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身为藩王,回京一次不易。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筹谋大事……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眼前的大好时机要是没了,可就一去不复返了……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臣今日便修书一封,让世子进京。”怀远王让步了,同时狠狠瞪了眼楚之墨。
楚之墨神色泰然:“恭喜皇兄,不日便能见到世子了。”
怀远王皮笑肉不笑:“说来本王长子都已经娶亲生子,十一弟还没成婚,也着实是让本王这个做哥哥的担忧。不知十一弟可有相中哪家的千金?请了皇上恩典,早日迎娶进府吧!”
小皇帝和宁王的眼皮同时跳了跳,纷纷紧张的望向楚之墨。
楚启贤纯碎是想看八卦,宁王知道楚之墨对自己女儿不一样,生怕清河王当场说出来。
他要是当众拒绝了,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身为当事人的楚之墨倒是淡淡瞥了眼怀远王,语气平缓,说出来的话却异常促狭:“皇兄的舌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长,不去当媒婆可惜了。”
楚启贤忍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清贵的十一皇叔也有这么毒舌的时候。
怀远王有些下不来台。
宁王忍着笑,上前递了个台阶:“皇上,赤火国递了国书来,不日使团便要进京。”
赤火国是大兴朝西北方一个由游牧民族组成的国家,虽然国土面积比不上大兴,但是民众常年在马背上训练出来的身手各个矫健,可以说是全民皆兵。
这一直都是大兴朝的心腹大患。
如今虽然休战了好几年,但谁也不敢放松戒备。
“他们现在到哪里了?”楚启贤最近也很关心这件事,忙问道。
“即将到达幽州。”宁王道。
两人一来一回,成功把话题转移了,但朝会上的暗流汹涌却没有少。
怀远王在京是一个火药,赤火国如今同时进京,指不定弄出点火星,这京城就要被炸翻天了。
别看朝会上各个都言笑晏晏,实际上心里却各有打算,谁都防着谁。
怀远王回到自己在京的府邸,心腹立刻上前来:“王爷,世子他……”
“先给世子写信,让他装病,换他哥哥进京。”怀远王打断心腹吩咐,同时推开书房门进去,看到里面的人,愣住了。
屋内站着一个比楚之墨年少一些的年轻人,衣着华贵,对怀远王施礼:“爹爹。”
“你怎么来了!”怀远王震惊的望着儿子楚孟辉。
楚孟辉一愣:“不是爹爹离开西南之后没多久,就修书让孩儿秘密进京的吗?”
“本王从未写过!”
世子疑惑的从袖间拿出几封信递上前去,怀远王看见大吃一惊,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别人仿冒的……你一路走来,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世子楚孟辉摇了摇头:“没有。”又皱眉,“可骗我进京又是为了什么?”
怀远王压低了声音问:“你这一路走来,可有谁认识你?要是没被人发现,你现在绝不能出现在这里!”
“遇上了不少故友,身份已经暴露……”世子异常无奈。
怀远王长叹一口气,忽然想起朝会上楚之墨那笃定的口气,骤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可楚之墨刚刚不还要求世子带军进京吗?
现在世子被他设计到了京城,不是和他的计划相反吗?
清河王府里,虚怀给楚之墨报告完楚孟辉进京的事,也问出了同样的疑惑。
楚之墨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缓缓道:“怀远王世子是次子,他前头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个哥哥是庶出,与嫡子不合。你说怀远王和世子都在京城后,那两万人会让谁带入京城?”
