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骆齐宇的不耐，张社工又忙道：“不过，这孩子也还算幸运，过了几年就被人收养了。父母都是老实人，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是对那孩子应该还不错的。”她顿了下，“我记得前几年，那孩子还回来过。好像还给福利院捐了不少的款。”她笑笑，“这些事我都不太清楚，当时是老院长接待的他。”
骆齐宇心里藏着事，低头拿出穆尘的档案翻了翻，发现里面的内容和张社工说的都差不多。
这和他知道的穆尘根本不一样！
骆齐宇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想了想，问：“那他有没有什么兄弟之类的？”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会突然就发生这么的大改变。骆齐宇心中有两种猜测，一是现在的穆尘不是曾经福利院的那个；或者，就是他曾经遇到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兄弟？”张社工惊诧地重复了一句，然后仔细地想了想后摇头，“这孩子来的时候都已经八岁了。他自己也都记事了，而且当时我们也询问过当地的派出所。这孩子的确是独生子，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骆齐宇摸摸下巴，又问：“那他……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会让他性格大变什么的？”
“这个……”张社工觉得面前这位捐赠者简直莫名其妙，净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不过碍于院长的关系，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他都已经亲眼看到自己父母车祸去世了，还能有比这个更大的挫折？”
骆齐宇一哂。
的确，幼年亲眼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去世，没有比这更让人崩溃的了。
骆齐宇想了想，又问：“你们福利院但是有没有给穆尘做心里辅导？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正常孩子心里都会有阴影吧？”
“这个……”张社工闻言一脸为难地看了眼旁边的院长，“现在我们倒是有，只是当时……”她支吾了一下，“老院长之前学过，一般都是老院长来给孩子们做心里辅导的。”
看样子还是得见一见老院长了。
骆齐宇打定主意，追问：“那老院长现在住在哪里？我想见她一面。”
院长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老院长生了病，现在在住院，否则也不会这么早就退休，由我接任院长了。”对于这位前辈，她还是非常尊敬的。能把自己一辈子的青春都奉献在这群孩子身上，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尊敬。
张社工听闻也跟着叹了口气，“胃癌晚期。现在在医院接受化疗。”
骆齐宇震惊。
“孩子们都还不知道。只当她是年纪大了，退休了。”院长悄悄对骆齐宇说：“您别声张，我偷偷带您去。”
骆齐宇点头，带着院长离开了福利院，直奔老院长住院的第一人民医院。
见到老院长的时候，她正在侍弄摆在窗台上的两盆绿萝。那绿萝的叶子足有巴掌大，长得翠绿翠绿的，一看就是被照顾得很好。
看到院长来了，老院长还挺高兴。
院长向老院长介绍骆齐宇，“老院长，这位骆先生是位爱心人士。他想向您打听一个孩子的情况。”
老院长一辈子都在为福利院操心，此时得知骆齐宇向福利院捐了款，自然是非常高兴的。连带着原本比较苍白的脸色都看起来红润了不少。
骆齐宇仔细盯着老院长的脸看了看。
因为病痛，老院长如今已经可谓是骨瘦如柴了，脸色也显示出不健康的白，只有那双眼睛，此时还是充满了慈爱。
他想了想，对老院长道：“我认识一家比较好的私人医院，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转院到那边，医药费我来承担。”他顿了下，又道：“我是受了一位朋友所托来看望您的，那位朋友之前也是福利院的孩子。所以您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院长闻言顿时面露喜色，“那太好了！真是谢谢您了，骆先生。”
不料，老院长却摆摆手，拒绝了，“不用了。我的身体我是知道的。胃癌晚期，去哪只不过是多活几天罢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说完，她关切地问骆齐宇，“你说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呀？他现在生活得好不好？”
骆齐宇一顿。季萌前世名气也不小，她去世的消息难保老院长和院长不知道。若是他说是季萌，听起来就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于是他想了想，说：“我那位朋友嘱咐我不要告诉您他的名字。说是他自己没时间来看您，怕您骂他。”
