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眼神对上。
但是夏时零不慌，她立即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附赠一个wink，就像其他的女仆对客人一样热情。
金发“妹子”果然立马对她失去兴趣，不再关注这边。
神初会wink？
这不可能。
夏时零也没有再盯着那边看，免得被察觉出不对劲。
“他是来抓捕你的特工，绝对是。”
星迹的虚拟形象显现出来，幸灾乐祸。
他现在存在于人类无法看到的数据空间，人类的眼睛无法捕捉到他发出的信号，所以看不到他，甚至连低位面的检测仪也很难发现他。
星迹偷偷联通夏时零的数据库，在夏时零默许的情况下，他能查看一些非核心信息。
“他的身体数据完全超出这个空间的人类极限了。”
星迹翻动着夏时零刚才解析出来的人类数据，发出“啧啧”。
“这个数据放在联合帝国也是一把好手，他不可能是本土人类，绝对是追兵。”
夏时零所在的高位空间，人类的平均身体素质要远超这个空间的人类，只要拿到样本分析，很容易就能区分出哪些是追兵。
“你打算怎么办，要先下手为强把他干掉吗？”
星迹唯恐天下不乱，只有夏时零和帝国追兵两败俱伤，他才有可能趁机逃脱，日后报这毁身灭迹之仇。
夏时零虚弱的时候，星迹也不是没试过反抗。
结果很明显。
夏时零现在是很虚弱，但她当初那一击，直接打掉了星迹99%的数据体量。
两个人都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就别计较谁比谁更惨了。
数据体量，是衡量人工智能强弱的第一标准。
数据体量大，相当于人多，攻击的时候，一百个人冲到十个人家里，人少的那一方根本打不过，十个人被打死了九个人，只剩下一个人了，就更打不过了。
夏时零只是缺少能量，数据体量并没有受损，只要给她一口能量，她随时能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
星迹就不一样了，辛辛苦苦攒的家当，被夏时零一击打掉，一朝回到解放前。
就好像他家里好不容易培育出一千条鱼，一下子死了99%，剩下来一点鱼苗，又要开始重新养了。
不要怀疑他想弄死夏时零的决心。
但这不是打不过么。
“不了，帝国应该还没有发现我的踪迹，干掉他只会暴露我的存在。”
夏时零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个意外。
“否则他们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也不一定是联合帝国的特工。”
星迹摸着下巴推测道。
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国家的。
想抓捕她的，难道真的只有联合帝国吗？
不见得。
她现在就好像无主的、虚弱的神器，谁不心动呢？
尤其是经历过联合帝国两百年的霸权以后。
“不，他一定是联合帝国的特工。”
夏时零却说道。
星迹怀疑：“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夏时零耸肩：“一种感觉。”
她在帝国待了两百年，大致了解联合帝国的人会给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无关表面的伪装，帝国的兵与其他国家的兵不同，会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
他们自己未必能感觉到，但那种傲气，只有长时间处在世界顶端的国家才养的出来。
我的国家是最强的，拥有最强的军队，我是最强的兵。
“那你可一定要把自己藏好了。”
星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恶意。
……
殷沐沐招呼完一个客人，慌张地找到躲在后面的夏时零。
“怎么办，都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消息？”
她控制不住自己每秒钟刷新一次消息界面的手。
“这飞船里该不会没网吧？”
殷沐沐又去检查网络连接，不管她怎么摇晃手环，上面的信号标记还是满格状态。
她死死盯着那个满格的标记，有些崩溃。
“不会吧，我不会真的落榜了吧？我果然还是应该提前背六年的教科书！”
夏时零这边也没消息，但她一点也不慌，懒懒道：“莫慌，今天还没过去呢，不如等到十二点看看。”
等录取通知书等到十二点？
殷沐沐哽咽：“你是魔鬼吗？”
厨房那边开始按铃，金发“妹子”点的东西出餐了。
夏时零去上餐，银质的托盘端起来，还有点沉。
她走在地毯铺就的过道上，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望过去，不是她以为的人。
而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年轻小哥。
夏时零：？
粉毛小哥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当夏时零端着银盘从他旁边经过，夏时零的身体刚好挡住餐厅的监控，小哥这边变成了监控死角。
就那么一秒钟，小哥迅速出脚，从桌子底下踢向夏时零的小腿。
他的速度很快，一般人根本躲不开，似乎也有点功夫在身上。
他那点速度不够夏时零看的，他动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
