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守义先是失踪,现在却是在山上发现了他被野兽啃咬的尸体。
看那样子,死了也没两天,中间这么多时间他都干嘛去了?
大家都觉得奇怪。
“莫不是这宁守义平日里做了太多腌臜事,所以受到惩罚了?”有村里人在小声嘀咕。
他身边另外一人做了噤声的手势,“别说了,人家这是刚死了爹,被听到了多不好。”
里正拨开人群进了门,“大发,你爹这事,是不是去报个官?”
“不,不必了吧?兴许只是我爹他上山之时遇上了野兽,这种意外也不是常人能预料的。”
话是这么说,可近来这山附近还算是太平,像是宁守义这般死况,实在稀奇。
但是宁大发并不想报官。
死了就死了,报了官牵扯一堆麻烦事出来,他现在哪里有那个心力去管这些,他儿子这烂摊子就够他烦了。
甚至,他连给宁大发办丧礼都不乐意。
家中本就没几个钱了,他还得给儿子治病,花在一个死人身上不划算。
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办法……
宁大发眼珠子左看右看,忽然瞧见了进门的宁钰。
“大丫,怎么说你们兄妹也是老宁家的种,下葬的事你可不能不管!”
买棺材可是一笔大开销!
“我……”宁钰握紧衣裙,咬紧牙关。
贺老挡在了宁钰前面,与宁大发对峙。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这当儿子的不愿意埋老子,还想让跟你家断绝了关系的小辈来出这丧葬的钱?你要不要脸?”
村民们面面相觑,看宁大发的眼神霎时变得鄙夷。
“你那兄弟呢?当老子的都死了,他还没个人影,别是也遭遇不测了吧!”
话一出口,旁边哭嚎不止的大赵氏的哭声诡异的顿了下。
宁大发急眼了,“我们老宁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少多管闲事!”
“我可是桐丫头的师父,而你们分了家,说起谁外人,你们才是。”
说着,贺老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板子上的尸体。
因为被野兽啃得太过于厉害,宁守义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抬回来这许久,宁大发连块白布都没给他盖。
挤进门的村民看了一眼就骇得连忙移开眼,贺老却眼尖地瞧见了他胸口被咬痕模糊的一道致命伤。
伤口是三面开口的凹槽,形状很像他曾在陆戟手下人那里见过的飞镖。
贺老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已经猜到背后到底是谁的手。
他就说,那小子在桐丫头面前老老实实,其实手段狠辣,怎么可能放任宁守义这家子极品蹦跶这么久。
宁大发被那么多人看着,又是自己爹刚死的档口,且他昨日刚害死了自己大哥,心里有鬼,对上贺老气势弱三分,只得佯装愤怒的将两人赶出去。
宁钰被赶出来反倒松了口气。
让她出钱葬宁守义,看在他血缘上是自己爷爷的份上,她可以出。
但是家中现在主事的是妹妹宁桐,虽然妹妹肯定会答应,但她也希望这些事能够兄妹几个有商有量的做决定,否则会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贺老以为她心情不好,出声问:“那老家伙生前那般对你们三兄妹,他死了你还要为他伤心不成?”
宁钰摇摇头,神色复杂,“谈不上伤心,只是,说到底他还是我的爷爷,可是死得那般凄惨……”
“你也别多想。”
宁钰一时间也不知应当如何,“我要不要给二丫写封信?让她回来?”
宁大发不想办丧事的事情叫大赵氏看了出来。
她当场闹了起来,扑在宁守义的尸体上哭天抢地的,像是恨不得将整个村子的人都引来。
可老宁家除了她的哭声,再没别的。
王桂花时刻守在自己儿子身边照顾他,宁雪兰自昨日亲眼见到自己爹和哥哥杀了人若无其事的说着毁尸灭迹的话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宁大发可不怕大赵氏,劝了几句就不耐烦的动手,想将她拉起来。
两人撕扯见,大赵氏一个踉跄跌倒,手正巧按在了宁守义尸体的胸口。
“啊!”她痛呼一声,抬起的手上血肉模糊。
“你爹胸口有东西!”
宁大发一惊,扑上去扯开破烂的衣裳,仔细辨别后才发现心脏位置正正插着个三凹槽的飞镖。
“这、这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爹的死可能不简单,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跑了出去。
大赵氏也吓傻了,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不多时,宁大发和王桂花合理将儿子宁成抬了过来。
一直得不到好的医治,宁成如今形如枯槁,眼窝深陷发黑,面色如同青皮鬼,吓人得紧。
他被抬到宁守义尸身前,瞧见那被宁大发抽出来的飞镖,瞳孔逐渐收缩。
一个既没财又没权的人,为什么会在山里被人用飞镖杀死?
还有,他的失踪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
宁成刹那间想到宁守义是为了给自己请大夫才出门,倏地浑身一抖,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他想起文会上那个对宁桐态度不一般,神秘势大连县令之子胡卫都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燕公子,想起胡卫对宁桐起了歹心后来好端端的瘫掉。
背后的人是那燕公子!
他是为了替宁桐出气,所以一个个冲他们下手了!
宁成惊恐骇然,眼前一阵阵发黑,腹内如有一只无形的手无情搅弄,让他吐血不止。
王桂花尖叫一声,宁大发也彻底慌了神,朝她大吼:“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大夫!”
就在老宁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
一行人大张旗鼓的进了宋家坡,直奔这边而来。
宋家坡发生的一切,宁桐一无所知。
她已经到了浀阳城。
作为一郡之首,江南之地的中心,浀阳城的繁华超出了宁桐的想象,来往行人的口音似是来自五湖四海,街道人潮拥挤。
宁戈兴致勃勃的卷起车帘,探出脑袋,见不远处有一家杂货铺,店伙计在门口吆喝自家的菜刀是世间最锋利的。
他嚯了一声,“真能吹。”
宁桐凑过去。
“生意人都如此,不夸张一些,岂不是被旁人比下去了?”
“那这生意人未免太不实诚。”他嘀咕着,“那我随便打一把匕首,是不是也可以说我打的兵器天下无敌。”
宁桐摇摇头,坐回原位,视线落在对面从上了马车之后就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
他换下了银色面具,此时面上覆着的是一张黑色面具,其上金线描绘着不知名的图案,倒是和他那身金色滚边玄袍更搭了。
“我同严老先生相识,燕公子可不必同我们一起去的。”
面具下的双眼缓缓睁开,“你一个人去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