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佟父,赫舍里氏和叶克舒、特克新都先来看望过她,才去忙各自的事。
芷菡吃过早饭,就让春柳给她拿本这时候的话本子看,想通过书里的一些描写来了解现在处于什么时期。
她根据佟府主人和丫鬟平时穿着,只能看出来大概处于清早期或者中期。
再多的就不了解了,之前也没想着问。
哪曾想她刚说出口,就见春柳奇怪的瞅着她道:“可是姑娘,咱们都还不识字呢。”
芷菡嘴角一抽,只得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话本子里不是还有画嘛,我想看那个!”说罢便转过头去,一副你不给我拿来就不理你的样子。
心里却在尴尬的哀嚎:啊啊啊啊啊,忘记这具身体现在还只是个不认字的小孩,差点就露馅了,吓死了呜呜。
春柳这才恍然大悟,又点了点头惋惜道:“说起来,如果不是之前着凉发了高烧,今又不小心落水,姑娘你现在已经在跟着师傅启蒙了呢。”
说完她又耷拉下肩,叹了口气,“要是夏椿姐姐在就好了,她识字,能让她给姑娘念书听。”
这样一来,她也能在旁边跟着一起听故事。
“说我什么呢?”春柳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见熟悉的声音,春柳惊喜的探头往外望,就看见夏椿快步走了进来。
她嘴角一扬,开心的小跑到夏椿身边:“夏椿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刚还和姑娘说要是你在就好了,能读书给姑娘解闷呢。”
夏椿无视叽叽喳喳个不停地春柳,快步走到芷菡身边问好,又仔细查看了她的身体状况。
见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后,才没好气地望着春柳说道:“你还说呢,我才刚走一天姑娘就出事了,我如何放心得下。”
“那边给了银子就行,横竖也不缺我一个。”
夏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前阵子芷菡高烧不退,就让她担心的要死,天天烧香盼着她快点好起来。
好容易芷菡渐渐的看着好起来了,家里又出了事,她必须得回去一趟。
谁知才过了一天,就听府上来找她的人说姑娘落水了,吓得她魂都要飞了。
这寒冬腊月的,就是一个成年男子掉进水里都受不了,更何况她家姑娘这么个年幼的女童呢。
这下她也没心思继续呆家里了,把带着的银子直接都给了家里人,就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了。
夏椿就是前头告了几天假的丫鬟。
她母亲拖人带信给她,说她父亲没熬过去人没了,让她回去帮着处理后事,其实也就是想从她这里拿钱。
说起来,她今年才10岁,才比芷菡和春柳大个几岁,就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不过这会的人成熟都早,倒也不足为怪。
夏椿七岁就被卖入佟府,他父亲是个穷秀才,这些年屡考不中,家里也再没多余的银钱继续供着他科考。
他只得认命放弃科举,找了个启蒙学堂,在里面教些幼童识字。
或许是在学堂教书上瘾了,夏父下学回家时,也会教夏椿识一两个字。
夏椿人伶俐,慢慢的,虽不说能读懂书里写的都是什么意思,但也能认清写的是什么字。
可惜没过几年,夏父便生了场大病,又一次耗空了家底。
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供着读书,于是夏椿便被卖来了佟府。
这些事,都是芷菡从脑海中的记忆里搜刮出来的。
春柳和芷菡都有些气虚,不敢看她,两个人都低着头,呐呐得不说话。
夏椿见状无奈摇摇头,走到外间的博古架那,拿了本话本子来念给芷菡听。
话本子写的都是些富家小姐倒贴酸秀才的故事,听得芷菡心里不停的翻白眼,时不时还得吐槽两句。
春柳倒是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就在芷菡要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夏椿现下读的这个故事中,忽的出现了一个皇帝的角色。
芷菡心里一喜,装作好奇模样歪着头问:“这个皇上就是我们的皇上嘛。”
夏椿停下念书的动作,回答她的问题:“不是,这个是写书人杜撰出来的。”
芷菡追问:“那我们的皇上是谁?”
夏椿回道:“咱们的皇上是顺治爷,在位已经十五年了。”
芷菡面上做懵懂样点了点头,她眼睛大大的,鼻子微翘。
嘴唇因为还在病中的缘故,有些发白,无甚血色。
夏椿瞧她这可怜模样,心底又软了几分,念故事的声音更加轻柔了。
知道现在是顺治年间后,芷菡面上还在认真听,实际已经神游天外了。
她心底出现一个小人,叉着腰仰天大笑了好多下。
虽然之前就猜测,现在不是晚清,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担忧,如今得到证实她才真正放下心。
虽然她历史不是很好,但也知道一点晚清情况有多糟糕。
真要到了晚清她可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拿把刀了结自己这条命,说不准还能投胎回现代呢。
不过顺治时期、佟佳氏这两者之间好像有什么关联,似乎在哪听过。
只是芷菡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她估摸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懒得再费劲去想。
将此事抛到脑后,打起精神继续听夏椿讲故事,看看能不能再挖到点什么。
转眼间便入春了,芷菡的身体也差不多好转,除了偶尔还是会时不时咳嗽一声。
赫舍里氏给她请的女夫子也已经来府上给她授课,为此她还特地求赫舍里氏把她院子里的一间厢房改成了书房。
本来是每日卯时上课,不过她实在起不来就央着赫舍里氏改到了辰时,还能吃过早点再去上学。
书房内,芷菡站在书桌前,看天看地,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林夫子的脸。
林夫子黑着脸,盯着她交上来的作业——三张满文大字。
每一张都写的跟虫子一样,光看着她的脑仁就开始疼了起来。
芷菡背着手小声嘀咕道:“是那字本来就长的跟虫子爬一样。”
林夫子气噎:“你汉学就练的很好啊,为何满文如此之····”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但想也知道未尽之意。
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何汉字能练的有模有样,同一时间开始学的满文,进度却能落下一大半截。
林夫子看着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满文教学水平了,还是说她在教汉文这方面很有天赋?
