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小皇子

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透过桂花树的间隙,可以看?到女孩们各色裙摆,轻纱曼妙,伴着好听的欢声笑语缓步而过。

四皇女就站在公主身边,也算是被众星拱月中?的一个。

她长得很像她的母妃,清秀无害,如早晨的花骨朵般招人喜爱。

郁宁却一直记得小时候她说是他害死母妃的样子,以及她说她比他还大时的眼神。

“你知道吧,白妃一开始是林妃的侍女。”

郁宁嗯了?一声。

她不可能不去关注白妃,很多消息都是湘水宫听来的,也知道白妃并非善类,可确实?没听到白妃在里面做了?什么?。

和这相关的,最过分的也不过是说一句活该,养那么?多畜生活该。

“小七,你想?听听白妃是怎么?坐上妃位的吗?”

不等郁宁回答,三皇子便开口了?。

“听说白妃是林妃从一个恶霸手中?救下来的,留在身边做了?侍女,林妃进宫时并未把她带进宫而是留在太师府。”

“林妃受宠,父皇偶尔会陪林妃回太师府,有?一次宠幸了?她,把她带回宫。”

“但她身份低下,即便带进宫也只是个美人,直到后来怀孕才升为婕妤,再后来父皇在太师府受重伤,她以身相救,后又悉心照料重伤的父皇,被升为昭仪,诞下四皇女后最终成?妃。”

“多励志啊,从一个小侍女坐上妃位。”

“多奇怪啊,父皇陪林妃回太师府,已?经被封为婕妤的她还要跟着,并恰巧于危难中?救下父皇。”

郁宁抿唇,“三皇兄确定?当时她也去太师府了??”

这一点是他不知道的。

他们调查时,已?经过去了?十年,很多消息都已?模糊。

三皇子:“确定?,她是后来自己追去的。”

【她上位的每一步踩的都是仙女,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害了?仙女一家,都足够恶心了?。】

【恶心透了?,连仙女回娘家都要跟着,不安好心。】

【她怕是见仙女怀孕,急了?。】

【好恶心,快来撕了?她@桑斯琦。】

有?人靠近这边,郁宁站起来,说:“谢谢三皇兄。”

“谢什么?呢?”太子和六皇子向?这边走来,太子笑眯眯地说:“大家都在找你们,你们俩藏在这里密谋什么?呢?”

三皇子看?着他似笑非笑,话说得亦真亦假,“谢我这个三皇兄对他好呗。”

“哦?”太子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只说:“那我这个皇兄也得加把劲才行。”

六皇子抿了?抿唇,对郁宁说:“去吃饭。”

公主在花房中?准备了?百花宴,一南一北两桌,女孩那桌已?经落座了?,南边这桌还在等郁宁和三皇子。

郁宁对他笑了?笑,说好。

晚上回来看?到天书时,郁宁跟席廷说起这件事,问他:“当时为什么?要三皇兄五年后再告诉我?”

五年后的今天再想?,或许并不只是让他自己寻找答案。

席廷没有?说话。

机器人管家见郁宁好看?的眼睛一直期待地看?向?这边,受不住,上前说:“他想?让崽崽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郁宁一愣。

席廷扫了?一眼机器人,“你又知道?”

机器人倔强,“知道,你失败了?,崽崽还是知道了?。”

席廷默不作声。

机器人歪歪脑袋,难道不是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郁宁愣神好一会儿。

他的心好像被软软地戳了?一下。

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重担背负在肩,只享受欢乐和温暖。

直到天书上出?现?新的话,郁宁才回神。

【你想?怎么?处理?】

郁宁抿了?唇,“不管太师府那件事她有?没有?参与,她踩着母妃得来的东西,我要让她还回去。”

席廷嗯了?一声。

少?年用柔软裹住了?一些东西,一些人,当这些东西被伤害时,柔软之中?会顿生荆棘。

母妃就是他裹住的人之一。

也是他能有?这些柔软的最初守护者。

已?经模糊的母妃温暖柔软的怀抱,在他心中?种?下世间美好的种?子,打磨了?他安静柔软的底色,也是他不能碰触的逆鳞。

她没能陪他几?年,却一直是他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一,在他以后的岁月中?时常出?现?,影响一生。

郁宁去睡觉后,机器人不满地说:“你为什么?不阻止他?那个白妃可坏了?,崽崽还太小太软了?,遇到危险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

席廷看?了?一眼,轻嗤一声,转头靠在椅背上,“你这算什么?爱,了?解都未做到。”

机器人:“?”

