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幸说到景安两字时，简季宁的表情变了，再无漫不经心的神色。
他看于幸，眼神淡漠，“什么时候听到的？苏齐畅会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算计？他在跟谁说话？”
一连三个问题砸来。
于幸被问得一懵，下意识回答：“前天下午我去食堂吃饭，经过实验楼楼下的时候碰到了苏齐畅。他是在跟一个人说话声音很大的骂你，那个人背对着我看不清，但说话声音温温和和的，一直在劝苏齐畅冷静，然后苏齐畅就提到了景安。”
“我本来以为他是骂你泄愤，但你今天不是和景安组一起吗？论坛上还说你们本来就认识关系还不错——我才想到了前天的那事儿。”
“……”
带着心事，简季宁给陆晨和昌秦亿发了先走的消息后，慢慢回到宿舍里。
他在想，如果是因为上次的处分，苏齐畅为什么要针对景安，他知道是景安哥给了他药剂吗，为什么会知道？
但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和景安的关系，苏齐畅愤怒的对象应该是他而不是景安才对。
所以，苏齐畅必然从哪里知道了些什么。
简季宁想了想，想到上次权子乐说他哥哥对景安的赞美还有猜测，感觉研究院还有研究系里水深得狠，最起码有一部分人在一直关注着景安的动向。
至于那个‘升级’，简季宁不懂，星网上查不到，他也不想去惊动景安，脑筋一转就转到了俞沛身上。
接到疑问的俞沛有点怀疑人生。
【俞沛：你为什么不去问你哥！】
【简季宁：我哥要抓紧时间做实验呀，万一关心起这事儿，那学长的药剂不得要延期吗，学长靠你了！】
【俞沛：…………我是欠你们兄弟俩的吗，算了算了，也没什么非要瞒你的】
【俞沛：能涉及苏齐畅和景安的‘升级’就只有研究院的晋升了，每年年末会根据研究员的当年贡献和科研影响力评级。】
【俞沛：你哥现在是六级研究员，正式研究员里最低的一级。苏齐畅是预备研究员，如果没有这个批评处分，他在年末就能顺利成为正式研究员。现在懂了吧？】
简季宁似懂非懂地又看了一遍。
俞沛继续发消息：【你哥本来去年就能升五级或者四级的，但他转信息素后，把手里很多就快收尾的研究转给了别人，所有项目都没有标他的名字。所以这两年，他没有任何可以上报的研究成果。】
【如果连续四年还没有研究成果，他会被研究院除名，或者是退级成预备研究员。】
简季宁彻底懂了。
【简季宁：那我哥今年有研究成果吗？】
【俞沛：无。】
【俞沛：就算是有，那上面也没有他的名字】
【简季宁：…………】
【俞沛：嘛，放心吧，你哥忙完这一阵要回研究院参与研究的。那苏齐畅也不用管他，蹦到天上也只能乖乖待着，苏家不可能让他胡作非为。】
【简季宁：我明白了，谢谢学长。】
【俞沛：别谢，下次别找我就行，不想当夹心饼干】
然后俞沛那边的在线显示就黑了。
简季宁在床上打了个滚，点开星网直奔经典机甲对战视频，一看就是一下午。把囤积了一个多月的视频看完后，他瞅着论坛的按钮，蠢蠢欲动。
只不过下午的时候，昌秦亿和覃珍就已经把论坛里的帖子截图一阵怒骂，只是看截图，简季宁就有想打人的冲动。
譬如：“景安转去信息素方向一整年后直接垫底，两边都没学好，确定不是代表研究院出来丢脸的？”
再例如：“为什么景安一个信息素研究方向的人也能参加这次组队？不提同属研究院的那位四级研究员，就说大三的郭繁也比他好多了吧？”
又或者是：“内部消息，据说景安入研究院以来就没有参与过研究项目，如果他再拿不出一项值得关注的研究或者报告，就会被研究院开除资格。”
“大一的那位Omega，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小心被景安缠上疯狂蹭热度。”
“景安手里的金奖本来就有问题，在研究院安安分分混日子不好吗？非要出来给自己草天才形象？”
“…………”
诸如此类。
而罪魁祸首赌局楼也遭受牵连，举报的人口口声声：“这是简季宁和景安联合起来骗钱的把戏，说不定赌局楼都是他们开的！一定要查清楚！”
“简季宁有多天才论坛里都夸上天了，把这样的机甲战士分给景安，是校方瞎了眼还是诚心想废了难得的轻铠机甲？”
赌局楼顶不住被举报的数量，被暂时冻结下注金额，不予发放。
有没参加赌局的人看不下去了，指责那些人就是想钱想疯了，自己投的大几十几百输了就输了，非要扯着所有人共沉沦。
但举报的人直言他们根本就不缺这些钱，完全是看不下去这两人合伙骗人。
有近万人输了钱，一人一条回复就能把反驳的声音压下去。很多人表明这些钱输了就输了，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输掉，两人完全不搭干的人凭什么分在一起，必须给出理由。
