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又说:“这丫头咋咋呼呼,没有规矩……”
楚之墨态度依旧:“宁王放心,本王若是真的在意这些,今日便不会来提亲。”
宁王沉默,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问:“敢问清河王的身子现今如何?”
这话问的直白,甚至还有些伤人。
楚之墨垂了眼,又缓缓抬眼,郑重的说:“本王无碍。”
宁王诧异,最近楚之墨的举动虽然的确让他怀疑装病,但楚之墨这有歧义的话说出来,却是更让他吃惊。
下意识的,宁王就确信了楚之墨之前是用装病来韬光养晦。
可随后,他又犯难起来。
不把女儿嫁给楚之墨,第一是因为楚之墨的病,第二却是因为两家身份。
这样的身份如果联合起来,最是让皇帝忌惮。
大概是看出来了他的担忧,楚之墨提醒:“宁王是想抗旨吗?”
宁王如梦初醒,这不刚刚就有皇帝赐婚的圣旨!
只是这圣旨恐怕也是楚之墨自己弄来的吧……
宁王心情复杂,思索许久后,对楚之墨说:“清河王请稍坐片刻,容本王问问清韵的意思。”
楚之墨颔首。
宁王急匆匆进了内院,一脚还没迈进去,就听见江清韵在问宁王妃:“娘亲,成亲的喜服我不会绣呀,这可怎么办?十一皇叔会不会嫌弃我?”
“她要是嫌弃你,那就别娶我家女儿。”宁王妃立刻说。
宁王只觉得头疼,他让王妃劝劝女儿,反倒是让王妃站到了女儿那头。
“你果真非清河王不嫁?”宁王严肃的问江清韵。
江清韵抱着面前刚从库房里找出来的大红色绸缎,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嗯嗯嗯!我要嫁给十一皇叔!”
宁王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清韵,你图什么呀……”
“他长得好看。”江清韵眼睛亮闪闪的说。
宁王的头更疼了:“那也不能光看脸吧?靠脸又不能吃饭。”
江清韵振振有词:“不不不,爹爹你这个观念就不对了。你要是长得丑不拉几的,娘亲会看上你吗?”
宁王立刻反驳:“你娘亲那是被爹爹的人品所折服,才不像你那么肤浅。”
江清韵幽幽的问:“所以爹爹你是承认自己长得丑吗?”
宁王急了:“小丫头你胡说什么呢!”他虽然不像楚之墨那样长得风度翩翩,但好歹也是曾经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好不好?丑这个字跟他不搭边的!
宁王妃掩嘴一笑:“好了啦,你就别逗你爹爹啦。”她给宁王斟了杯茶,慢慢道,“我想过了,既然女儿喜欢,清河王又亲自上门来提亲,不如就允了这门亲事吧。”
“王妃你……”
宁王妃打断了他:“你总说找不到合适的人,但想想,清河王又怎么会不合适?”
“他的野心。”宁王低声道。
宁王妃瞥了眼周围,确定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后才说:“王爷,你扪心自问,若是他真的有这个心,如今金銮殿上坐着的会是谁?”
宁王沉默,这也是他所一直疑惑的。
但也大概是因为这样,也打消了他大半的担忧。见江清韵实在是对楚之墨喜欢的紧,宁王只得允了这门亲事。
楚之墨的嘴角微微扬起。
宁王心中也有些忐忑,忽然听见楚之墨说:“本王问过钦天监了,下个月十六是好日子,婚期便定在那天吧。”
宁王瞪大了眼睛:“什么?这么快?”
楚之墨颔首。既然答应了娶她,那便要尽快才成,否则渡过的每一天都是浪费。
宁王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这都没有时间准备婚事了。太仓促了!”
“今日是初二,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足够了。”楚之墨不松口。
见他如此执着,宁王脑海里闪过从前闲来无事听王妃讲过的各种八卦,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压低了声音问:“王爷和清韵……该不是有什么瞒着本王吧?你们……莫不是……”
见他说的含糊,还带着三分恼意,楚之墨便知道宁王是误会了,解释道:“本王与康德郡主是清白的。”
宁王长松一口气:“那急什么?”他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当外祖父了呢!