席廷闭上眼不再理他。

小孩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当年那说是他害死母妃的小女孩,她的下场足以说明。

很多人以为小孩是受到刺激,下意识拉紧了?马缰,人之常态,不是故意如此。

人下意识是会瞬间猛地握紧身边的东西,可不会用食指摩挲一下再忽地拉紧。

席廷又想?起那个不易察觉的细微动作,喉咙里发出?一阵愉悦的低笑。

平日里不声不响,安静淡泊,弯着眼睛笑起来全世界都会变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被触到底线时,白色花瓣也会长出?毒刺。

郁宁没有?在书本上记录任何关于白妃的事,以防万一,这些都是天书上的人帮他记着的。

当郁宁说想?要看?看?时,天书上不再出?现?其他话,全部都是这几?年他们收集的和白妃相关的一切。

等郁宁看?过一遍后,天书上才出?现?其他话。

【哇哦!崽崽终于要对白莲出?手了?吗?】

【我可太高兴了?,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崽崽打算从哪里入手?】

郁宁:“内库。”

【这个好!砍了?她的背后势力?和经济来源。】

【内库可是个肥缺,好多势力?都盯着呢,崽崽可以和三皇子或太子合作,他们一定?很乐意拿下内库。】

【太子不是正盯着户部吗,三皇子可能早就盯上了?内库,所以才跟崽崽说的吧。】

【为什么?非得这么?想?,狐狸眼皇子可能只是在履行当年对崽崽的承诺。】

【醒醒!他们都长大了?,是要争皇位的人!】

郁宁盯着“长大”两个字看?了?好久,直到那句话消失。

天书上热热闹闹地讨论如何从内库入手打击白妃。

拍戏中?场休息时看?到的桑奇斯:“……”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现?在白莲花和绿茶过得这么?好不是没有?原因的,很少?有?人知道怎么?才能给她们致命一击。

她刚要开口说话,想?了?想?,算了?,慢慢来吧,一点点把人怒气堆高也挺好玩。

桑斯琦美滋滋地补起了?妆。

最后郁宁还是打算找三皇子合作。

既然是三皇子告诉他的,跟三皇子合作起来更加方便,不用再牵扯另一方势力?,解释他的动机。

第二?天郁宁来到学堂时,先四处打量了?一番。

太子正在看?书,三皇子正趴在桌上睡觉,四皇女正跟苏堂平说话。

【我发现?了?,四皇女对苏堂平有?意。】

【白妃没有?儿子,眼看?她年纪也大了?,也该靠女儿找个靠山了?,苏堂平真的是家族最牛逼的一个了?。】

【爸爸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姐姐是贵妃,要是搭上苏堂平,在后宫也是搭上贵妃了?,以后就是三皇子阵营。】

【她们其实?早就选好三皇子阵营了?吧,郁楚从小在三皇子面前就很老实?。】

【可惜哦,贵妃看?上的是公主,公主也觉得苏堂平不错。】

【要是真和三皇子合作嘿嘿。】

郁宁敛了?眉眼,走到三皇子座位前,轻轻推了?他一下。

三皇子周围的人忍不住一抖。

也就只有?七皇子敢打扰三皇子睡觉。

三皇子艰难地撑起身子,眉眼间尽是被吵醒的不悦,瞥到郁宁后撇撇嘴,“小七就会欺负我。”

郁宁:“……”

三皇子懒懒道:“小七推醒我做什么??”

郁宁:“该上课了?,别睡了?。”

郁宁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三皇子:“……”

【哈哈哈!】

【崽崽太坏了?!】

【三皇子可能要想?一节课。】

【你说我欺负你,我就欺负你一下。】

三皇子心里确实?如同被挠了?一下,一整节课都觉得痒,一下课就在学堂门口把郁宁抓住了?。

“快说,到底什么?事?”

郁宁被三皇子拉到太学那棵古梧桐树下的长椅子前,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然后三皇子坐在他身边,和以前无数次一样,把脑袋搁在郁宁肩膀上,深吸一口气,懒懒散散说着威胁的话。

“再不说,以后都不要说话了?。”

他的头在肩上,郁宁正好可以小声跟他说话,“三皇兄想?要内库吗?”

