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问两位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有一点要同二位说清楚,你们若真希望令嫒的病好,就别逼迫她让她不开心。”
宁桐一对上张小姐那哀怨的目光,心里就有了底。
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往前十几年的光景都好好的过来了,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模样了?
再看看她年岁正是该谈婚论嫁的时候,宁桐猜,病因多半出在婚事上。
说不得,还是见不得人的原因,否则前面那么多的大夫怎么会铩羽而归?
多半是踩到了人家张老爷夫妇俩的痛脚。
“一派胡言!我们疼爱她还来不及,何时逼迫过她了!”张老爷陡然发怒。
“就是,你就是治不了我女儿的病,也不能这般污蔑我们做父母的!”
宁桐好言相劝,却一再被质疑,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上火了。
“原先见两位不惜全城搜罗能够医治张小姐的大夫,我还以为你们是真心疼爱女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可怜张小姐被你们拿来当做作秀的工具!”
她撂下这话,转身就要走。
不得不说这话说得重了,然而宁桐也并非意气用事,而是故意试探张老爷两人的态度。
床幔间响起哀怨的哭声。
宁桐脚步不停。
“等等!”
“姑娘且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宁桐回头,诧异的看向张夫人和张小姐。
张小姐喘了口气,面色含怒,“爹娘不愿说,不过是怕我与李郎两情相悦的事情被人知晓,丢了你们的脸面罢了。”
张老爷夫妇俩脸色涨红,“胡说!爹娘怎么可能因为那些事情就……”
张夫人擦了擦泪,将事情说来。
原来张小姐外出郊游时与一清贫书生相知相恋,张老爷得知后自是不愿意。
张小姐为了所爱之人,与父母亲据理力争,谁知反倒惹得张老爷大怒,一气之下将那书生赶出了浀阳城。
得知此消息的张小姐无法接受,偷偷溜出城去见书生,却见到书生被地痞殴打,还得知是自己父亲所为。
为了保护书生,她选择向张老爷妥协,让他放过书生,却也从此一病不起,整日以泪洗面。
“恕我多言,几位可想过,这其中或许有误会?”
宁桐自见到张老爷夫妇后就留心观察,发现两人对女儿的关心不似作伪,张老爷也并非那种完全蛮横不讲理的人。
“张老爷,张夫人,你们对未来的女婿有和要求?”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张老爷是觉得惊奇,面前这个小姑娘看着不过刚及笄的年纪,怎么说起婚事选婿来毫不羞涩?
“我们只有这么个宝贝女儿,也不求对方家事显赫,只要真心待她对她好,有上进心,便足够了。”
“那两位可曾打听过那位李书生的品性?”
听闻这话,张老爷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自然了解过,那人就是个四处行骗的混子,在他们那儿混不下去了才来浀阳城!”
“歪脑筋动到我女儿身上,只把他丢出城都便宜他了!”
“李郎才不是那样的!他院试得头名,来浀阳城是为了筹备来年的乡试的!”张小姐反驳。
“你还向着他说话!你爹我还能害了你吗?!”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宁桐连忙打断。
“张老爷可是派管家去查的?”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府上管家有问题?”
张老爷问出这句话,突然沉默下来。
他能将一份家业做到如今的程度,自然也不是蠢人,联想到方才宁桐质问管家时他闪烁的眼神,霎时明白过来。
张小姐见状也安静下来,握住自己母亲的手,神色茫然。
宁桐见状笑了笑,“张小姐的病情已好了大半,我这便写方子。”
经她一提醒,几人才发现张小姐一扫先前的沉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了许多。
*
宁桐离开时,张老爷亲自将她送出门。
府门外依旧有许多好事之人在等着,想要看她被打出来。
当瞧见张老爷笑容灿烂的将宁桐送出来时,不少人都惊呆了。
更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张老爷竟拿出一张银票当做诊费!
“张老爷果真出手阔绰,只是我不过是做我该做的,诊费并不需要这么多,我不能收。”
她扭头冲跟在后面的张夫人眨眨眼,笑得狡黠,“请张夫人给我一两诊费吧。”
人群炸开了锅。
“治好张小姐只要一两银子?我没听错吧?!”
“这小姑娘是何方神圣,前面那么多大夫都没能解决的病症,她进去这么会儿功夫就治好了?!”
她不收钱,张老爷心中反倒过意不去,想了想,说:“宁姑娘不收,我却不能不知礼。日后若有我张某人能帮得上的地方,姑娘尽管来寻我。”
这位宁姑娘不仅治好了自己女儿的病,还解除了他们之间的误会,让他们免于继续互相伤害,这样的恩情并非小小一张银票能衡量的。
他的话传进众人的耳里,又引得议论四起,看宁桐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刚刚是谁说一个黄毛丫头成不了事,是来骗钱的?这会儿脸可疼?”
“张老爷的商号在浀阳城可是能排进前三的,他的承诺可太值钱了!”
“今日这事儿可太稀奇了。”
宁桐的目的达到了,相信过了今日,她的名声就会传出去。
不过这还不够,她得多诊治几个人,彻底在权贵富商的圈子打响名声才是。
不久后,宁桐收到张小姐送来的信,得知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后续。
那书生确实是个上进且有真学问的,家境虽贫寒,却正直热心肠,当初与张小姐相识也是为了救一失足落水的老人。
而那管家也果真有问题。
他在张府多年,日复一日的与荣华富贵打交道,早被财帛迷了眼。
见张老爷夫妇疼爱女儿,甚至打算招个女婿入赘为女儿打理家业,他便想让自己儿子夺得这女婿的位置,且早将张府的家业视为囊中之物,又如何能容忍钱财落入旁人之手?
于是他谎称李书生是骗子,又找了地痞去殴打他,偏巧被张小姐撞个正着,阻止了。
事情败露后,他还企图污蔑宁桐,说她挑拨离间,哭求张老爷不要相信,拿自己在张府这些年做出的贡献来明里暗里的要挟他。
然而张老爷早将所有事情查清楚了,哪还能容他胡乱攀咬,打了五十棍后又将他一家子逐出张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高高兴兴回家的宁桐,一进门却听见了少女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