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君昊阑疯狂拈酸吃醋而不?自知,他一想到斐璠对他的妻子虎视眈眈,浑身就不?得劲儿。
桃夭然对旧情复燃的发展速度很满意,她微蹙着眉头耐性梳理解释。
“兆霖,你看,我得先去卖掉篓子里的宝贝,然后采购一些必要?的东西,再回县衙看看方知县有没有办好户籍文书和路引,如果办好了,我马上雇车回京城。”
心上人如此直白通透,铮铮傲骨一点儿也没变,君昊阑喜欢得着迷,“小然,我陪你去药材铺。”
“你不?嫌乏味无聊随你!”桃夭然记得从小不?知柴米贵的君昊阑以前最烦逛街。
而她习惯货比三家,每次他陪着她逛街都会从脸若冠玉到脸若锅底似的,下次不让他跟着但他还要?跟着遭罪。
历史再次重演。
当桃夭然和第三家药材铺没谈拢价格时,君昊阑的脸色晴转多云,出了这家铺子,他忍不?住提醒。
“小然,你这些山货好是好,一家比一家给的高,你到底想卖多少银子才?满意?还是你缺多少银子,我这里有的是银票,你不?用也是放着落尘。”
桃夭然不假思索,“你的银票是你的,我估计再逛一两家就差不?多了,你累的话,在马车里歇着,要?么你去县衙附近等我。”
君昊阑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叹口气,“我不?累!”他心累有谁知,心上人还是和他分得太清楚。
他们进了第四家药材铺,掌柜的正和几个大堂伙计闲聊,这几天收不到好东西,真愁人。
“掌柜的,好东西来了,就看你的银票好看不?好看?”
桃夭然话落,君昊阑放下了篓子,她从篓子里拿出来一棵野山参,一棵三七,一朵灵芝。
“十七棵野山参,五十棵三七,七十朵灵芝,掌柜的,你家铺子要?是吃得下的话,说价钱吧!”
掌柜看了又看,试探地说了一个价,桃夭然毫不?犹豫就要收东西走人。
掌柜慌忙拦住,咬牙又报了一个价,也?就是比第三家铺子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好,掌柜的,你备齐银票,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票最好都是面额千两,有一两张百两也?可以!”
掌柜的满口答应,马上吩咐一个伙计去通知账房把现银都拿过来。
没多久,账房先生来了,将一沓子银票给了掌柜的,后者点数了一下,尴尬地笑起来。
“这位姑娘,小店现银有限,今天先收购一少半山货,明天你再送过?来剩下的。”
“掌柜的,你没诚意,我明天没空儿!”桃夭然麻利地收起来样品。
掌柜的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大喊,“来人!”
旋即,十几个彪形大汉手持棍棒从后面冲了进来,将桃夭然和君昊阑围在中间。
“姑娘,你生得好标致,你同伴更是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采山货的正经人,你老?老?实实收了银票走人,否则,我通知李衙役过来送你们坐大牢!”
桃夭然望向君昊阑,眼神示意他护着篓子,她来揍趴下这十几个大汉,毕竟尊贵的陛下不?宜大打出手。
“掌柜的,你认识李衙役是吧,可我和范主簿是莫逆之交,你敢动我们试试!”
君昊阑一张阴沉着的俊脸转为风寂云清,墨眸晦沉如瞬息万变的深海。
“小兄弟,李衙役的老?婆是范主簿的小姨子,我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这批山货先留在这儿,出手后,除了我们说好的那个价,你们和范主簿一样,最少还能分到一千两!”