三皇子勾唇笑,“小七以为内库不为我所用吗?”

【崽崽:三皇兄想?要内裤吗?】

【三皇子:你以为我没有?内裤吗?】

【哈哈哈够了?!】

【粗鄙!无礼!烂俗!拉走!】

郁宁:“……”

“能一直给你用,随心所欲吗?”

三皇子拉着郁宁的手指玩,“小七,白妃可是父皇的宠妃啊。”

郁宁推了?推三皇子的胳膊,把手抽回来,又把三皇子的脑袋推起来,站起身就要走。

这一系列动作温柔又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你干嘛去?”

郁宁:“我去找太子。”

三皇子:“……”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郁宁,半晌,“回来!”

郁宁又乖乖坐回去,三皇子立即又蹭到他身上,好像他长了?一身唐僧肉。

脸被他捏着,三皇子看?他好一会儿,被气笑了?,“谁惯的你这身脾气!”

郁宁弯着眼笑了?。

“三皇兄功不可没。”

三皇子也笑,双臂搂住郁宁的腰,没有?骨头一样贴在他身上,“知道就好,皇兄最喜欢你了?。”

休息时间不长,三皇子蹭了?一下,不再耽误时间,问:“你有?什么?想?法?”

郁宁挑了?几?条消息说给他听。

三皇子眼睛一亮,难掩惊喜,“这些又是天书上告诉你的?”

郁宁点头。

“既然如此,那皇兄只好为小七以身犯险了?。”

【啧啧,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凭白得了?这些消息,说不定?能拿下内库,还搂了?崽崽的腰,说得还如此委屈,呵。】

郁宁笑着推他,“那三皇兄让你的王副总管准备好。”

内库有?一个总管,四个副总管,总管是白妃的父亲,其中?一个副总管也是她的亲戚,另外三个副总管中?的一个就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狐狸眼半眯,打量着他的脸,声音轻到呢喃,“真的是小神仙啊。”

“长得真是天上有?地上无。”

郁宁:“……”

三皇子看?了?公主的玻璃花房后,心血来潮想?要一个玻璃窗户,这天休息日抱着他的爱宠小白猫慢悠悠地来找郁宁。

在路上遇到郁北征,本不想?他去麻烦郁宁,但听说只要给他一块玻璃,让内库去做就可以,郁北征听后态度立即变了?,“那我也要,把初阳宫的窗户也换成?玻璃的!”

三皇子眯了?眯眼,“你真要一起去啊?”

郁北征:“当然啊!”

三皇子笑了?笑,说:“好啊,那一起。”

郁宁见到郁北征一起来,多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笑说:“他非要跟着一起来的。”

郁北征点头,“对!”

郁宁转头向?晚翠园走,也不说话。

郁北征跟在后面,小声问三皇子:“怎么?回事?小宁弟弟不会生我气了?吧?”

三皇子声音醋了?吧唧,“他处处护着你还差不多,怎么?可能生你气,说不定?你打他他都不会生气呢。”

郁北征心里美滋滋,推了?三皇子一把,“别胡说。”

被他推了?一个趔趄的三皇子:“……”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了??”

郁北征没心思回答他,随便应付一句“练的”,就去追郁宁。

晚翠园里就有?玻璃,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郁宁对三皇子说:“三皇兄让人带去内库?”

三皇子:“小七陪我一起去,有?些事还是你能跟他们说清楚。”

郁宁还是带着小狗念念跟他一起去了?,郁北征自然要跟着一起,郁宁想?劝他回去也没用。

他们三个人来得突然,下午内库好多人都回房了?,有?几?个在内库大院的忙迎过来。

三人进来后,后面的侍卫小心把几?块玻璃放下。

三皇子也把怀里的小猫放下,谁知他刚放下,郁宁的狗就冲了?上来,小白猫瞬间炸毛,拔腿就跑,念念见它跑立即追上去。

三皇子脸色大变,“保护好小白。”

说着就追上了?上去。

郁北征深知这群人的本性,生怕他们为了?讨好三皇子而伤到郁宁的狗狗,大喊:“谁也不能伤到狗!”