因为他能活的日子不多了。
楚之墨睫毛颤了颤,冲宁王拱手:“有劳宁王了,下月十八,本王再来迎娶郡主。”说完也不顾宁王反对,楚之墨径自转身出府。
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楚之墨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并非沉闷的了无生趣。
枯燥的生命仿佛注入了活力,连回府的脚步仿佛都轻快了许多。
这或许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力量吧。
楚之墨如是想着,在府中认真筹备婚事。
一切皆以江清韵的喜好为准,碰上拿捏不准的时候,楚之墨便亲自潜入宁王府询问江清韵的意见。
但板蓝根的意见其实相当不靠谱。
当楚之墨来询问她对主卧有什么特殊要求的时候,板蓝根表示她想要有一个带天窗的屋子。下雨的时候,雨可以直接通过天窗落下来淋到她,好让她早日从一马平川发育成童颜巨乳。
楚之墨默默瞥了眼她的旺仔小馒头,表示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板蓝根精相当的欣慰,甚至还有些欣喜的满足:“十一皇叔,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但你放心,这点上进心我还是有的!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楚之墨默默闭嘴,决定回去揍景逸然一顿,谁让他当初多嘴乱说话的。
这两人的婚事不胫而走,京城里大街小巷到处都谈论着这事,纷纷感叹这年头还是脸皮厚些的好,康德郡主这不就靠着堪比城墙厚的脸皮,马上就要如愿嫁给清河王了。
当然,也有不少贵女听到这个消息彻底心碎的。
萧贞怡就是其中之一,得知还是楚之墨亲自去宁王府提的亲,她气得三尺白绫都系在房梁上了。
要不是丫鬟发现的早,这会儿说不定早就去陪真正的康德郡主在地府做伴了。
女儿出嫁,宁王妃给江清韵新打了不少的首饰。望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花开福贵牡丹簪,江清韵忽然有些恍惚。
在凡尘间过了这么久的日子,她忽然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江清韵,还是当年沉香山上的那棵板蓝根了。
她还记得当初路过沉香山上的一朵牡丹精嘲笑她长得丑,也记得最后自己用法力狠狠教训了牡丹,让牡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可是如今想来,那都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吃掉楚之墨,她就要死了呢。
江清韵的眼眶忽然红起来,她不想魂飞魄散,她想和十一皇叔一起活下去……
“女儿你怎么了?哭什么呀?”宁王妃转头就看见她这副样子,忙担忧的问。
听到她关切的声音,江清韵更加伤心,抱着宁王妃就大声哭了出来。
宁王妃无奈的笑了一下,轻拍着江清韵的后背宽慰道:“傻丫头,哭什么呀?出嫁是好事,我的清韵都长大成人了。”
她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了一道月牙,却让江清韵觉得自己有些无耻。她不是她的女儿,她只是道侥幸活下来的残魂。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板蓝根呜咽着道。
宁王妃心头一暖,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乖。你嫁去清河王府,爹爹娘亲都不在你身边,你以后要对自己好些才是呢。”
宁王妃真是除楚之墨以外,江清韵见过的最善良的凡人了。
顿时,板蓝根被感动的哭得更大声了。
宁王妃花了好大功夫才哄好她。
江清韵一个人躺在床上,又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康德郡主的执念。
她试图去找一下这道执念,然而却一无所获。
第二天一早,正当宁王妃找来绣娘与江清韵商议喜服上的花纹细节时,上朝回来的宁王带来一个惊天大消息。
“王妃,快与本王准备行囊!本王要出征了!”
宁王妃大吃一惊:“什么?怎么突然要出征?”
“西南封地人直接反了,赤火国又来犯,本王必须去一趟西北。”宁王行色匆匆,想来这次赤火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宁王妃忙带着丫鬟婆子收拾东西。
宁王换下朝服,眉头紧锁:“王妃,本王今晚连夜就走。有件事你要劝着清韵些。”
宁王妃一点就通,忙问:“是不是女儿的婚事?”
宁王点头:“本来下月十六的确是个顶好的日子,可如今国难在前,这婚事恐怕得缓一缓了。”
宁王妃心里清楚,谨慎的又问:“清河王怎么说?”
“他恐怕也是这个意思。皇上……派了他去西北监军。”
“什么?”宁王妃大吃一惊,“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宁王摇头:“不,恐怕是皇上的意思。早朝上提出这事时,清河王自己也很惊讶。更何况如果他不想娶清韵,先前也不是没拒绝过,犯不着这个时候让自己离开京城。”
“这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后或萧家的意思?”宁王妃问。
宁王摇头:“本王不知,现在也没时间查这个。你带着清韵在京城小心些,等本王凯旋,便为她把婚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