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不眨的望着仙骨许久,元承以头抢地,对着仙骨悲痛万分的郑重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掷地有声。
他望着仙骨好一会儿,忍着悲痛缓缓开口:“给我。”
江清韵这才注意到他,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仙骨,对元承摇头。
她虽然不知道仙骨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就凭借仙骨和她元神上配套的阵法来说,这仙骨显然是属于她的。
元承不悦的皱眉,声音冷了三分:“逝者已逝,你连遗骨都不放过吗!”
江清韵撅嘴,忍着眼泪道:“这是我的……”
元承的脸更黑了,冷斥一声:“冥顽不化!”不由分说就动手想要抢走仙骨。
江清韵怕损伤仙骨,动作慢了一拍。
眼看元承带着法力的烈焰掌就要拍到她脑门上,江清韵心一横,用自己的身子护在了仙骨面前。
她是惜命没错,但要是没这副仙骨,恐怕千百年前她就已经寿尽而亡了。
然而就在烈焰掌即将拍到她身上之时,仙骨上又迸发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将元承猛地弹开。
元承摔在不远处,吐出一大口鲜血。
赶来的侍卫再次将江清韵团团护住:“保护郡主!”
侍卫们冷冽的尖刀对着元承,他却浑然不觉,撑着身子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满面震惊:“居然……咳咳咳……”他咳出一口血,“居然这样还要护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嘶声力竭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侍卫们以为他是问自己,齐齐冷声道:“此乃属下职责所在!”
元承充耳不闻,怔怔的望着那副仙骨。
江清韵哽咽了两下,害怕元承以为是她偷了仙骨修炼,解释道:“这我不是偷的……仙骨自己就在这里……上面还有阵法……”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元承才发现流光溢彩的仙骨之上果然镂刻着繁复的阵法,正是师父独创的春泥护花阵。
修为尽散,寿元燃尽,只剩下一副将来可以用来飞升的仙骨也留给了江清韵。
师父对这棵板蓝根究竟为何要护到这个程度……
元承不懂。
他只知道苍生罹难,自己除妖不成受了重伤。他返回洞府,却不料被妖道追踪,掠走了洞府内师父所养的板蓝根。
师父得知此事提前出关,却被妖道偷袭算计,最后不得不与妖道同归于尽。
那株自他懂事起就养在师父身边的板蓝根,也在那时一同失踪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都在寻找师父的转世,却没想到同时也会再遇上这株板蓝根。
原本板蓝根在师父身边已经开了灵智,虽然笨了些,但总归能记住人。再遇之时,板蓝根修为大跌、妖丹消失不说,就连他也不记得了。
在他被师父藏入终南山养伤的这段时间内,师父与板蓝根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元承怔怔的愣在原地,江清韵以为他没有跟自己抢仙骨的意思,便低头在心中默念口诀,将仙骨之中的灵力全部抽取出来,在手中凝聚成弹丸那么大一颗水晶球,悄悄藏了起来。
没有了灵力支撑,仙骨上耀眼夺目的淡蓝色流光渐渐暗淡下去,很快就变成了普通的水晶。随后水晶骨化作齑粉,消散在风中。
众人愕然。
元承倒是很快想通其中关窍,知道自己与仙骨无缘。他狠狠瞪了眼江清韵:“既是如此,你好自为之!”他黑着脸甩袖走人,眨眼便已经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江清韵握紧了掌心的灵力珠,擦了擦眼泪。
蓝叶把她扶起来,担忧的问:“郡主,您没事吧?”