对此芷菡表示,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汉字她本就有基础学起来自然好上手。
满文她是两辈子第一次接触,要她一下做到像汉字那样,还不如鲨了她。
看着一脸无奈的夫子,她只能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保证自己下课后一定会努力练习,只求不要告家长!
林夫子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底一软,终是将打算家访的心放弃。
再看看吧,她还小不能过多苛求。
实在不行,她也只能让佟佳夫人另请高明了。
只是再看芷菡一写满文,就跟打结了一样的手时,林夫子额头青筋又开始跳的厉害。
半晌,她实在看不下去,便走到芷菡身后,开始手把手教她写字。
下了课拜别老师后,芷菡立马飞奔回院子扑到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过了好一会,才感觉自己又充满了电活了过来。
春柳忙给她倒了杯热乎乎的奶茶解解渴,夏椿则是心疼的望着她,等她喝完便给她揉了揉写字的那只手。
芷菡看着她们感动的都要落泪,“呜呜呜呜有你们在真好。”
真不敢想没了她们,她日子会有多难熬。
春柳听她这话笑得跟朵花一样,说道:“奴才和夏椿姐姐会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的,只盼姑娘不要嫌我们烦才好呢。”
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芷菡从床上起身,拉着她们两个去和自己一起练字。
一个人练多无聊,有人陪着一起才更能坚持下去。
晚间,叶克舒和特克新来看望芷菡,无意间,让他们看到了落在桌子上练习的满文。
特克新看着和鬼画符一样的字,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道:“妹妹,写成这样的除了你,哥哥我是再没见过了。”
芷菡看着嘲笑自己的特克新,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气愤的一把抓住旁边看戏的叶克舒袖子,指着特克新气呼呼的告状。
“大哥!二哥欺负我!”
她才刚学没多久,能写出来就很不错了好不好!
叶克舒没辜负芷菡,直接赏了特克新一个爆栗。
看着特克新捂着头呲牙咧嘴的,芷菡得意的对特克新做了个鬼脸。
哼哼,让你嘲笑我,挨打了吧!
叶克舒只当没看到他俩的眉眼官司,伸手拿过特克新手里的纸。
他瞅了一眼,顿了顿道:“芷菡毕竟刚开始学写字,写成这边般…也是不错的了。”
说着又摸了下芷菡的脑袋,“等会我让人给你送几幅字帖来,每日勤加练习定会精益许多。”
好吧,又多了家庭作业,芷菡生无可恋的点点头,连在一旁偷笑的特克新也懒得理了。
就这样,日子在每天的学习中慢慢流逝,来到了七月。
芷菡的身体,也在大夫的调理和家人的各种补品补汤攻击下,已经好全。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满文进步了一个大台阶,已经写的有模有样,不在写得像虫子爬了。
对此,林夫子和叶克舒表示十分欣慰。
芷菡还特地拿着被夸奖过的字,跑到特克新面前给他看,得意洋洋的让他以后不许再拿这事取笑自己。
特克新没想到她居然还记着这事,只好隔三岔五的给她送些小玩意,试图让她忘记自己那日嘲笑她的事。
芷菡表示,除非你带我出去逛街,否则没商量。
在她再三威(软)逼(磨)利(硬)诱(泡)之下,特克新终于同意了,只不过强调得和大哥一起。
芷菡无所谓,能出去就行,虽然府里很大,但是天天待在府里,怎么看都看腻了,而且古代的街什么样她还没见过呢。
这天一早,芷菡早早洗漱好,就随特克新和叶克舒一起去给赫舍里氏请安,结束后三人直接来到大门口。
她看着门外的世界,天好像更蓝一点,空气闻着也更清新,就连对面的墙都好像很不一样。
没等她继续发出感想,叶克舒直接抱着她上了马车,车后边还跟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厮。
芷菡有些失落,她还以为是走路呢,在马车里也看不到什么。
特克新见她一脸失落,安慰道:“你现在还小,走着不安全,等你再大些就可以不坐马车了。”
旁边的叶克舒也赞同的点点头。
“你们也没比我大多少嘛。”芷菡趴在车窗那腹诽道。
不过,她也知道他们说得对,所以还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透过小小的车窗看着沿途的风景。
忽然,她通过小车窗看到外面俩个妙龄女子骑着马,飞快的驶过马车。
她一脸惊讶的看向特克新,错愕道:“二哥,那两个姐姐怎么能骑着马跑啊。”
清朝……不是很封建的不许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吗?
特克新一脸奇怪的回她:“为什么不可以,咱们满族人都会骑马呀,骑着马出门多方便,你大了你也可以。”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芷菡的眼睛瞬间亮了。
一想到以后,不用被关在宅子里,可以骑马出去玩,她就开心的不得了。
叶克舒见她这么开心,想了想道:“咱们家庄子那有一个马场,你要喜欢,改日带你去挑一匹小马先养着。”
芷菡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坐到叶克舒身边兴奋的要和他拉钩,让叶克舒保证决定不会忘。
看着他们拉钩,特克新一副牙被酸到的表情,抱胸说道:“他忘了就忘了呗,我也能带你去啊。”
芷菡想想也是,多一个人也有保障。
又坐到特克新身侧,扯着他的手拉钩。
结束之后,郑重其事的对他们说道:“我们已经拉钩了,谁都不可以忘了这事。”
“不然,我就再不理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