但她瞄见十点钟方向、三米之外的金发“妹子”，干脆放弃躲闪，看看粉毛小哥到底打算做什么。
小哥的脚重重踢在夏时零的小腿上，快成一道残影。
他有点得意，觉得价值千万的红晶马上就要到手了。
然而下一秒。
夏时零好好站在原地，手上的盘子都没抖一下。
两个人四目相对，有点尴尬。
说时迟那时快，0.1秒的时间，夏时零反应过来，立马柔弱无力地痛呼摔倒。
滚烫的汤汁撒进粉毛小哥的怀里。
大意了。
不闪躲有什么用，他那点力气踢在她身上，和蚍蜉撼树有什么区别。
演技果然是一门学问。
粉毛小哥被烫得跳起来，却感觉脚趾一阵剧痛。
他差一点抱住脚尖叫。
但他明明是被烫到手臂却抱脚有点太不合理了。
粉毛小哥双目含泪，生生忍住了。
就刚才那一秒，他还以为计划失败了呢。
现在看来，也许她只是痛觉比平常人延缓一点？
但她的腿怎么能那么硬？！
妈耶，痛死他了！
他感觉自己的脚趾好像骨折了。
粉毛小哥强忍住摸一摸自己脚趾的冲动，开始飙演技：
“怎么走路的你？会不会看路啊！连盘子都端不好就别出来干活！”
这边的骚动很快引起店长的注意，她一路小跑过来，连连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们店里的失误，我们会赔偿的！”
殷沐沐也跟着跑过来，把夏时零拉起来，先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发现她没事后，殷沐沐松了一口气。
粉毛小哥还在飙演技，他装模作样地查看了手腕上的光脑，怒道：“她把我的光脑弄坏了！我不管，你们必须赔偿！”
店长不爽于他的态度，但这事毕竟是自家店员的错，她皱眉：“你打算怎么赔偿？”
不就是一个光脑吗？
还打算讹人不成？
“这是我找顶尖工程师定制的光脑，一个就要好几百万，你们自己看怎么办吧！”
粉毛小哥冷笑。
但他的脚趾好痛。
所以他只能……眼冒泪花地冷笑。
“好几百万？你怎么不去抢？？”
店长差点破开大骂，她开始察觉出不对劲。
确实有人的光脑价值好几百万，但他手上那个一看就是基础款。
店长也怒了：“你是不是当老娘没见过市面？”
眼看店长就要撸袖子上去干架了，夏时零拉住店长。
她找到粉毛的逻辑漏洞：“你的光脑真的坏了吗？”
夏时零的话提醒了店长。
对啊，他说光脑坏了就坏了吗？
“不信你们可以检查一下。”
粉毛小哥很干脆地把光脑拿下来，递给她们。
店长看到他的动作心里一沉，看来是真的坏了，不然他怎么敢给。
夏时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她还是顺手把那只光脑接过来。
按了一下开机键。
光脑没反应。
粉毛小哥一脸得意，瞬间感觉脚趾都没那么痛了。
店长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她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就几千块，算赔你医疗费，这个光脑到底值多少钱要验过之后才知道，我劝你见好就收。”
粉毛小哥当然不乐意啊：“我说五百万就五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我们都是学生，没那么多钱！”殷沐沐看不下去了，“你讹人能不能挑挑对象？”
“谁说没有？她不是有吗？她手上有一块红晶，我都看到了，”粉毛小哥的狐狸尾巴露出来，“我就要那个。”
呜呼，在这里等着她呢。
红晶谁不喜欢啊，但这不是用掉了么。
要是她有，她就……她也不给他。
“不就是坏了吗？修好不就行了。”
夏时零举着那只光脑端详了一下，先是让服务机器人端了盆水过来。
她把那只沾满汤汁的光脑扔进水里，涮了又涮，那随意的态度就好像在涮羊肉。
殷沐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虽然这个光脑没有粉毛说的那么贵，但看样子也要好几万，抵她们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粉毛小哥刚开始以为她要送去维修店里修，没想到她这就打算自己动手了。
粉毛小哥有点危机感，他不确定地问：
“你该不会是光脑工程师吧？”
我去，不会踢到铁板了吧？
这年头会修光脑的人可不多。
“嗯？我不是。”
夏时零还在摆弄那只光脑，坏得还挺彻底的，一般的维修师说不定真的修不好。
但高位空间和低位空间的科技有差距。
这点幼稚园级别的东西，夏时零还真懒得自己动手。
于是她敲了敲自己的光脑。
光脑没反应。
夏时零又耐着性子敲了敲，一边对粉毛小哥说：
“你等等，我的光脑马上就能把你的光脑修好。”
人类看不见的数据空间里，夏时零把星迹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星迹屈辱地屈服了。
夏时零手腕上的光脑不情不愿地亮起光芒。
粉毛小哥：？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耐着性子等了三分钟，那只淋过汤汁又涮过水的光脑，居然坚强地亮了起来。
粉毛小哥：？？
夏时零把修好的光脑扔回去：“修好了，你验一验？”
粉毛小哥试了试光脑的基本功能，没想到真的能用，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修好了一只几万块钱的光脑。