掌柜的顿时变了嘴脸,一副毫不?掩饰的谄媚相,吩咐大汉们退下。
“因为天高皇帝远,所?以你们敢官商勾结坐地分赃。”桃夭然面上笑嘻嘻的,暗里感叹不知道有多少采山货的被这家店铺如此压榨。
“姑娘真是说到了点上,小皇帝才?没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什么风吹草动,范主簿都会让李衙役提前通风报信,咱们这是长久买卖。”
掌柜的说着,吩咐伙计上一壶好茶。
近在咫尺·少年陛下·君昊阑埋头摩挲着碧玉扳指,朱唇抿成了一条线。
一阵脚步声纷至沓来,一伙人气喘吁吁地闯入,为首的正是方知县。
他冷脸吩咐衙役把掌柜的等人都绑到县衙,并且马上封了这家药材铺。
皇帝陛下在黍县呢,方知县当然是放下了手头的公务,随时听候皇帝陛下的差遣。
先前,他听衙役禀报说君昊阑陪着桃夭然卖山货,他马上便服出门。
他就在这条街上的一家茶楼喝茶,见君昊阑和桃夭然进了这家药材铺,他暗叫不妙。
再加上君昊阑所?带的兵卒有一个知会他,这家药材铺子强买强卖。
所?以他赶紧带人赶过来,此刻,铺子的大堂里只剩下他和桃夭然,君昊阑,他得解释清楚。
“桃姑娘,这位公子,你们莫要?动怒,本官早就发觉这家药材铺有问题,掌柜的和李衙役以及范主簿沆瀣一气,强买强卖从中牟取暴利,本官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人证物证,正等着今天这样的一个契机。”
君昊阑抿唇不?语,仿佛和方知县一点都不熟似的。
桃夭然拍手称快,“兆霖,你可真厉害,随便一说和范主簿是莫逆之交,就扯出来个官商勾结的案子。”
方知县面上带笑,实则攥了两手心冷汗。
桃皇后这个失忆症好别致,她居然记得陛下的乳名,还直呼陛下的乳名。
重点是陛下还一副极为受用的模样,他真是搞不?懂陛下的深情如海。
总而言之,这两尊大神快点回京城吧,让他这个芝麻小官儿多活几年。
“喏,桃姑娘,这是你的户籍文书和路引!”方知县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交给桃夭然。
桃夭然微笑着道谢后,拿出来里面的文书和路引,看了看喜上眉梢,“兆霖,我今天就可以启程回京城了,我们走吧!”
“桃姑娘,本官建议你去老钱家药材铺,那家一直是买卖公道,童叟无欺。”
方知县诚心推荐老?钱家,这家是黍县第二大药材铺。
桃夭然从善如流。
果然老钱家很靠谱,掌柜的给了她一个特别满意的最高价,见她买了些花茶,还低价卖给她好多无人问津的花种。
离开老?钱家,桃夭然开启了疯狂购买模式,君昊阑一直不离不弃又生无可恋。
尤其是最后看到桃夭然买了一套男人衣服,上了马车后,他明确表态,“你穿男装娘们唧唧,难看!”
“好的呢,难看就对了,喜欢我的男人越少越好,情情爱爱是羁绊,影响我独自美丽高高飞。”
桃夭然早已习惯君昊阑毒舌。
君昊阑朱唇一抿,将她拽入怀里,紧紧拥着,“小然,飞得越高越累,在我身边更轻松舒服,好好做我的未婚妻,别穿男装。”
少年气息清冽又熟悉,桃夭然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君昊阑不?知道,他身边是渺渺九天云端,众矢之的。
“兆霖,你穿女装,我定然不反对,再说,你堂堂男儿,应该不拘小节忧天忧地!”
刹那,君昊阑松开了桃夭然,冷脸坐在一旁怄气,桃夭然穿了男装,回京城的这一路上,他怎么和她亲近?
不?久,马车到了县衙后门,停住。
桃夭然毫无预兆欺近,啜了一下君昊阑的唇,当男人陷入回忆杀中,她拿了个小包袱下了马车。
两个婆子见她好好的,还是忍不?住唠叨,女儿家那么早出门不安全。
桃夭然心道是山林里的恶狼猛虎不安全,面上笑着连声说是,每人打赏了一两银锭子。
她进屋换上了宽松的男装,还用刚买的脂粉画了个男妆,转眼间成了个文弱公子。
方知县闻讯赶来,桃夭然送给他一包茶叶和一盒糕点,说是算作答谢收留她一晚。
瞧着桃夭然这副妆扮,方知县心道自己老?了,实在是看不?懂年轻人的活法。
后话是当晚,方知县的夫人发现茶叶纸包的夹层里有张面额十两的银票。
夫妻俩算来算去,送给桃夭然的那套衣服,再加上一晚的住宿费,按照黍县最贵的客栈算,也?用不了十两银子。
总之,夫妻俩心里对君昊阑和桃夭然都充满了感激,居高位也?不?滥用权柄。
再说君昊阑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桃夭然,他正要下马车进县衙后院去看看,桃夭然一挑车厢门帘探进来脑袋。
“兆霖,我雇了辆马车,这就可以出发了,你还要?回一趟所?住的客栈吗?”