老院长一听忍不住笑了，“这群小机灵鬼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孩子们在外面打拼不容易的。他们都是孤儿，没身份没背景的，学历也不见得有多好。能凭自己闯出一份天空来比普通孩子要难上许多。”她转头看向窗外，目光飘散得很远，“只要他们能够生活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怎么会骂他们呢！”
说到这，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转头对骆齐宇说：“你知道吗？在我待过的这群孩子里，有一个是最调皮捣蛋的。小时候她可没少给我惹麻烦，经常打架。年纪小一点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带着伤回来了。我问她，她也不说。我没办法，只能默默地给她包扎伤口。我知道，虽然她是个孤儿，但心里傲气着呢！不论谁惹着她了，她都不肯善罢甘休。”说着说着，老院长突然乐了，“后来大了，她就不带着伤回来了。反倒是别人家的孩子隔三差五地来找我告状，说是她又把人家给打了。这不知这孩子是怎么长的，明明跟所有的孩子吃一样的饭菜，可从小就属她力气最大，一个女孩子，比同龄男孩子的力气都大许多。我记得她九岁的时候，还从水库里把一个十多岁的溺水小男孩给救了上来。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
骆齐宇听着觉得挺有趣，随口问了句，“听起来这孩子还真的挺有意思的。这么能打架，长大了做什么了？”
老院长也笑了，“别看她那样，可是在这群孩子中，却是最聪明的，考试从来都是第一名。后来长大离开福利院也过得非常不错。给我们福利院捐了不少的钱。你看到的现在福利院的那栋大楼，还是她捐款建的呢！”
一旁的院长闻言说道：“哦，老院长，您说的是季萌吧？”
骆齐宇眼睛倏地一亮。难怪他听着这人感觉脾气这么熟悉呢？原来是萌萌！
他强忍着笑意附和了一句，“这孩子这么厉害啊！”
院长说：“可不是嘛！据我所知，她是我们福利院建院以来最出色的学生了。只不过……”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天妒红颜啊！老天早早的就把人给……”
老院长神情也变得寞落了许多，随口嘟囔了句，“怎么父女俩的命都这么……唉！”
她声音实在太小，骆齐宇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听清，追问了句，“您刚刚说是什么？”
老院长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她又问：“你今天来找我，是想打听谁呀？”
骆齐宇也没多想，“穆尘。”
“穆尘？”老院长想了想，“哦，这个孩子我也有印象。他没在福利院待到成年就被人收养了。他……”她仔细想了想，“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跟季萌走的很近。”
没错！他们俩不但订了婚，最后穆尘还亲手杀了季萌呢！
骆齐宇心里恨恨，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的继续追问，“我就是想问问您，穆尘没有哪里不太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问？”老院长惊讶。
骆齐宇拧眉想了想，“嗯~我就是听我朋友说的，感觉他似乎和小时候不太一样。所以让我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之类的。”
“你朋友就是那位在福利院的孩子？”老院长又追问了一句。
骆齐宇点点头。
老院长没说话，低头沉思。
许久之后，她才幽幽开口，“我记得，之前在福利院，只有季萌和他走得最近。哪怕后来穆尘离开了福利院，他也会经常回来看季萌。”
骆齐宇一愣，他没想到老院长会这样说。
老院长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神情，整个人还是陷在自己的会议中，“穆尘那孩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谁都挺温柔和蔼的，可是骨子里性格很冷，跟谁都保持着一点距离，除了对季萌。”
“他养父母不姓穆。穆尘是他原来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养父母有没有给他取新的名字，不过他对外从来都只说他叫穆尘。这孩子刚来的时候有些自闭。不过经历了那样的事，搁谁都不会不自闭。后来我跟他聊了几次，感觉他似乎慢慢又恢复了。”
看来，从老院长这里也问不到穆尘什么有用的信心了。
不过，骆齐宇倒是没失望。因为他还发现了一件更令他觉得有趣的事。
“老院长，我看您对季萌似乎很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