心中虽然早已盛满了恼怒,沈离澈还能清楚的辨别方才安晏的话,云华和某个人谈判?
以她对病人的重视,此时没有守在自己的身边,肯定是有什么极为重大的事情。
沈离澈的询问,安晏弹了个响指,“哦,那位小姐现在人在议事厅,正在与打算杀了你的女人对决呢。”
“你说什么!”
忍不住大叫的设立从,脸上立刻露出糟了的表情,端着手中的短刃就要朝着门口挪动。
无奈身体的虚弱,没走两步就已经带翻了房间内的椅子,巨大的坠落声,让方才归来的牧修杰连忙朝着寝殿跑来。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房内的异样,牧修杰的手中竟然提着一柄长剑,面如煞神般的就要冲进来。
“哦,麻烦了。”
似察觉到了门外牧修杰的危险,野王安晏像是耍特技一样,轻易地从沈离澈身边跳开,迅速离开床铺,并来到房间的另一侧,把他那巨大的身躯塞进那开着的小小窗户缝隙中。
只见安晏的身体朝各种方向扭动、轻轻松松地钻出了那个就算叫孩子钻过去都还嫌太小的窗户缝隙。
“再见陛下。对于捡回这条命所欠下的,我们黑水盗贼团是一定会报答的。”
就这样,在沈离澈以为对方会随意挥挥手时,对方却咻一下便消失无踪。
云华正在与谋杀我的人对决?
设立从握住自己立放在一旁的长剑,经过正要进入房里的牧修斯身旁。
见沈离澈刚刚清醒就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牧修杰顿时脸色大变,连忙紧跟在身后。
“陛下,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那家伙那里!”
“那家伙?是谁?”
沈离澈回头看了牧修杰一眼,“扶我,去议政大厅!”
大半的体重都依靠着牧修杰扶持的沈离澈,还不晓得,这厢云华还在和孤菡持续着对立,明争暗斗了数十回合后,还没有得到真正的结局。
“这世上的人不都是如此吗?”
孤菡隔着象征飞跃之龙的王座,将后方的宝库打开来,随意地翻弄着里面的宝物时,还气定神闲的对云华说道。
“大家都忙着变成自己圈子里面过得最好的人,在面对不好的事情时,只是象征性的安慰着,然后暗自庆幸幸好经历这些的不是自己罢了。
要是不这么做,就会发现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所能办到的事实在是少得可怜。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吗,泠箫公主?”
突然,孤菡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将手指贴近双唇。
“对喔,这并不是你真正的名字。紫泠箫,可惜这名字这么好听。那么,你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呢?冒充紫国公主的冒牌货。”
再次望向云华的孤菡,脸上含着笑意的,眼中却满是讥诮。正如她方才所说,现在她正在享受着这种别人比她还不幸的愉悦。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名字?”
云华丝毫没有因此而觉得伤心,反而坚定的回望着孤菡,身为医者,她大约已经猜出一些孤菡对名字如此的纠结。
“这个嘛……”
孤菡的眼神飘向远方,下一刻却又马上转过身子来,伸手将宝座后面的宝物库里的国玺、装着各式各样宝物的箱子、玉杖等东西一个个抓出来朝四周乱丢,就像个厌倦玩具的小孩。
“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谁吧!”
半晌,略显暗哑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宝库的箱子中传出,仿佛随时都会在消散在风中,没有了方才的犀利。
高台上,轻纱飞舞,让孤菡这个人散发出淡淡的秀梅灵气,但垂落的发丝下掩盖的面容,却因提到这个人而变得淡白如纸。
“……是的,苍生教会的珈增主教!”
