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清河王府内的情形和小皇帝所料的相差无几。

怀远王来的匆忙,而且是打着探病的旗号,自然不能带太多的侍卫。

清河王府的侍卫比他们多处许多,而且又熟悉地势,如果拼起来,显然怀远王吃亏。

他这些年虽然远在西南,但是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却不少。对于京城诸事,虽不能了如指掌,但也心中有数。

怀远王知道楚之墨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幼童了,也知道这位十一弟得了他们兄弟的真传,别看是跟谪仙一样的面孔,实际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他在京城还有要事要办,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楚之墨很不划算。

在心里稍一算计,怀远王有了主意,笑着站起来示意自己这方的侍卫收刀:“紧张什么?本王与十一弟叙叙旧,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拔了刀?十一弟大病初愈,可不能见这些刀光剑影的!”他说着回头瞧了眼楚之墨,“十一弟病情可好?”

怀远王瞧楚之墨的神色是不错,但据他得到的消息,楚之墨可是不久前还病得人事不知。就是有灵丹妙药,也不能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间让他恢复。

怀远王推测楚之墨很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强撑着来自己面前吓唬人而已。

“十一弟,你从小身子就不好,可得好好照顾自己才是。”他语重心长的说着,随意站起来走到楚之墨身旁,伸手按在楚之墨的肩膀上,暗中使出内力探测楚之墨的虚实。

即使有秘药可以让重病之人容光焕发,那也是外强中干,内里是骗不了人的。

怀远王正为自己的内里没有受到阻力而欣喜,忽然楚之墨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五皇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怀远王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楚之墨体内一股浑厚的内里便涌了出来,将他震退散步,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震惊的望着楚之墨:“你……你……怎么会有如此精纯的内力!”

“是皇兄耽于声色犬马,荒废了武功。”楚之墨不咸不淡的又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问门外,“怎么还不给怀远王上茶?”

“来了来了!”管家连忙应着,压着嘴角的笑意端着托盘上来。

托盘之上是一只朴素的青瓷大口碗,里面只有冷水一碗。碗口还有几个豁口,也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淘来的。

“王爷,请用茶。”管家恭恭敬敬的将冷水放在怀远王身旁,立马又退回到楚之墨身旁。

怀远王气得浑身发抖,他身旁的心腹立刻怒骂:“混账!这是给王爷喝的茶吗!”

楚之墨扫了眼,瞧不出喜怒的问:“不是让你上茶么?怎么就只有一碗清水?”

管家低眉顺眼的答道:“回主子,奴才想过了,既然是乞丐,那哪里吃得起茶叶?就只有清水符合了怀远王要的茶水了。”就这主意,还是躲在院外偷听的江清韵教给他的呢。

楚之墨笑而不语,对怀远王做了个请的手势:“皇兄请喝茶。”

“混账!”怀远王猛地将青瓷大口碗扫落在地,指着楚之墨怒骂,“楚之墨!你别欺人太甚!本王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少给本王蹬鼻子上脸!”

“已经蹬鼻子上脸了,你还想怎样?”楚之墨挑起眼帘,眼神满是挑衅。

“本王杀了你!”怀远王怒极说了胡话,他身后的侍卫立刻拔剑。

虚怀也带头拔剑,决不能让自家王爷受了欺负!

躲在格子窗外偷看的江清韵见状瞪大了眼睛,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保护楚之墨,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通报:“皇上驾到!”

正厅就离大门不远,身着便装的小皇帝跨入大门,绕过门前石墙,便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他发出爽朗的笑:“朕来的可真是时候,没错过什么。两位皇叔的侍卫是要打起来了吗?快给朕搬个椅子起来,朕要看!”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怀远王在心里恼怒的嗤了一口。

楚之墨神色淡然,不急不缓的将茶杯放下。他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侍卫们收起武器。

怀远王这方自然也收了刀。

他白了楚之墨一眼,起身走到外面去给皇帝行礼。心里不待见归不待见,面上还是要过一过的。

楚启贤坐在下人新搬来的椅子上受了礼,含笑道:“五皇叔一路辛苦。”

怀远王正要客套一下,楚之墨也缓步从厅内走了出来。

“十一皇叔还病着,就不要出来见风了。”楚之墨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扶着楚之墨的手将他扶回到屋内,同时也打断了怀远王要说的话。

同样都是叔叔,怎么就非得等到他行完礼?