一个小魔王,一个小霸王,一时没人敢去碰这两只小祖宗,见到立即躲开。

只有?三个皇子追着他们跑。

小白猫吓得胡乱跑,不知道躲到哪里,狗狗或许以为它在跟自己玩游戏,四处撒欢去找。

内库响起一片追喊声,狗追猫,皇子追狗,奴才追主子,直到狗钻到某个房间去,皇子们跟着进去。

一个身穿蓝色官服,鼻子长歪的人见到这个场景心里蓦地一慌,他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那个狗就叼着一个女子的心衣跑出?来了?。

他当场瘫倒在地。

四皇子面如寒霜,三皇子似笑非笑,七皇子澄澈的双眼中?眼瞳显得格外幽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他。

三皇子道:“叫人把整个内库封锁起来,去请贵妃来。”

贵妃协助皇后掌管后宫,比皇后还让后宫之人忌惮。

郁宁说:“事关重大,也把太后请来吧。”

内库好多人吓得脸色发白,有?人趁机想?回房,被忽然大批闯进来的侍卫死死按在地方,房间中?的人也被赶出?来,在太后和贵妃来之前,侍卫已?经开始在内库各区搜索。

这本不合规矩,但没人敢反驳三皇子。

等太后和贵妃赶来时,内库地上已?经跪了?一大批人,内库总管正惨白着脸擦汗。

太后皱眉:“怎么?回事?”

三皇子有?些难以启齿,“皇祖母,您看?。”

他身边的宫女抱着一个箱子走到太后面前,打开给太后过目。

箱子里是各式女人贴身亵衣,抱腹、心衣应有?尽有?。

太后一看?那面料和刺绣脸色就寒了?起来,那根本不是宫女的规制,而是这后宫嫔妃的!

“从哪儿发现?的?”太后厉声质问。

三皇子指向?那个鼻子长歪的人,“从白副总管房中?。”

白副总管就是白妃的一个堂哥。

大晟的妃子称号有?两种?,一种?是德妃、明妃这种?祖上传下来,有?美好寓意或包含赞誉的妃号,也有?在妃之前冠以姓氏的,如林妃和白妃,这对妃子和妃子背后的家族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恩宠和荣耀。

此时,太后只觉得“白”这个字,是对皇家的玷污。

经历过大风大浪,潜心礼佛多年的太后,此时也气得发抖。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白副总管在地上嘭嘭地磕头。

到底是小门小户,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此时却吓得瑟瑟发抖,一把鼻涕一把泪,别说风度,连思考都不会了?,只会求饶命。

不是相当于在承认吗。

郁宁撇开眼。

当年他第一次带天书来内库时,天书上的人就发现?他藏女子衣物。那些衣物可能没用过,他利用权职暗地藏起来的,更可怕的是用过的。

不管是否用过,都是胆大包天,足以致死的事。

这么?多年来,他不但没改,还越来大胆,竟积攒了?更多。

内库总管还算有?脑子,不断给他使眼色,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个蠢货。

可惜他太恐惧了?,没有?接收到总管的眼神,只知道求饶,恨不得坐实?这件事。

“太后莫气坏身子,不值当。”贵妃站在太后身边温声安抚,嘴角的笑却和三皇子一样,似笑非笑的让人心里发毛,“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后宫中?不少?嫔妃……”

太后深吸一口气,“直接处死。”

白副总管一听到“处死”两个字直接吓傻了?,“白妃、我是白妃的堂哥!白妃娘娘要救我!”

太后的脸色愈加难看?,当怒气涌上来时,年迈的脸显得有?些可怖,“好,让白妃来救你。”

白妃来内库时,除了?坐在前面的太后和贵妃,首先看?到的是桌子上的账本。

看?到账本时,她脸色没变,上前给太后和贵妃问安。

后宫除皇后外见太后一律该跪,只是太后免了?这一规矩,此时见白妃只是微微屈膝,掀开眼皮道:“白妃的礼呢?”

白妃愣了?一下,屈膝跪在内库的青石地面上,和一群内库的奴才一起。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内库当成?自己的天下,也多年没对人下跪过,此时在内库下跪,她心中?生出?一股憋闷和委屈。

她身躯玲珑曼妙,跪在地上时,下巴内收,一缕头发在白皙的脸侧垂落,配上那委屈黯然的神色,格外引人怜惜。

皇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了吗,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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