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叶……你去跟爹爹说……我不去终南宫……”江清韵紧张兮兮的拉着蓝叶的衣角。
蓝叶不解:“为什么呀?马车虽然可以避雨,可要是大家都去了终南宫,就没有人保护郡主了。”
“我不要人保护,我不去终南宫……你去跟爹爹说嘛……”江清韵怂气无比,见蓝叶死活不同意,孤注一掷的将手上的海棠糕全部塞到她怀里,“这些都给你,你去帮我跟爹爹说嘛……”
“郡主,您一个人在外面真的会有危险的……”蓝叶可不是贪图江清韵那点海棠糕。
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终南宫过去,江清韵撩起帘子,隔着远远的就能感受到那里传出来的道家精华。
宁王已经派侍卫先一步去终南宫打过招呼,因此那里已经做好迎驾的准备。
先头车队已经在终南宫外停下,小太监给皇帝打了伞。隔着重重雨帘,江清韵看不清皇帝的面容,见他去接太后,心想这皇帝还挺孝顺。
其余马车上的贵女也纷纷下去,蓝叶给江清韵撑着伞,一个转头,自家郡主忽然就不见了。
这下蓝叶可着急了,连忙寻找起来:“郡主!郡主!”
所幸有侍卫看见,连忙给蓝叶指了个路。
江清韵娇小的身子穿梭着人群之间,雨很大,她看不清路又分不清方向,跌跌撞撞的竟然往前头跑去了。
蓝叶生怕她冲撞了圣驾,连忙追上去。
江清韵心道不妙,一旦被这个丫头抓住,铁定会把她扭送进终南宫。她一个妖怪,会被里面的道家精华碾得粉碎的。
然而她这副身子毕竟还是个娇滴滴的郡主,怎么跑得过从小就做粗活的蓝叶。
眼瞅着自己要被追上,江清韵也顾不上了,随便就选了架离自己最近的马车窜进去。
皇帝下车后,一般没人敢在马车里继续呆着。江清韵想着她在空马车里躲一会儿,等蓝叶走了就出去,却没想到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她就一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一抬头,江清韵看到了楚之墨那张熟悉的黑脸。
“十一皇叔?”江清韵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本王的马车。”楚墨竹提醒她瞧了瞧马车外的虚怀。
江清韵恍然大悟:“这样啊……”
“起来。”楚之墨忽然道。
江清韵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头扑进了楚之墨的怀里。楚之墨暗如黑夜的墨狐皮大氅被她身上的雨滴打湿,车内铺着的羊毛毯上也被她沾上了泥泞。
江清韵顿时有些尴尬,一边伸手想要将泥浆擦掉,一边冲楚之墨赔笑:“不好意思啊十一皇叔……弄脏了你的马车……这个……那个……回头我让爹爹陪你一条羊毛毯……”
楚之墨瞧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江清韵以为是自己的道歉还不够诚意,立刻又道:“两条!我赔你两条!”
楚之墨依旧无动于衷。
江清韵咬牙:“三条……再多爹爹就要罚我了……”
楚之墨才不是在乎这么一条羊毛毯,见她真的着急了,这才没有继续晾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问到正事,江清韵连忙把自己的身子往马车内侧缩了缩,紧张兮兮的望着终南宫的方向:“那个……我不想去终南宫……”
楚之墨猝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推测,微微错愕一下,又不着痕迹的问:“为何?”
江清韵嘟着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蜷缩起身子,希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蓝叶没胆子敢硬闯清河王的车架,但又怕江清韵惹出什么乱子,便让和自己一起来的宁王府侍卫去请了宁王。
宁王本就在车队里巡视,很快便赶来了:“清韵?快下来!”
“爹爹……我不要去终南宫……”江清韵可怜巴巴的从马车里探出半个头去。
宁王与还在马车里的楚之墨寒暄过,又横眉冷对的看向江清韵:“那你也得从清河王的马车里下来!躲在那里成何体统!”
“那你不要让我进终南宫嘛……”江清韵怂的快哭了。
“不进终南宫去哪里?在外面早晚冻病不说,碰上坏人怎么办?”
“那也比进终南宫的好……”进去她就直接嘎嘣挺尸了!
“胡闹!”宁王冷了脸,“快下来!外头风大,帘子打开了惹得王爷跟你一起吹风。”
江清韵闻言连忙把帘子放下:“我放下帘子了,爹爹你走吧。”
宁王一口血:“你快给我下来!清河王也是要去终南宫避雨的!”
