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宁王府最大的宝贝就是我

“贫道曾被重创,伤及心脉和根本……幸得师父耗费千年功力保住徒儿性命……封在冰玉棺内修养……”元承断断续续的说着,自称也不断在变。

“但你从冰玉棺里跑出来了是不是?”江清韵问。

元承点头,满是愧疚的望向楚之墨:“徒儿愧对师父……”

“为何提前出棺?”楚之墨素来对旁人古井无波的心海泛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因为……师父入了轮回……徒儿不孝……想早日助师父重回仙班……”元承说着吐出一口血,整张脸更加苍白。

“糊涂!”楚之墨低斥,心间却总是涌起一道又一道的疼痛。他仿佛离元承的秘密越来越近,甚至对此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是徒儿不自量力……但修行不易……师父……修为不能放弃啊……”元承焦急的抓住楚之墨的手臂,“您回终南山吧……洞府里一切都好……您回去吧……”

可是这一世他再不想修仙了。

楚之墨的眼角下意识望过江清韵,没有出声,更不知道为何要说“再”。

他的沉默让元承痛苦的瞪大了眼。

江清韵想起沉香山上元承跟自己抢仙骨时说的话,诧异的道:“那副仙骨是你师父的?”

元承点头,又望向楚之墨。

江清韵异常愧疚,“可仙骨里的灵力都被我用完了……”

“那本来就是给你的。”楚之墨应了她一声,又望向元承,“提前出关,修为不稳,你怎敢妄测天命?”

元承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徒儿只想知道师父此世命运……万望师父不重蹈覆辙……”

“重蹈什么?”楚之墨问。

“师父陨落乃是因为耗费千年修为救徒儿后修为不稳,妖道偷袭,才导致师父受了重伤……最后不得不与妖道同归于尽……”

“师父曾经为天下、为苍生、为徒儿、也为她……”元承一边说一边瞥向江清韵,有些与江清韵有关的,他没有办法说明,“这一世……徒儿望师父只为自己……”

“那你又为何浪费自己的命?”

“徒儿怕师父不懂……不懂为自己……”元承越说越虚弱。

江清韵也跟着难受起来,分出一道灵力想要去救元承,却被他挥开了。

“郡主就不要再为我浪费灵力了……本以为这一世我们三人无法再见……但又见面了……真好……”元承露出欣慰的笑,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师父……”他望着楚之墨,面露惭愧,“徒儿有负师父所托……无法尽孝……还望师父恕罪……师父……师父……”

他颤抖着抬起枯枝般的手,楚之墨伸手握住,元承提起最后一口气:“若是有缘……来世……还要拜入师父门下……”

楚之墨声音微颤:“好……”

最后一口气烟消云散,元承露出一抹瞑目的笑,安详的闭上眼倒在楚之墨怀里,一如当年那个毛毛躁躁的孩子。

长长的睫毛在楚之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身子僵硬的停在那里,一直保持着刚刚接住元承的姿势。

江清韵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低声抽咽着,迷迷糊糊的想起以前和幼年的元承玩闹时的画面。

一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忍住眼泪,哽咽着道:“十一皇叔……我们该给元承安排后事了……”

楚之墨如梦初醒,睫毛狠狠颤了一颤,才应了一声:“嗯。”

他慢慢放下元承的遗体,站起身来,又望了好一会儿。明明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却总是与他记忆中那个八九岁的孩子重合。

这就是恍如隔世么……

“去通知若谷和终南宫的人。”楚之墨缓缓吩咐,蹲下身去为元承整理遗容。

心间想问之事已经不必卜卦,元承的遗言说明了一切。只是遗憾的是,他没有说出江清韵在其中的地位。

若谷得知元承羽化,大吃一惊,立刻就要带着楚之墨离开,免得让终南宫的人以为元承是死在他手上。

可楚之墨却说没事。

终南宫大弟子来查看过情况,悲痛万分,却并没有把楚之墨视作凶手,忍着悲痛道:“国师早已算得命该如此……宫中要为国师做道场……招待不周之地……还望王爷、郡主海涵……”

楚之墨微微颔首。

元承走的突然,小皇帝得知此事时,虎肉刚刚上桌。

元承曾经将他错认为是师父转世,因此对小皇帝很好。楚启贤怔怔的坐在原地好一会儿,缓缓道:“国丧……举国哀悼七天……”

给元承做道场的时候,楚之墨一直在堂中观礼。他将元承送到最后一段路才离开。

据终南宫的弟子们所言,元承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早早便为自己选好了墓地。

这并不是一个豪华的墓葬,只是在山青水绿的终南山上堆了一个朴素的小坟堆。

楚之墨站在墓前,回过头去,墓碑旁边只有一片平淡无奇的竹林。

他想了想,缓步走过去。竹林依旧是竹林,可走入其中,却别有天地。

记忆中的茅屋、溪水、篱笆都在,屋旁的药田因为常年没人打理已经长出杂草。走入屋内,里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一应家具摆设楚之墨却闭上眼都知道在哪里。

他上一世就住在这里么?