君昊阑嫌弃地打量着桃夭然的小白脸,“不?用,我们去‘祥客来’吃了饭再启程。”
桃夭然笑着提议,“兆霖,驿馆的饭菜便宜又丰盛,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呢!”
“那就出发吧!”君昊阑刚说完,桃夭然嗳了声,缩回去脑袋,他一阵空落。
在驿道入口,他们遇见了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和顺达镖局的镖队随行的斐璠。
饶是桃夭然乔装改扮,斐璠也?只打量了几眼便认了出来,“夭然,我真是为你好,你真的想好了,天地这么大,你非要?回京城不可?”
闲云野鹤如斐璠觉得京城就是个精致的牢笼,桃夭然在京城定居,整个人会如草木枯槁。
“拜托你别用这种?为我好的自来熟语气和我说话,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喜欢被谁指手画脚。”
说完,桃夭然放下了车窗帘子,继续摇着纸扇,抿着花茶。
“夭然,最后一句,你看完了那个话本子吗?”
斐璠明知道现在的桃夭然变了许多,与他认识的那个桃夭然毫无相同之处,但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这次,桃夭然干脆装聋作哑。
前面的马车里,君昊阑听得清楚,心里极度舒适,他的枕边人就应该是独立有主见。
到了午饭的点儿,君昊阑吩咐跟随的兵卒换了马匹,打包了饭菜,继续赶路。
桃夭然很有默契地打包了两份饭菜,给了车夫一份,吩咐他吃了饭菜,饮马喂草料后继续赶路。
没错,桃夭然和君昊阑就是为了甩掉跟屁虫斐璠。
不?过?,斐璠当然是甩不掉的,他吩咐镖队吃完饭后,马上饮马喂草料,然后继续赶路。
斐璠一行人很快赶了上来,斐璠骑着马到了桃夭然的马车旁,压低声音。
“夭然,他可以随便在驿馆换马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富家公子,你小心点儿。”
能在驿馆随便换马匹的当然是官府中人,斐璠直觉桃夭然就算是失忆了,骨子里定然厌恶官府中人,尤其是君昊阑这个九五之尊。
桃夭然明白高处不?胜寒,更明白人往高处走,谁站得高凭的是本事。
“你也?不?是什么普通道士,顺达镖局是你的吧,他有名?有姓,木兆霖!我的心上人,够不?够?你还想听什么?”
桃夭然揣测斐璠和原身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不?过?她在斐璠面前并没有藏着掖着脾气。
他如果真爱原身的话,应该看得出来这具身体换了芯儿,就没必要?再纠缠不?休。
“夭然,你看出来了,这么多年,我变了许多,你也?变了,是为了报复我从了父母之命和他人订婚?我早已和斐家决裂,你还不?能原谅我?”
斐璠说到最后,声音放低,语气悲戚。
桃夭然只好装聋作哑,斐璠这个人够够的,他如果够爱原身就不?会和他人订婚,早在订婚前就该和斐家决裂断亲。
斐璠叹口气,“夭然,当年都怪我态度不够坚决,半推半就,你随家人去了京城后,我才?后悔了,最终离开了斐家。”
斐璠还要?说什么,试得凉飕飕的,抬头一看,君昊阑单手撑着下巴倚靠在车窗那儿,墨眸里一片冰霜。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男人有的是手段和心计,他的顺达镖局这么大一个摊子,经不起这个男人折腾。
“斐少爷,你也?是黍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的雇主都穿了男装,都说了心上人是木公子,你还这样纠缠真没意思,木公子没让随从揍你已经是给了你很大的面子。”
车夫是个魁梧的汉子,忍不?住怼了斐璠一顿。
斐璠讪笑着,勒了马缰,跟在了镖队后面,桃夭然的心在君昊阑那边,他和君昊阑已经不?在同一个起点上。
下午,一行人一直没有休息,快日落时抵达驿馆,君昊阑也?不?急着回京城,吩咐在此歇息一晚。
君昊阑下了马车后,径直走到桃夭然的马车那儿等着扶她下车。
车夫放好了踏脚凳后抬头一看,桃夭然已经从车辕的另一侧跳了下去。
他暗道雇主不是个矫揉造作的弱女子,驾车载客多年,他见多了其他女子有多粘人。
明明手脚都好好的,却在上车下车时装瞎看不?见踏脚凳,眼巴巴看着同行的男人等搀扶,故作姿态说太高了上不?去下不?来。
此刻,同行的男人如君昊阑本来俊脸上染了那么一丝丝笑意,眼见桃夭然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别说让他扶着下车。
向来不轻易显露喜怒的男人,刹那,脸色阴沉得可以掬下来一捧冰水。
斐璠看在眼里,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正好被一对刚下车的女子看见。
其中年长的女子对一旁的年轻女子说,“妹妹,你以后选夫婿不?能选这样的,又壮,笑得又傻。”
这个年轻女子顺从地嗯着,声音极低,“嫂嫂,那个高个子男人不?壮也不?傻,可是好冷,也?不?能选这样的,会被冻死。”
她的嫂嫂盯着桃夭然,“妹妹,这个咋样?白白净净的,人看着也?温和,我和他一提平州府宋家,他一准乐意做赘婿。”
年轻女子红了脸颊,点点头。
她的嫂嫂说到做到,立刻向桃夭然走来,“这位小公子留步,你可否婚配?”