怀远王磨牙。没想到一来就被他看不起的小屁孩给弄了个下马威。

楚之墨也不客套,被皇帝扶回到主座上坐下。皇帝坐了旁边的主座,对楚之墨嘘寒问暖:“皇叔可大好了?”

“好多了。”楚之墨淡淡应道。

“这朕就放心了。你一年十二个月,十一个半月都说病着。虽说朕知道你那是偷懒呢,但这心里还是难免挂念的很。有时明明是小病,也非得被那些别有用心的混账传成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皇帝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

怀远王怎么听怎么觉得楚启贤是想把这罪名按他头上,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十一弟这是幼年落下的病根。病得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人担忧。”

“那也要分清楚是为什么担忧!一群小人一听说十一皇叔偶感风寒,便迫不及待的传言皇叔要薨了!其心可诛!”最后四个字他咬的格外重,连怀远王都被吓了一跳。

他原本以为在朝廷由楚之墨把持,他这个当皇帝的小侄子肯定是个怂包,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刺头。

怀远王的嘴角扯了扯,口是心非的附和了一声:“皇上说的不错。”

小皇帝挑了挑眉,还想要再接再厉,继续指桑骂槐,楚之墨暗中给他递了个眼神。

那意思是让他见好就收。

小皇帝有些遗憾,撅了下嘴,低头喝茶。放下茶杯时,眼角瞥见怀远王,楚启贤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来,诧异道:“五皇叔怎么还不坐下?快坐吧。”

怀远王心想你没让老子坐下,老子敢坐?

他皮笑肉不笑的谢过皇帝,在下首一旁的客位上坐下。

楚之墨大病初愈不想开口,旁人只当他是体力不支,也不觉得什么。

小皇帝不能去打扰楚之墨,便问怀远王:“五皇叔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臣久居西南已久,此番回京,是想向皇上讨个恩典。”怀远王面上恭敬,心里却越说越不屑。

楚启贤笑嘻嘻的问:“五皇叔请说。”

“西南多瘴气,臣年事已高,想请皇上恩准臣携家人返回京城居住。”怀远王拱了拱手。

皇帝蹙眉,当年先帝划分西南给怀远王,打的目的就是想让怀远王死在西南的崇山峻岭里。

谁知怀远王跟个小强一样,非但没有死在那里,反而还将当地土司的军队逐一瓦解,自己成为了西南一霸,成了如今朝廷的心头大患。

现在要是让那个他回来,那不就相当于是在自己枕边放了个炮仗?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炸了。

皇帝蹙眉不语,显然是不愿意,下意识的看向清河王。

楚之墨神情不明,低头喝茶只当没听见。这些年来,他为楚启贤处理了太多这种事。这一次,他想让小侄子自己处理。

没等到他出声,小皇帝也慢慢猜测到楚之墨的目的,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一边思量一边问怀远王:“如果五皇叔回京,西南军队如何处理?”

怀远王眼神闪烁:“西南军队都由朝廷处理,臣如何能做主?臣是否回京,与朝廷的军队没有关系。”

老狐狸!

小皇帝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想起前年朝廷正规军队被怀远王私兵给打了一顿,就气得不行。他尽可能压着脾气,却还是外露出不满:“朕说的是皇叔豢养的十万私兵。”

楚之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怀远王连声喊冤:“臣冤枉!请皇上明查!豢养私兵是重罪,臣绝不会知法犯法!”

他说的情真意切,那表情简直比窦娥还冤,不知道在西南练了多少回了。

小皇帝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可话已经说了出来,再改口丢脸不说,还让怀远王觉得他这个皇帝怕了,只得咬牙继续顺着这说下去:“皇叔可要仔细想清楚了再说!你的十万私兵,就……”

“就交给朝廷吧。”楚之墨蓦然接口,打断了小皇帝想说的那句“就在十万大山里”。

他少年意气,被打断还有些不满的望向楚之墨,又被楚之墨一个眼神杀回去,只能委屈的别过头去。

怀远王一颗心因为皇帝的话而提了起来,又因为楚之墨的话颤了颤,最后才笑着道:“十一弟当真是说笑了,本王没有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