江清韵的小脸一下子垮了,望向楚之墨的神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马车上始终面色淡然的男子仿佛轻轻叹了口气:“烦劳宁王通禀皇上,本王先不去终南宫避雨了。”
宁王一愣,要不是知道楚之墨身手不凡,他都快怀疑清河王这会儿被自己女儿把刀架在脖子上才说出这句话来。
“王爷要去哪里?”宁王问。
“不远处有个茶棚,本王去那里。”楚之墨道。
茶棚路不远,宁王也知道,可他又担心女儿,还没问出口,江清韵已经欢欢喜喜道:“那我也去茶棚!”
“清韵!”
“爹爹你快去忙吧,十一皇叔交给我照顾就成!”江清韵美滋滋的打断宁王。
宁王低斥:“别胡说。”
马车内又一次响起楚之墨的声音:“既然郡主不愿意去终南宫,那便让她跟着本王吧。宁王放心,等雨停了,本王保管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女儿。”
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终南宫避雨,宁王还有公务在身,无法再拖延下去,只得让步:“那本王让宁王府的侍卫同行。”
“嗯。”
“清韵,一会儿会自己的马车上去!”宁王嘱咐完就去面圣,江清韵长长的松了口气,可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楚之墨瞧着她惬意的神色,又见江清韵淋了雨,发丝都沾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
“回你自己的马车去。”楚之墨吩咐。
江清韵立刻又变得警戒起来:“十一皇叔,你不要我了吗?”
这话带着歧义,楚之墨不予回复,只是道:“回去换身干净衣服,淋了雨也不怕伤寒。”
“不怕不怕。”江清韵听到不是嫌弃自己,又放了心,美滋滋的坐在马车的一隅。
她也自觉,知道自己身上狼狈,没有往楚之墨那里蹭,乖巧的坐在马车靠外的角落里。
本该是有些心酸的处境,不知道为什么,江清韵脸上总是笑得很明媚。
楚之墨的心又柔软了三分:“去换身干净衣服吧。”
“十一皇叔……”
“换好衣服,我带你去茶棚。”楚之墨又道。
得到了他的保证,江清韵这才欢欢乐乐的跳下车。
蓝叶撑着伞把她护着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确定门窗都捂严实后,才给江清韵换了身干净衣服。
再出来时,清河王府的马车已经来到外面。
江清韵蹭一声就又跳到了楚之墨的马车上,窜了进去:“我换好衣服了!”一脸邀功的小表情。
楚之墨的太阳穴跳了跳。
他原本的意思是江清韵回到自己的马车去换好干衣服后,他带着装着江清韵的宁王府马车一起去茶棚。
谁说让她又跑回到自己马车里的?
“回去。”楚之墨吩咐。
江清韵摇头:“不嘛不嘛,外头在下雨,我会淋湿哒。”
“怕淋湿你还跳过来?”
“对呀,来的时候不怕,回去就怕了嘛。”江清韵歪理一大堆,见楚之墨不注意,一只手鬼鬼祟祟的摸向马车内的食盒。
楚之墨懒得跟她争辩,吩咐行车。
等候在终南宫屋檐下的萧贞怡见到这一幕,都快要气死了!
先前她就听说皇帝担心楚之墨体弱,打算让清河王府的马车直接从小门行到厢房,这样楚之墨一下车就可以去休息,免得劳累。
因此在所有人都下车的时候,得了皇帝特许的楚之墨依旧呆在马车里。
萧贞怡想看看他是去哪一间厢房,好方便她一会儿去找清河王。
谁知等了半天,竟然看到江清韵钻进了楚之墨的马车,两人还一起走了!
简直气死她了!
她咬牙切齿的望着那远去的两辆马车,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叹息。
这人穿着终南宫的道袍,蓄着山羊胡子,是个精神奕奕、鹤发童颜的老人。萧贞怡很快认出来了这人是谁,大吃一惊:“国师!”
国师微微颔首。
传言国师能测吉凶、能知过去未来,甚至还能做法求雨,在朝野内外的声望都很大。
萧贞怡对他也有所耳闻,惊讶的问,“国师出关了?是何时的事?”
“就在刚刚。”国师虽然是回她的话,眼神却始终盯着楚之墨与江清韵离开的方向。
萧贞怡望向那里,不由得再次嫉妒起来,问国师:“国师刚刚叹息什么?”
“贫道叹息缘分未到。”
萧贞怡眼前一亮,这个缘分未到是指她和楚之墨,还是指楚之墨和江清韵?
忽然,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国师,相逢即是有缘,不知道能否请国师为我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