连昌秦亿在赌局贴里留下的高楼也难以幸免，一打开就是99+的信息数，跟着提示声响得令人心烦。
陆晨劝他删掉，昌秦亿憋着口气，“不删！我非要等他们给我道歉！”
他真就不删，直接把信息提示关掉，等着简季宁和景安合作后惊呆那些人的眼睛，再翻出来一个个喷回去。
群里的聊天基本就能反应论坛动向，简季宁看得心里发闷，但这些偏偏就是外人眼里的“真相”，除非景安愿意说出原因，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扭转舆论形势。
所以他觉得景安说的话挺有道理，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当，决定洗洗早点睡。
简季宁现在走在路上都能引来围观，晚饭出去拿个外卖，随便走几步耳边都是别人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
他皱起眉，扫一圈周围交头接耳的人群，冷着脸走回宿舍。
关门那一瞬，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开个赌局楼骗钱有必要吗？他很缺钱吗。”
“所以我说是学校逼他选的景安啊，不是说景安要冲五级研究员？有个好搭档肯定能提高评分啊。”
评分个屁！
连研究员评级规则都不知道还敢在这乱说。
简季宁重重哼出声，把门一甩，直接隔绝身后那些乱七八糟胡言乱语的诋毁。
入校以来，简季宁少有的在晚八点就进入了梦乡，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整醒来，他才发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论坛早已经腥风血雨一晚上。
‘一对猪两只汪’群里也被“学校牛批”和“舒服了舒服了”刷了屏。
简季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然后不断往上翻，终于翻到了原因。
面对整论坛的景安不配代表研究院、简季宁和景安联合骗人等等闹腾和质疑，校方只给出了一张表格，上面标注是三年来科研院的研究组别。
表格发在论坛中，被管理员置顶标红。
图片里每一行都代表着一个科研项目，标有时间、项目名、研发名单。从新型机甲研究到动力系统升级，每一个项目都大有来头，而这些研发名单里，景安的名字从头出现至尾，并且详细标注了负责的部分。
声讨的帖子数量明显陡然一停，众人品了品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对着一晚上的闹剧，校方只给出这一张图片，但论坛管理员将其标红，足以证明学校的态度。他们十分干脆地表明：景安还是那个景安，他就是一位天才研究员。
名单里，光是一级研究员就有足足四位，要是景安没有真才实学，这些大佬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更别带着景安进行项目研究。
发布名单后的影响，校方绝对清楚，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名单上的几位一级研究员全部同意公开名单。
现在校方直接发名单，恐怕这背后还带着另一层意味——一级研究员也认可景安的天赋。
没参加赌局的吃瓜群众围观后，好奇地去搜名单上的人物，然后纷纷在帖子后面刷屏——
“惹不起！”
“名单里全是大佬！”
“景安，一个让首大校方和一级研究员大佬替他说话的牛叉人。”
“……”
像是嫌火还不够旺似的，论坛管理员紧跟在后回复一句：“天才从未陨落。”
然后置顶。
点进标红贴就能看到。
再然后，这一夜里所有诋毁和猜测，所有无根据的谣言都被一一删除，剩下一些高楼的谣言贴，也被管理员打上了谣言两字。
鲜红耀眼，分外夺目。
与谣言贴对应的，是第二天凌晨五点，另一个号称集齐景安入少年班以来的种种荣誉的帖子横空出世。
帖子主楼，发帖人先放一张景安夺金奖的照片，后面跟着景安母亲的生平介绍。
然后玩笑般感叹：“景齐女士不愧是一级研究员，专攻信息素，还能在机甲上得出相关成就，让自己儿子去拿奖呢。”
“好一个走后门。”
“研究院估计都要跳起来打爆研究系这些相信谣言的学生们的狗头呢。”
凌晨五点，还有很多人没有清醒，但这两年的所有谣言，都将注定重新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