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宁王府的封条撕了。”楚之墨瞥了眼内室的江清韵,心想有些事是时候做决定了。
他原本还担心江清韵会在萧天华手里,因此一开始还有些投鼠忌器。如今见到平平安安的江清韵,他便无所畏惧了。
宁王妃得知阖府上下都可以安然无恙回到宁王府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见来办差的是若谷,她忙关切的问:“可有清韵的消息?”
若谷冲她一笑:“王妃放心,郡主累了,这会儿正在清河王府休息,不久便能回府。”
宁王妃大喜,又有些好奇:“清韵这段日子都在哪里?”
“这属下也不知,王妃还是等见了面亲自问郡主吧。”若谷说。
阖府上下一百二十多口,重新回到宁王府的时候,几乎要喜极而泣。
这么多人出狱,整个京城都如同风一样收到了消息。
萧天华被禁足了不能出府,一边自己写奏折弹劾楚之墨这番举动是藐视君上,一边怂恿别人跟他一起打小报告。
楚启贤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苦恼的按着太阳穴。
从楚之墨被调去西北,到宁王府全府入狱,他发誓这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可十一皇叔这回回来,好像把账全算在他头上了!
他也委屈呀!
楚启贤鼓腮,直接把萧天华这些奏折丢在了地上,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朝会,站在萧天华那一方的大臣你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当面弹劾楚之墨。
楚之墨正在百官之前,面不改色的反问:“宁王为国牺牲,你们还要关押他的家眷,这就是你们对烈士的态度?你们一个个读的是圣贤书,吃的却都是同胞的血肉么?”
“清河王莫要胡说。”有大臣被说的异常不爽,冷着脸反驳,声音却有些虚。
楚之墨冷哼一声:“本王胡说?若非如此,怎么上阵杀敌不见你们,胡诌起别人的是非来倒是这般争先恐后?”
这大臣受了萧天华的指示,咬死宁王投敌:“臣等绝非信口开河,的的确确在宁王书房里搜查到了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一封信而已,说来本王也在你们几个家里搜到了同样的东西。”楚之墨面不改色的说。
与他争辩的几人一惊,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听见殿外有小太监跑来:“皇上,刑部尚书求见!”
楚启贤知道好戏上场,挑了挑眉:“他怎么现在才来?”
刑部尚书匆匆从殿外走来,给皇帝行了礼,回道:“回皇上,臣今日早朝出门前,清河王临时给了一件差事。如今已经办完,请皇上验收。”
“什么差事?”小皇帝问。
“臣去查抄了丞相和其余几位大人的官邸,均查得几位大人通敌的书信。”他说着将一沓信封双手呈上。
顿时,朝堂里沸腾了。
“你不要胡说!老夫绝不会有这种东西!”
“诬陷!这一定是诬陷!”
“请皇上明察!”
……
辩驳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楚启贤蹙眉,冷声呵斥:“都给朕安静!”他剜了眼他们,望过楚之墨,又问刑部尚书,“爱卿,这些东西都是你从各大人府邸亲自查抄出来的?”
刑部尚书点头:“是,各府家眷可以作证。”
得到楚启贤允许后,他吩咐小太监将各府的管家都带了进来。
稍一盘问,管家们便都说了一大早的的确确有人来抄家,脸色满是惊恐。
好在还有大臣算冷静,立刻反驳:“那也不能说这就是臣等的东西!查抄之时人多手杂,保不齐就是谁趁乱丢进去来诬陷臣的!”
顿时,附和的人一大片。
楚之墨等的就是这一句,缓缓道:“那查抄宁王府时也是这样的情况,诸位大人要是冤枉的,难道宁王就不冤?”
朝堂之上顿时一阵沉默。
萧天华倒是这个时候出场了:“查抄出来的通敌信上,的确是宁王亲笔!这点翰林院学士已经查验过!”他得意的瞥了眼楚之墨,冲皇帝行礼,解释道,“太后得知臣被冤枉,特赦臣来殿前自证清白。”
楚启贤没有说话,太后和萧天华先前把楚之墨调去西北后把持朝政,那日子还不如十一皇叔摄政的时候呢。
楚之墨不急不缓的反驳:“本王也没说今日查抄出来的通敌信就不是各位大人的亲笔。”
“这不可能!”立刻就有人反驳。
“顾大学士,麻烦你勘验笔迹。”楚之墨不咸不淡的吩咐。
队列之中颤巍巍走出来一个头发胡须皆是花白的老人,冲皇帝和楚之墨分别拱了拱手。
楚启贤抬手,小扣子接过他手上的信,送到了老人面前。
萧天华冷声提醒:“大学士,可别看花了眼!”那语气听着笃定,却暗含三分威胁。
老学士抬头望了眼他,像皇帝要了萧天华几人的亲笔奏章对照后,复尔低头勘验。
好一会儿,他抬头说:“皇上、王爷,这的确是几位大人们的亲笔。”
顿时满朝哗然。
萧天华一张脸都气白了:“这不可能!老夫从未写过这些东西!”