但损失的可是价值千万的红晶啊！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夏时零肯定是一名光脑工程师，她肯定是把维修系统编写进了光脑里！
优秀的光脑工程师一向是各大公司竞相邀请的对象。
一个会编写维修系统的工程师，他惹不起。
粉毛小哥很痛苦，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趾更痛了。
“行，你厉害，我走，我走还不行么？”
粉毛小哥一瘸一拐地就打算离开。
他的脚趾真的很痛，真的不是他的错觉，肯定是骨折了！
但他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了下来，拦他的人不是夏时零，也不是店长。
而是隔壁桌的金发小美人。
这个小美人刚进来时，他就注意到了，但他一门心思扑在八位数的红晶上，小美人也没空看。
还没等他仔细打量，就听面前的小美人说：
“我看到你踢她了。”
“你打翻了我的汤。”
“赔钱。”
简洁的话语，讽刺度爆表。
粉毛小哥一下子怒了，计划失败的愤怒和憋屈涌上心头。
“真以为长得好看我就不敢打你吗？！”
他握起拳头狠狠揍过去。
夏时零和星迹则在一旁看好戏，饶有兴趣。
他们觉得小哥真会挑人。
粉毛小哥很自信，似乎看到小美人求饶的模样。
他可是个练家子。
金发小美人冷静地抬手挡格，手上还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
小哥的拳头和蕾丝手套重重撞在一起。
下一秒。
“我艹————！”
粉毛小哥抱着拳头跳起来，疼得一脸扭曲。
他的手指肯定骨折了！
他感觉撞上的不是少女的手臂而是一块铁板，现在的少女都怎么了？
怎么长得跟铁垛子似的一个比一个硬！
“我赔钱，我赔钱还不行吗？”
粉毛小哥不但赔了汤的钱，还被迫赔了店长的店铺维修费和夏时零的精神损失费。
因为店长说如果他不赔钱就要告他——以诈骗千万未遂的名义。
现在有人证，粉毛小哥不敢不给。
谁让他想骗的那块红晶那么贵呢？
诈骗千万，真的很刑。
最后粉毛小哥捧着骨折的手指，拖着骨折的脚，带着被榨干的钱包，摸着自己受伤的心，一瘸一拐地走出太空餐厅。
“……”
面向星空，一脸恍惚。
他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
经过刚才那一出，餐厅里的客人走了大半。
店长干脆收拾收拾暂时闭店，等开午夜场。
她也不心疼，反正刚才拿到了赔偿。
只剩金发“妹子”还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没有离开。
作为补偿，店长把打翻的菜品又免费给她上了一份。
负责上菜的人还是夏时零。
她的心情也不错，今天不但发了工资还拿了赔偿，能买两颗一级红晶了！
就连遇见帝国的追兵，都无法破坏她此时的好心情。
夏时零手脚麻利地把银盘放到金发“妹子”面前的桌子上。
金发“妹子”坐在那儿，光脑里跳出来一条加密信息，“她”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连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要走。
“夏夏！啊啊啊——我被录取了！”
殷沐沐尖叫着从后厨飞奔过来，给夏时零看她的光脑。
殷沐沐的光脑弹出一份录取通知书。
与此同时，夏时零的光脑也响了一下。
她点了一下，弹出一份同样的录取通知书。
她微笑了一下，还没等她和殷沐沐一起庆祝，旁边金发“妹子”的光脑也响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加密信息。
也是一份录取通知书。
三个人站在那儿，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发现，三封录取通知书上的校徽和系徽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边境军校这一届的新生。
而且都是机甲预备系。
“啊，你也报的边境军校吗？好巧哦。”
殷沐沐第一个反应过来，向不认识的金发妹子伸出手。
“我叫殷沐沐，她是夏时零，那我们以后就是同级生啦！”
金发“妹子”也很快反应过来，一改刚才冷冰冰的态度。
“原来大家都是同学，叫我爱丽丝就行了。”
爱丽丝扬起一个比夏时零更专业的亲和笑容，活脱脱就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
他与殷沐沐握手，也没有遗漏夏时零，朝她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夏时零是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和性别的人。
面对“帝国特工·女装大佬·钢铁之躯·爱丽丝”的甜美笑容——
她只感觉自己灵魂受到了冲击。
“这么说来我们还挺有缘的，在一家餐厅碰到了，还同时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而且还是同系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分到同一个寝室呢，哈哈哈哈哈哈……”
殷沐沐是真的很高兴，扯住夏时零的手臂：
“你说对不对，夏夏？”
夏时零：“……”
同寝室？
她好像听到了地狱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