“这个长子?”虚怀不是很确定的问。
楚之墨微微颔首。
“那为什么不是怀远王的其他儿子?”虚怀不解的问,“属下听说他有六个儿子呢。”
“老三流连风月场所,老四是个赌徒,老五老六年纪太小,只有这个长子能够委以重任。”楚之墨不急不缓的将弹劾他的奏章丢在一边。
真是的,这年头生个病,也值得人借机说他欺君罔上。
虚怀慢慢消化着楚之墨的话,长子和嫡子不合,那么就会存在夺权的可能性。既然要夺权,军队异常重要。
世子不会让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掌握军队,但眼下怀远王为了表示诚意,一定会让唯一在西南还可以堪以大任的长子带军进京。
而世子肯定不会同意。
这么一来的话,肯定会让怀远王和世子之间产生嫌隙。同时,世子要是耐不住,在亲哥哥进京路上就下手的话,这场戏就更好了。
这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
虚怀给自家王爷点赞。
掉入陷阱还浑然不觉的怀远王已经匆匆写信让长子带军进京了。
楚孟辉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被从前在京时认识的贵公子们一道喊出去喝酒,很快全京城就都知道世子已经进京。
明明是被算计了,怀远王父子还不得不说是因为世子担心父亲安全,这才一直在暗中保护。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楚孟辉这次被怀远王狠狠敲打了一番,再三保证他不会在哥哥领军进京的路上做手脚,这才被怀远王放出家门。
太后为了表示仁厚留,特地宴请怀远王父子。因为是家宴,所以一些关系亲近的重臣也可以携家眷出席。
宁王地位不凡,自然也在场。
皇宫太液池内,腰肢纤细的舞姬正跳着优美的舞蹈。王公贵胄们笑意盈盈的攀谈着,画面要多和谐有多和谐。
江清韵与宁王妃坐在一块儿,正在努力吃着面前的大鱼大肉。
宁王妃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清韵,吃慢些。这么多人在,别狼吞虎咽的。”
可是一会儿出事就吃不到了……
江清韵在心里碎碎念,把嘴巴里的一口鸡肉咽下,对宁王妃道:“娘亲,您也快吃吧,一会儿就不能吃了。”
宁王妃只当她是说笑:“别胡说了,这是太后宴请,不能失仪。你吃慢些,别噎着,也别叫别人看了笑话。要没吃饱,咱们回府再吃些也一样的。”
江清韵摇头,又揪起了一只大鸡腿,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的道:“不一样……不一样的……娘亲快多吃些嘛……”
“你这丫头……”宁王妃正要说什么,忽然坐在最前面的太后猛地吐出一口血。
“母后!”楚启贤震惊,丢开筷子就去扶住她,“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令也在,立刻上前给抬头探脉,不可思议的抬头道:“太后好像是中毒了……”
“什么?怎么解毒?”皇帝忙问。
“这……臣能以金针先……”
“别罗嗦了,快施针救母后!”皇帝急切的打断他。
因为顾忌太后身份,一行人将她送到了偏殿救治。
皇帝焦急的从里面出来,侍卫长已经先一步派人围住了整个太液池,并且扣下了接触过太后吃食的所有人。
江清韵趁着没人看见的角度,悄悄舔了舔自己手指上残留着的鸡腿香。
真是太可惜了,太后也不知道能多坚持一会儿,鸡腿还是她刚揪下来的呢,才吃了一半。
江清韵惋惜的瞧着被宁王妃拍落在地上的鸡腿,咽了咽口水。
皇帝已经沉着脸开始问话:“母后中的什么毒?”
“疑似是曼陀罗毒。”前来验毒的太医回道。
江清韵闻言瞧了他一眼,又默默的低了头。
这时有个大臣出来道:“臣听闻曼陀罗毒要用灵血参才能根治,可是真的?”
太医点头:“大人所言甚是,但灵血参异常珍贵,太医署也没有……”
“那母后怎么办!”皇帝急了。
“李太医的金针可以先控制住太后体内的毒素,太后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一定要尽快寻找到灵血参,否则……”
“去找!”楚启贤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正在这个时候,怀远王异常为难的站了出来:“皇上,臣……倒是有一株灵血参……”
皇帝大喜:“真的?”
怀远王点头:“皇上也知道,西南之地就多这些奇花异草。此番进京,我也准备了一株,原是想要给十一弟治病的。”他说着为难的看向了楚之墨。
随着他的眼神,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楚之墨身上。
真是什么都要扯上他。
楚之墨心如止水:“多谢皇兄,但本王用不着。若真的能救太后,那便请皇兄拿来救治太后吧。”
“十一弟果然心系家国天下!”怀远王一脸敬佩,“皇上,臣这就派犬子回府拿药。”
楚启贤正要答应,忽然迟疑了。他知道怀远王心怀不轨,这说不定也是一个陷阱。
他如果答应,那不是自己主动往坑里跳了吗?
但要是不答应,母后性命垂危……
楚启贤习惯性的望向楚之墨,发现对方挪开了视线,并不看他。
这段时间一来,楚之墨留给他自己做的决定越来越多。
楚启贤有种初生牛犊的跃跃欲试,也有种不再有人保护的彷徨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