“臣也没有!”
“诬陷!定是诬陷!”
……
反驳声此起彼伏,楚启贤冷眼看了会儿,问楚之墨:“十一皇叔是怎么做到的?”
“找到这些人亲笔书写的对应文字,用纸描摹便可。”楚之墨风清淡然的承认了他造假的经过。
楚启贤恍然。
萧天华得知自己被耍了,大怒:“清河王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这般诬陷臣!”
“本王不过是把你诬陷宁王的手法换还施彼身。”楚之墨神色淡淡,但眼神却是冰凉一片。
萧天华反驳:“臣从未伪造宁王笔迹!”
楚之墨拿出一沓奏章:“这是宁王曾经亲笔写下的奏章,都存放于内阁。如今,这些奏章少不少字迹都有被描摹过的痕迹。”
“那又如何?”萧天华心里已经虚,但面上仍旧很强硬。
楚之墨幽幽提醒他:“本王在西北之时,能接触到内阁奏章的,只有你一人。”
萧天华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小扣子将证物呈上,楚启贤见上面果然如楚之墨所言有多余的墨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恼怒的直接把奏章摔在了萧天华的脑袋上:“萧天华你好大的胆子!”
“臣冤枉!”萧天华立马跪下。
楚之墨漠然的望着他:“即使同一人写字,也不可能两次都把同一个字写的一模一样。丞相要不要去看看那些有临摹墨迹的字,和你所查抄出来到的宁王通敌信上的字,是否一模一样?”
萧天华嘴硬:“臣没有……”
“那为什么宁王通敌信上面的字大小不一?”楚之墨又问。
“上面的字都差不多大小。”萧天华反驳。
“可有几个字特别大。第二行第三个字、第三行第七个字,都比别的字体要大些。”楚之墨提醒他。
萧天华辩解:“这可能是宁王写字的时候就写大了……”
楚之墨嗤之以鼻:“宁王的书法便以字体大小得宜著称,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萧天华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楚之墨冷着脸缓缓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那两个字不常用,你找了许久,才在宁王给先帝的贺表上找到。先帝晚年眼睛不好,字体若是太小了观看不便,宁王便刻意稍稍放大了字体。”
他说着拿出一封表面已经有些褪色的贺表,望着萧天华的眼神宛若是在看一个死人,“当年萧丞相给先帝的贺表上用词不当,先帝便将宁王的贺表赐给丞相学习。这是本王今早命刑部尚书一同匆匆丞相府查抄来的,你还要抵赖?”
萧天华顿时面如死灰。
小扣子再次将证据呈上,楚启贤对照着字体与墨迹,恨得咬牙切齿:“朕的宁王……为朕、也为你们固守江山的宁王,你竟敢用这种手段诬陷他!”
萧天华见他真的生气,心中惊骇不已,迅速寻找自救的方法:“皇上恕罪!臣这也是无奈之举!宁王恃才傲物,藐视君上!臣这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
皇帝怒斥:“诬陷通敌叫教训?你这是恨不得他死!”
萧天华连忙给自己摘罪名:“皇上息怒!臣从未有过这等想法!宁王在前线战死绝对与臣无关!”
楚之墨眼皮微抬,既然这老狐狸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就帮一把:“丞相此言差矣,宁王的确就是你派人杀的。”
萧天华头皮发麻,立刻大声反驳:“清河王休要信口开河!宁王死时在他身边的是你,明明你才更有机会暗杀宁王!现在死无对证,清河王非要把这屎盆子扣我脑袋上吗?”
“暗杀宁王之人的确已被本王所斩,但并非一点证据也没有。本王在这人的行囊里发现了五百两银票。”楚之墨说。
萧天华强作镇定:“那又如何?”
“还有京城西郊水田二十亩的地契。”楚之墨又说。
萧天华的脸色变了。
楚之墨淡淡的望向他:“若是本王没记错,那片地原本该是丞相府的私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