“呵,很厉害的一个男人不是吗?虽然他是我的父亲,我却从没见过他一面。”
从她手中掉落的玉牌,在地上弹了几次才滚到云华脚下。
雨花惊讶又沉默地看着孤菡的动作,嫩白纤细的手不断摩挲,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我最初真的认为自己就像谣言所说的一样,说我是身分悬殊的双亲的爱的结晶。像是歌剧里经常会出现的题材……
可是,仔细听的话,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事实,远比想象来得残酷。无论是我或是母亲,其实都只不过是父亲用来实现野心的工具罢了。”
她取出放在小木盒里的纪念奖牌,只瞥了一眼就把它给扔了。
“我的生父珈增,原本是个为了摆脱贫穷而选择出家的野心家。
刚好在那个时候,他在竞选分区主教中落败,也因此断绝了出世之路。此时的父亲想要还俗,于是想到可以利用对他抱有好感的女人,也就是我的母亲。或许他认为,只要能和身为公主的母亲交好,就能轻易取得一两个爵位并顺利还俗了。顺利的话,甚至还能成为王公贵族进入政治核心……
但是,这个希望落空了。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深爱着独生女的祖父大人非常生气,认为是父亲害死了他的女儿,便坚持不允许我父亲还俗。当然,更不承认他这个女婿……觊觎母亲地位与权力的父亲,在失意之余,便自我放逐。我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被丢了下来。不但无父无母,甚至不被允许在教会受洗,连户籍也没有……”
孤菡拿出象征天晋国的宝物一个接着一个往地上丢,转眼间,她的脚下已经堆满了宝物。
云华保持着沉默,犹如一个聆听者般安静的听着孤菡之后的叙述。
“即使如此,我还是这么将错就错的活下来了。就算教会不认同我的存在,也没有人觉得我是必要的,但我还是我。正是因为有必须生存的意义,我才会降生到这个世界。当然我也不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坚强,但就像我之前说的,只要看着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我的心里就会好过一点……
我也曾经有过小小的期待,说不定某个人会喜欢上我这样的女人,为此我也花时间盛装打扮自己。但是,没有一个人肯追求我这个血统复杂的女人。没有人愿意突破万难,没有人为了要爱我把一切豁出去……
不过,这样的我,还是有一件感到欣慰的事能抚慰我这个没人要的女人心,除了你就没有其它人做得到了,冒牌公主!”
“我?”
“没错,你不是被阿澈冷落了吗?大婚时就被独守新房,至今你们还分居两室,从没有同房过,不是吗?”
如果是以前,云华觉得如何养做理所当然,毕竟她不是真的泠箫,而沈离澈爱的只有紫国公主。
但被孤菡如此直白的说出,不知为何,云华竟然感到有些失落。
丢了宝物库架上一半以上的东西之后,孤菡大概也累了,她深深吐了一口气。
接着,她低头俯视摔破在地上散落一地的琉璃碎片。
“我很喜欢琉璃破裂的声音,本来不是这样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破坏掉;以前纯粹只是看着它们亮晶晶的样子就感到很高兴了。
直到紫岚国尚书令卫千羽突然给我一封想见我的信那时候开始。”
孤菡口中吐出了出乎意料的名字,云华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
卫千羽!?
这家伙早就跟孤菡公主接触过了!
”他带来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讯息,让我的心全碎了。当晚,憎恨和愤怒使我将装饰在墙上的琉璃作品全都破坏殆尽。现在想起来,那或许是我第一次开始变得如此残酷的吧……“
孤菡笑着,眼中却丝毫没有半点的笑意。
“我想,那个时候坏掉的应该不是我千辛万苦烧制出的琉璃,而是我的心。否则,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去杀害阿澈。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疯了,彻底崩溃了。卫千羽给我的留言,让我迷失了自我……”
“信中,到底说了什么!”
孤菡突然的改变,让云华急切的想要得知卫千羽在信中到底都说了什么。孤菡咬着下唇,冰冷的眼眸因陷入回忆而有了挣扎。
“他所带来的讯息是关于我父亲的。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然而我父亲居然成为现在最有希望的法皇候选人!”
说着,孤菡浑身突然溢出的暴虐分子,用惊人的气势一把拔下王位上方装饰的宝剑。剑鞘应声滑落,露出银白锐利的剑身。
“孤菡公主!住手啊!”
突然暴起的孤菡,在云华短暂的惊愕后,连忙出声制止却为时已晚,之间孤菡用尽全力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朝着宝座后方的龙首用力的劈砍了下去。
瞬间王座椅背上正中的巨大龙首被砍断,咚的一声,滚落到了地面。
“卫千羽将他的讯息正确无误地传达给我。父亲要让我成为天晋的王妃……因此,就该趁阿澈政局未稳的当下,把国内搞得一团乱才行。
能把过去曾有那么一段丑闻的父亲推上法皇的地位,正是因为紫岚国在背后让他撑腰的关系。父亲和紫岚私下进行着交易。为了在天晋引发内乱,他打算利用我掀起阿澈和阿佑两兄弟之间的纷争。这么一来,我将会成为让他当上法皇的有效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