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萧离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再回到云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素兮本想着悄悄翻墙进去，没想到，就在幽兰居门口，却被苏氏堵了个正着。
“兮儿！”苏氏柔声开口。
素兮回过头，这才发现，院门口的槐花树下，站着一个人，正是苏氏。
许是在外面站了许久的缘故，苏氏的鼻尖冻得通红。素兮看着，内心深处隐隐有些潮湿。
这么冷的天，是在专门等她的吗？
“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呢？”她亦放柔了语气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苏氏轻嗤道，说话间，已是莲步轻移，从暗影处一点点走了出来。
她的发髻已经拆了，外面穿着一件厚重的织锦外袍，困倦中另有一番情趣。
不得不说，她长得的确是美。
只可惜，素兮并没遗传到她哪怕一丁点儿。
“兮儿，不是娘说你，你一个姑娘家，一天到晚在外面疯，这个点才回来，若是传出去，咱们云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虽说你是跟萧王爷定下亲事了，但是保不齐有心之人在背后撺掇，到时候万一你们的婚事……岂不是让你爹很为难？”
今日，眼见着苏氏等在这里，素兮心里本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感动的，然而，听到后面的话，她唇角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
“您是怕女儿给云府抹黑还是担心，这门亲事不成，爹找不到强有力的后盾，仕途会受到影响？”
“你瞧瞧你，又说气话不是？”苏氏瞥了眼素兮，然后走上前，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拉起素兮的手，“好孩子，娘知道，你还在为当年把你送到乡下这件事怪爹娘，对不对？可是兮儿，当年爹娘之所以那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苏氏说着，假模假样的低头抹了把眼泪，又道：“再说了，现在，爹娘既决定把你接回来，就没再想过要把你赶走，以后可不许说这样赌气的话了，啊？”
“那娘刚刚是什么意思？”素兮偏头，定定地看着苏氏，仿佛想要从她的眸子里，看出点什么。
隆冬的夜，可谓滴水成冰，可苏氏却没来由一阵燥热，“兮儿啊，娘方才那么说，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说你娇娇柔柔的，且不说已经被圣上赐婚给了萧王爷，单说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终归是不安全的。”
“多谢娘关心，我下次会注意的。”素兮说着，抬脚就要往房间里走去，却被苏氏再次叫住。
“明日一早，你爹要见你。”
“爹是想问若若的事情吧？”素兮偏头，一副了然的姿态看着她，不等苏氏再开口，便不耐烦道：“女儿知道了，天色不早了，娘还是请回吧。碧珠，送夫人回去。”
“夫人，请吧。”碧珠闻声从里面走出来，弯腰恭敬道。
“那娘就先走了，明日一早，你记得去给你爹请安，顺便给他认个错儿，服服软。”苏氏在背后苦口婆心的交代。
殊不知，素兮早已听不见了。
眼看着素兮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苏氏转过脸来的刹那，那张和善的脸上，顿时勾起恶毒的笑意。
而这一切，全被假装离开的素兮看在眼里。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良久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了床上。
许是昨儿个在小河边吹了太长时间的冷风，夜里，素兮便发起烧来，且梦魇不断。
“兮儿，快过来娘身边。”
梦里，有一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可每次，只要素兮朝她跑过去的时候，她就会像人鱼公主的泡沫似的，消失不见。
……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迷迷糊糊中，素兮似乎感觉到碧珠在不停地摇晃着自己。
“小姐，您醒醒，您可别吓唬奴婢啊……”碧珠的声音渐渐由焦急，染上了湿意。
素兮努力想睁开眼，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试了几试，都没能睁开眼吐出一个字。
再然后，她就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依旧是梦，排沙倒海般的朝她涌来。
“兮儿，娘的好孩子，娘对不起你，都怪娘太过于懦弱，没能保护好你……”
一座古色古香的院子里，一个挽着发髻的绝色女子坐在一棵梨树下，一阵风过，梨花飘飘洒洒落在她的肩头，给她本就倾城的容颜更添加了几分美丽。
素兮远远看着，并不敢去惊动她，唯恐自己稍一弄出点动静，面前的绝色女子就会像梦里的人鱼公主那般消失不见。
“孩子，你记住，有时候，你看到的东西并非就是你所以为的那样，你要用心去感受……”
绝色女子的声音，渐渐与先前变成泡沫的人鱼公主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素兮呼吸一窒，正要开口。
突然，古色古香的院子变成了悬崖，绝色女子不知被谁推到了悬崖边上，而悬崖边上，却多了一个小姑娘。一个和绝色女子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小姑娘。
“哈哈，你怎么不去死？”
素兮眼见着小姑娘哭得厉害，试图走上前安慰她，却没想到，就在这一刻，绝色女子被人彻底推下了悬崖。
“娘，娘……”
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素兮在一旁看着，愈发的着急，终于踉跄着冲破了阻碍跑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却发现，原来面前的小姑娘，竟是她自己。
……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
“我娘是不是死了？”素兮睁开眼便问碧珠。
碧珠一脸惊呆，好半晌才开口，“夫人？夫人在凌霄苑啊！”说着，伸手在素兮的额头上探了探，担心道：“小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扶我去凌霄苑。”素兮不顾虚弱的身子，挣扎着就要起来，任碧珠怎么拦也拦不住。
急得差点哭了，“小姐，外面天冷，您好歹穿件衣服再去啊！”
“扶我去见夫人，就现在。”素兮却坚持。
“小姐，奴婢，奴婢这就给您更衣。”碧珠真真是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昨晚的梦境那么真实，就好像是她亲身经历的一般。梦里，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说，“眼前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需要用心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