素来不信鬼神的楚之墨此刻站在这里,久远的熟悉感铺天满地的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忽然,他灵光一闪,跑去向阳的窗台边。他记得那里养着一株板蓝根。

然而窗边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小团颜色偏浅的灰尘证明着这里曾经长久的放过什么。

是他记错了吗……

不,他记得很清楚。天晴时他开窗给板蓝根晒太阳,还要担心是不是会把她晒坏。下雨了他就让板蓝根喝水,还担心雨水是不是太多……

可居然没有……

他又想起元承曾经说江清韵是棵板蓝根精,但她怎么会一点记忆也没有?

楚之墨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有种无力感。

罢了……

无论是真是假,他已经不再是上一世的他。

最后望了眼这里,将已经熟悉到不能熟悉的格局又一次清晰的映在心里,楚之墨坚定的转身离去。

走了一段路,再转身就看不到这个小茅屋。楚之墨隐隐约约听见虚怀和侍卫们在喊他的声音。

寻声而去,虚怀急匆匆的跑来:“王爷您去哪儿了?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刚刚虚怀就一直跟着他,结果他进了小茅屋,虚怀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楚之墨想起终南宫后山的迷踪阵,没有多言:“回去吧。”

因为元承的突然离世,导致赤火国使团的行程也延误了。如今国丧过去,该有的外交还是得继续。

郝连勇因为在白虎伤人这件事上吃了亏,有心想要扳回一局:“皇上,外臣来朝之时,为表我方愿与大兴永结同好,国王愿意将赤火珠献上。”

不同于白虎这些年生怕江清韵寻仇给他补刀,因此过的很低调。赤火珠的确赫赫有名,连久居深宫的太后也有所耳闻:“哦?就是那个传言能烧起来的赤火珠吗?”

郝连勇点头:“正是。”他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很快同伴就将一个通体火红色的木匣子献上。

郝连勇将盒子打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火红色珠子就躺在盒中。

“怎么没火?”太后问。

“火这就来。”郝连勇托着盒子将赤火珠往空中用力一抛,赤火珠便从盒子里飞出来。

“哗”的一声,半透明的珠子上顿时燃起一阵火焰,不需要任何支撑就悬浮在空中燃烧起来,并且珠子不见任何一丁点减少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都拍案叫好、惊奇不已,就连江清韵都聚精会神的望着赤火珠。

她认识这东西,是火莲花的莲子。不同于普通莲花,火莲花的花瓣就是一片片火焰,因此得名。

火莲子之所以会着火,消耗的是其中蕴含的灵力。也是这群凡人不识货,如果落入修道者手中,早就把火莲子炼化了。

江清韵有些眼热这颗火莲子,要是有了它,也许对十一皇叔的体弱有帮助。

她眼巴巴的望着火莲子,楚之墨正盘算着怎么帮她弄过来,始终得不到楚之墨正眼一个的萧贞怡忍不住发难了:“康德郡主一眼不眨的望着赤火珠,是不是也有什么拿手好戏要表演?我听说康德郡主可是最多才多艺。”

江清韵一愣,实诚的反问:“你听谁说的?”

萧贞怡小脸一僵,扯谎道:“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是哪些人?你别自己胡扯后,还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萧贞怡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恼怒道:“你管我说是哪些人!你有本事就也拿出好东西来把人家的赤火珠比下去!宁王府里宝贝也不少吧?”

要换了平时,江清韵或许就直接喊一声自己没本事了。可这下,她也起了好胜心,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对啊,宁王府最大的宝贝就是我了!我现在就能把赤火珠比下去!”

萧贞怡嗤笑:“那你倒是给我比啊!”

“比就比!”江清韵哼了她一下,双手握成小拳头比在身前,憋足了小脸,仿佛是在蹲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