“没事……”因为刚哭过,江清韵的声音有些沙哑与哽咽。
她示意蓝叶在原地等着,自己走到一棵沉香木边低声问道:“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她想问仙骨的来源。
沉香木们齐齐缄默。
江清韵知道自己这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只能垂头丧气的往山下走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愣了下很快跟上。
一行人回到宁王府,江清韵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仙人陨落后,若是魂魄还在,转世之后虽然没有了法力,可一旦转世魂魄重新附着在仙骨之上,仍旧可以飞升。
但若是像今天这般,将自己仙骨上残留的灵力全部去供养别人,则相当于是断了自己转世后的飞升之路。
如今仙骨里仅剩的那些灵力完全不够转世魂魄飞升,与其放在那里任由灵力消耗完毕仙骨消失,倒不如由江清韵将其中灵力提取出来,等找到转世魂魄之后,再把这些灵力还给那人。
到时候就算转世仙人依旧无法飞升,但有这些灵力,他也能再次走入修真之路。
可这个对她这么好的仙人究竟是谁呢……
江清韵百思不得其解,苦恼的敲着自己的脑袋,愈发烦躁。
宁王夫妇听侍卫完整讲述了在沉香山上发生的事,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生怕女儿中邪,急匆匆过来探望她,被江清韵敷衍了过去。
她躺在床上,双手握着灵力珠放在胸前,试图从中感受到仙骨的主人是谁。却没想到只要她的灵力探入进去,仙人的灵力就会源源不断的供入她的体内。
原本江清韵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绝对不会拒绝,但今天望着那具仙骨,心情莫名就变得异常沉重,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人一样。
夜深露中,黑黢黢的屋内只有蓝叶酣睡的声音。
江清韵握着灵力珠,眼眶再次有些温热。她吸了吸鼻子,将想哭的冲动压下,喃喃自语:“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非常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不是一棵没人在乎的板蓝根……”
莫名的,她忽然又想起了楚之墨。想起他每次虽然嫌弃,但却又都会宠着她、顺着她……
江清韵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要是这位不知名的仙人和十一皇叔是同一人就好了……
她流着泪傻傻的笑了一下,将灵力珠放在小编袋里后,挂在了脖子里,贴身带着。
第二日,宁王休沐,午间便陪同王妃和女儿一起在家用膳。
一家人吃的正香,侍卫匆忙进来禀告:“王爷,怀远王进京了!”
宁王大吃一惊:“不是说要两日后才到吗?”
“怀远王应该是得到了清河王病重的消息,因此轻装简行,连夜赶路,想要进京一探究竟。前去打探消息的暗卫只比怀远王早回京几个时辰,这会儿怀远王怕是已经到京郊了!”
江清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十一皇叔病了?”怎么没人告诉她?
宁王妃拉着她坐下:“这事娘亲一会儿跟你说,先让你爹爹处理正事。”
宁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刻吩咐侍卫:“你马上派人去清河王府、丞相府、礼部尚书家通报此事。备马,本王即刻进宫!”说罢他丢下筷子便进屋去。
江清韵拉住要宁王妃,低声问:“十一皇叔病的严重吗?”
“只是风寒。”宁王妃轻轻拍了拍江清韵的手算作宽慰,也面色沉重的进屋去服侍宁王更换朝服。
江清韵心里却涌起一股不安,悄悄问蓝叶:“十一皇叔真的只是风寒吗?”
蓝叶一脸迷茫:“奴婢也才知道呢……”
宁王妃知道蓝叶没主意,又对江清韵言听计从。因此让阖府上下一起瞒江清韵的时候,顺带把蓝叶也给瞒住了,免得她说漏嘴。
江清韵心里怀疑,正要跟宁王妃身边的心腹嬷嬷再打听打听,换好朝服的宁王已经大步走出屋来,急切的喊住江清韵:“清韵,爹爹出门去了。怀远王进京非同小可,你乖乖在家呆着。”
江清韵点点头,瞧宁王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也跟着担忧起来:“爹爹小心些……”
宁王露出欣慰的笑容,快步出门去:“爹爹知道。”
素来平静的宁王府也因为这件事增加了一丝紧张的神色,江清韵不是很懂的跟在宁王妃后面:“娘亲,为什么怀远王进京,大家都这么紧张?”
宁王妃叹了一口气:“你还小,朝政之事不用关心。你只记着一点,咱们府里怀远王府越远越好。”
“哦……”江清韵鼓腮,忽然很想楚之墨。
如果这个问题换了是他,即使她不懂,他也会认真解释给她听的吧……
宁王妃拿了库房钥匙去清点库房,以备将来怀远王送礼时能立马拿出合适的回礼。
江清韵见她忙,思来想去还是换了身不怎么显眼的衣服,溜去了清河王府。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虽然清河王府关于不准放康德郡主进屋的禁令还在,但侍卫们依旧只拦下了蓝叶。对于江清韵,他们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清韵轻车熟路的溜到书房,发现那里只有看守的侍卫,没有楚之墨。
“十一皇叔呢?”她抬头问房梁上的暗卫。
暗卫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楞了一下,才用轻功跳落下来。他在江清韵面前微微行礼,低声道:“王爷在主院。”
主院便是楚之墨的卧室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