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大结局

“这……这也许是府里先前卖了……”萧天华的声音已经发抖。

“那买卖过户的公文呢?”楚之墨问。

公文萧天华自然拿的出,但他解释不了为何这块地他会无缘无故、分文不取的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

顿时,他面如死灰,腿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楚启贤见状便知道十一皇叔说的没错,宁王是被萧天华暗害的。

他望着萧天华,不明白像宁王那样赤胆忠心的一个人,萧天华怎么竟也下得去手。

再看这朝堂之上,竟然还会有那么多人与他为伍。

楚启贤疲倦的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扶着扶手上的龙头慢慢站起身。

台下的人皆是静默的望着他。

楚启贤支撑着单薄的身子往前走了一步,沉沉的说:“父皇临终前与朕说,四十万大军放在宁王那里,江山无忧。这些年来,宁王克忠职守,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们如今能安享太平,都是他一次又一次用命换来的!你们这样害他,连他的家眷也不放过,都是没了心肝的吗!”

他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已经是在嘶声力竭的怒斥。

殿内顿时乌泱泱的跪了一群人,齐声高呼:“皇上息怒。”

唯有楚之墨一人面无表情的站着。

楚启贤猛然一挥袖:“朕息不了怒!”又指向萧天华,“萧天华!朕问你,为何要害宁王?”

萧天华还想狡辩:“臣没有……”

皇帝怒斥:“铁证如山,你还不承认!”

萧天华缄默。

楚之墨瞥了眼他一眼,缓缓道:“因为他担心本王娶了康德郡主,会让宁王站到清河王府那一头。他担心本王将来和宁王联合起来篡位。所以,他要先杀了宁王,再把这份‘功劳’强加到本王头上,好断了本王与宁王旧部之间的联系,让本王这辈子都无夺位的希望。”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殿内的众人都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去,一个个都不敢出声,只当自己是透明的。

萧天华眼中却燃起了希望,立马对皇帝说:“皇上!臣都是为了您啊!臣对您的心日月可鉴!臣……”

“闭嘴!”楚启贤怒斥,“十一皇叔在去宁王府求亲前便给朕递了折子要去清河封地就藩,朕再三挽留都没用!这件事你不是不知道!你杀宁王,分明是想自己掌握军权!”

萧天华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皇帝怎么会知道他的算盘。

殿内安静的可怕,连呼吸稍重些仿佛都成了一种过错。

楚启贤望着萧天华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宁王掌四十万大军,因此招来杀身之祸。萧丞相,如今这军权朕给你。”

萧天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心里却已经慌得不行,本能的就要求饶:“皇上……不……”

皇帝却不管他,冷声吩咐:“来人,革了萧天华的丞相之位,推出午门斩首!”

萧天华惊呼:“皇上——”

其余大臣立刻为他求情。

“皇上息怒!丞相这也是一时糊涂!”

“皇上,饶了丞相吧!”

“皇上,丞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兴啊!”

……

这吵闹的声音听得楚启贤愈发烦躁,猛地摔落案头的茶盏。

清脆的声响顿时压过求情的声音,楚启贤冷眼望过他们,握拳坚定的说:“他一时糊涂,所以宁王丧命了活该?朕饶了他,那宁王的命谁来偿?什么为了大兴,他分明只是为了自己!要是为了大兴,他不会杀宁王!要是为了大兴,他更不会去动宁王的家眷!他心里要是真的有大兴,赤火国有异动的第一时间就该上报,而不是等到军情紧急到这个程度之后,才慢慢悠悠的告知休沐的宁王!让他不得不连夜出征!一时糊涂做不到这一步!他这是蓄谋已久!其心可诛!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给朕斩了!”

楚启贤很少发怒,这些年来坐在龙椅上,他通常都是看着楚之墨和别人针锋相对的辩驳,更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将还想要为自己辩驳的萧天华拖出去。

太后得知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萧天华已经身首异处。

顿时,她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瘫到在地上。

楚启贤冷声吩咐宫人送她回宫,自己则招了楚之墨,气冲冲的去了书房。

书房内,屏退了众人,只有叔侄俩。

楚启贤忽然就哭了:“十一皇叔……”

宁王死的那天他哭过,他知道宁王不会投敌,可他没有办法证明宁王的清白。如今,他却哭得更加伤心。

楚之墨瞧着已经这个长到自己肩膀的少年,扯了帕子给他:“哭过就好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楚启贤哽咽着点头:“朕立马就下旨恢复宁王的清白,也不会亏待宁王妃和康德郡主的……”

“本王要带她去就藩。”楚之墨说。

楚启贤一惊:“皇叔真的要走?”

楚之墨微微颔首:“京城的事本王不想掺和了,你是皇帝,这些都是你的事了。”

“十一皇叔……你留下来好不好……”楚启贤红着眼睛望着他。

楚之墨摇头:“如今萧天华已死,树倒猢狲散,他的党羽也便散了大半。此刻正是朝内格局更替的时候,你要好好把握。”

“可是……”

“原先所有的事情都是本王在处理,你的确历练的太少。你是时候独当一面了。”

“皇叔……”

“等到为宁王办完葬礼,本王便去就藩。宁王妃若是愿意留在京城,你便好好照看,切不可怠慢。若是她也愿意随本王与清韵去清河封地,那便最好。”

实在是说不动楚之墨,楚启贤只得万分不舍的放他离开。

宁王的葬礼办的很隆重,皇帝下令举国哀悼一个月,破格当做国丧安排,期间不准任何歌舞声乐。

然而,再隆重的葬礼也挡不住的失去亲人的悲痛。

悲伤席卷而来,宁王妃在灵前一次又一次的哭晕过去。江清韵也异常伤心,哭成了泪人。

一直到宁王丧礼结束,母女俩才慢慢走出来。

望着满目素缟,宁王妃第一次觉得这偌大的王府是这样的空旷与可怕,以至于楚之墨问她是否愿意随他和江清韵一道去清河封地的时候,宁王妃还有些不敢相信。

瞥了眼江清韵,宁王妃握着衣袖缓缓问楚之墨:“我一直都以为你娶清韵是因为我们家王爷。如今王爷已逝,你真的还愿意娶清韵?”

