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琬年纪还小,字写得不好,字体个头有些大,看起来厚厚一叠信纸好像写很多内容,实际上并没有说很多。
信的大部分内容都在说生活日常,唯一例外的是陆戟去严府那天,照顾她的婢女哄她出去玩。
小姑娘年纪小,很多事没有判断力,婢女再三劝,她就真瞒着家里大人溜出门了。
谁知刚出府门就被人抓住,想要将她迷晕带走,是陆戟恰好路过撞见了,及时救下她才让她免于被掳走。
小姑娘被吓坏了,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回过神来发现那个鼓动她出门的婢女不见了。
宁桐从她信中的描述看出来,严知府对此事像是十分紧张,不仅将府中的下人里里外外清理了一次,还日日将女儿带在身边。
所以严小琬才会那么巧的在府衙和宁桐他们遇上。
宁桐仔细将那段内容看了看,嗅出些不同寻常来。
严知府曾同她说起朝中众人个个都对他这个位置虎视眈眈,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个信号。
浀阳城也许要乱了。
宁桐下意识的收紧手指,信纸被捏皱她却浑然不觉。
……
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宁桐拉着陆戟又跑了几次大雁山,最后决定将大雁山和山脚的地一起买了。
来大财听她真要买,一脸匪夷所思,“小宁大夫,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那儿的环境还不错,适合种植药材。”
这些日子胭脂铺的进项很稳定,悦膳阁因着一炮而红,每日的进账都十分可观,买一座山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不过距离完成敛财计划的任务还差了一大截。
宁桐爽快的付了定金签了契书,由来大财去给她把余下事情处理了,待拿到地契她再付剩下的钱。
临走前,她又托来大财帮自己招些可靠的人手帮忙打理药田。
来大财看她像是看财神,恭恭敬敬的将她送走,地契办下来之后又十分殷勤的亲自送上门。
如此一来,宁桐就是坐拥两座山的女人了。
山脉物资丰富,圆仔在宁桐脑子里喋喋不休的说着拥有一座山的好处。
宁桐正往院子里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到了院门口,就看见披着墨色流云暗纹大氅的陆戟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树冠,不知在想什么。
这几日天气越发的冷了,她担心会下雪,特地去了趟成衣铺,给家里每人添了两套厚衣裳。
当时她一眼看见那墨色大氅,便觉得很适合陆戟。
可现下见他穿了,心中浮现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并不是针对陆戟,而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燕恪身着玄色衣袍的模样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日子一来的怀疑再度浮现在宁桐心中。
她轻咬了下唇,在脑海中问圆仔:“之前那个追踪隐形的道具,我还有两次没用过对不对?”
圆仔点头。
心中有了想法,宁桐调整情绪,扬起笑容朝陆戟走去。
“等很久了吗?”
陆戟回头,淡漠的表情在看见她的瞬间变得鲜活,眼中透出淡淡的笑意,让那张脸即使带着乌青的伤仍然好看得过分。
宁桐脚步微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心口,唾弃了自己的颜控属性两秒。
“我也刚来。”
陆戟自动自发的取出伤药,“又要麻烦你帮我抹药了。”
“答应了要帮你抹药到伤好的。”
宁桐伸手拿药膏。
两人指尖不小心碰触到。
娇柔的手冰凉,而另一双修长的手却带着难以忽视的温暖。
那瞬间宁桐像是触电般猛地缩手。
谁知陆戟的动作更快,一把握住她,皱眉:“手怎么这么冷?”
说着抬手解开大氅,像是打算给宁桐披上。
宁桐满身不自在,抽出手止住他的动作,“没事,给你抹完药我就回房,要不了多久。”
陆戟不由分说的将大氅给她披上。
“一会儿也不行,染了风寒你不在意我还心疼……”他说到一半,忽然别扭的补了一句,“大家都会心疼。”
宁桐:“……”别掩饰,我没聋,前面那句都听清楚了。
脸颊开始发烫,耳朵也烧了起来。
她轻咳一声,默默给他上药,只希望赶紧抹完走人。
陆戟怎么可能如她的愿,半垂着眼,声音很轻像是有些难过的问:“我的脸是不是还很难看?”
“怎么可能,你就算鼻青脸肿,也是最靓的崽。”
“那你怎么不看我?”
隔着道院门偷听的沈乾坤、贺老,以及半道上加入的宁钰齐齐打了个寒颤。
酸,酸死了!
宁桐:“……就你话多,闭嘴,不然自个儿抹药。”
她总觉得最近小漂亮变了很多。
可这样的变化她很喜欢,觉得很可爱。
要是他别无意识的撩拨她,就更可爱了。
陆戟早发现外头几个人在偷听,却半点不在意,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你生辰快到了,打算怎么过?”
胡乱给他抹完药,宁桐盯着他东一块西一块黑乎乎的脸,憋着笑,“怎么的,你打算送我礼物啊?”
“我想……”单独为你庆生。
“贺爷爷你们在这儿干啥呢?!”
宁戈的大嗓门在院门外响起。
陆戟:“……”
院门外一阵鸡飞狗跳。
……
白虎巷。
天阴沉沉的,看着像要下雨。
孙德才捧着信,匆匆穿过游廊,一路小跑到了风荷园。
临湖的凉亭被挂上了厚重的帷幔,香炉里燃着香,香雾缭绕在亭中。
六皇子燕景州坐在琴几前,信手拨弹,寂寂寥寥的曲子远远传开,衬着满塘与烂泥纠缠的莲花枯枝景色,更觉凄凉。
孙德才不明白这烂泥枯枝有啥好看的,殿下还留着不让人换应季的花种上。
不过皇子的心思不是他这阉奴可随意猜测的,他立在亭子外,等六皇子一曲弹完,才敢躬身上前。
“殿下,方才有人在府门外留下了一封信,我们的人追出去时,已经寻不到对方踪影了。”
燕景州抬手,立在亭中的侍女立即上前将古琴和琴几搬走,另一人恭敬的呈上干净的手帕,轻柔仔细的将他手指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擦净。
孙德才这才将信奉上,立在一旁静候吩咐。
燕景州将信看完,随手扔进香炉,“没想到是个沉不住气的。”
“备驾,去登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