楚之墨颔首:“本王娶清韵与王爷无关。”

“娘亲……”江清韵弱弱的开口,她想和楚之墨在一起,却也不想离开宁王妃。

瞧着她担忧又不舍的模样,宁王妃的心里满是无奈,抓住了她的手:“傻丫头。”又对楚之墨点点头,“那便去清河吧。王爷去了……我在京城也没什么牵挂……只希望清韵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娘亲也要好好的。”江清韵认真的说。

宁王妃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去清河不需要这么多佣人,宁王妃便放出去了一批人。剩下的人,愿意随他们离开的京城的,便一起带去清河。不愿意的,就从中挑了几个老实本分的,留在京城看院子。

按风俗,江清韵要为宁王守孝三年,她与楚之墨的婚礼便要延期至三年后。

左右心意已通,楚之墨也不急。

顺带的,宁王妃还想趁机再观察观察楚之墨是否真的能照顾好清韵。

清河封地土地肥沃,是块最好的封地。

楚之墨在封地王府附近为江清韵母女单独买了个不错的大院子,既能照顾她们母女,又不至于在众人眼中越了线。

三年的时间眨眼而过,楚启贤在京城杀鸡儆猴杀了萧天华后,顺利立威,没有人再敢小看他。这些年来,他励精图治,的确成为了一个年少有为的皇帝。

太后早就没了权势,只能在宫中养老。

萧家倒是没有被满门抄斩,死了几个跳的最厉害的,全族都不得再入仕。

萧子铭为保住全族,几乎是散尽家财,最后不得不回了河西老家,从此销声匿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清韵还为他有些惋惜。萧子铭是个有能力又善良的人,要是萧天华没有做出那种事,他也不会被连累。

三年的时间里,江清韵终于学会了女红,勉勉强强把自己的喜服绣了出来。

以宁王妃专业的眼光来看,这还不如直接去苏州楼请绣娘来绣呢。但江清韵喜欢,加上绣工拿出去也不算是丢人现眼,宁王妃这才勉强松口。

江清韵与楚之墨一起出游的时候,偶尔也会提起上一世的事。两人都不是记得很清楚了,但能感应到对方是自己的命中唯一。

每当那个时候,江清韵就会傻傻的笑:“求你去救娘亲的时候,我晕过去发现自己还醒来,可真是吓死了呢。生怕自己没有帮你拔毒成功,你就不救娘亲了。”

“在你眼里,本王就是那么小气的一人?”楚之墨佯装刻板的问。

每当这个时候,江清韵就会仰着头坚定又狗腿的说:“在我眼里,十一皇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楚之墨微微一笑,将她拥入怀里。

他的板蓝根当初为了救他耗尽修为,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这恐怕也多亏了那副仙骨中蕴含的充裕灵力,才保住了江清韵一条小命。

现在她不再有任何灵力,同样会生老病死,但江清韵却很高兴。

十一皇叔的病好了,她可以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了。

每次想要这里,她就幸福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婚期转眼而至,江清韵戴上凤冠、穿上嫁衣、披上霞帔,在宁王妃的老泪纵横下风风光光出嫁。

清河王府的十六抬大轿将她迎入王府,江清韵又想起了真正的康德郡主。

前一晚,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康德在对她笑。

康德真诚的祝福他们:“你和十一皇叔要幸福呢……”她喜欢的人幸福,她便幸福。

她不是一个好主子,因为虐待下人才被让丞相府的人买通下人后向她投毒。

她也不是一个好女儿,隔三差五就在外面闯祸,每每把宁王夫妇气得半死。

她的寿命早就尽了,无论当初有没有服用江清韵的真身都一样。

可如今,娘亲依旧有人照顾,喜欢的人也终于有人厮守,大彻大悟的康德终于含笑离去。

欢喜的唢呐声中,江清韵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的牵上了楚之墨的手。

与宾客敬酒之时,楚之墨望见一身便服的楚启贤就坐在院内不起眼的一个地方。

三年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不少,几乎已经与他齐肩。

当年的稚气与依赖已经被磨得干干净净,如今坐在那里的仿佛已经成了另一个人。

恍惚间,楚之墨隐隐约约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问他:皇位本就是你的,你当真不要了吗?

楚之墨心里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想起曾经在史书上看到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初即位诏书上写的是他的名字,可却被皇兄改了。如今启贤这皇帝做的很好,他便不想折腾了。

他只想和清韵在一起。

当初抢走他一切的是皇兄,可却留了他一条命。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对他赶尽杀绝。

这些年来,他虽然存了夺位的心思,却久久没有付诸行动,一是因为自己身体不济,即使夺位成功也当不了几天皇帝;第二便是因为皇兄非但没有杀他,还一直优待他。

更何况,这些都与当初只是个孩子的启贤无关。

皇位,不要了。

楚之墨在心里轻声说。

一瞬间,他身上的龙气尽数散去。

同一时间,一道凡人看不到的金龙气息自天而降,落在了楚启贤身上。

叔侄两人摇摇的敬过酒,皆是一饮而尽。

是夜,清河王府的宾客接连离去。一身红衣喜服的楚之墨望着头顶的圆月,微微一笑,迈步朝正院走去。

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在夏夜微凉的风中轻摆,洞房花烛夜,龙凤双烛燃了整整一晚……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