不?等桃夭然说话,君昊阑大步走近,捉了她的手,进了驿馆,直接上了三楼。
驿馆的一楼二楼对外开放,三楼则只接待官府中人,君昊阑可不想让桃夭然住在下面沾花惹草。
“兆霖,你把人家姑娘都冷到了,你笑笑嘛,你笑起来更加平易近人。”
被君昊阑拉着进了房间后,桃夭然当然不提她沾花惹草的茬儿。
“我不?是卖笑的戏子。”君昊阑说着话已经把人拥进了怀里,“小然,你明天换上女装,做我的女眷又不丢脸。”
“兆霖,我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到了京城,你也?最好和我保持距离,免得给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桃夭然直觉朝中的文武大臣对她不会有太多的善意。
“小然,你怎么总是不听话?我是一国之君,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先洗漱更衣,我一会儿再过?来。”
君昊阑依依不?舍地松开怀中人,嫌弃地打量着她这身妆扮,明明嫌弃得不?行,还难舍难弃移不开眼睛。
“兆霖,你和我不?能共宿一室,还有,我和那个车夫在驿馆的所?有开销要?显示在我的账面上,免得被人做文章。”
桃夭然晓得这样,君昊阑会不?高兴,但还是坚持己见。
“好,我听你的。”
君昊阑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妥协转身离开,吩咐随从通知驿馆账房,把桃夭然的房间登记在二楼,那个车夫的房间登记在一楼。
桃夭然洗漱后换了白天新买的交领襦裙,闲得无聊,拿起来茶几上的话本子随便翻看着打发时间。
没多久,君昊阑跟着送饭菜的随从一起进来,盯了一眼她手里的话本子,墨眸微微暗了一下。
待随从离开后,桃夭然端详着换了明黄色便服的君昊阑,目光痴然,“兆霖,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好看。”
君昊阑递过?去一双筷子,“看我又看不?饱,吃饭!”
饭菜都是两人喜欢的菜品和主食,桃夭然吃着吃着,恍觉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饭后,随从进来拾掇下去碗筷,端上了一盘水果,两人闲聊着,时不时互喂一块水果。
末了,桃夭然打了个呵欠,“兆霖,我困了,想洗澡睡觉了,你回房去吧!”
君昊阑圈着她,用力搂了搂,他指了指那个话本子,“看完了?”
听到桃夭然嗯了声,君昊阑追问,“青梅竹马的爱情,很感动?”
“就那样吧,他们是鸳鸯妖嘛!”桃夭然说得漫不经心。
“小然,这个话本子和斐璠给你的那本一样,风靡三年了,我告诉你吧,斐璠就是作者本人。”
君昊阑一眼不眨地盯着桃夭然,关注着她的反应。
“是吗?他不?但是个会功夫的道士,还会舞文弄墨啊,将来顺达镖局解散了,他还可以写话本糊口度日。”
桃夭然就事论事。
“我从头到尾看过?这个话本子,真情实感融入华丽的词藻里,文笔不?错,爱情也?很感染人。”
君昊阑说的就是真实感受。
其实他和桃夭然从朋友到夫妻,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斐璠,足以证明斐璠不?是很重要?。
此刻,他多了个想法,想试试,或许就可以恢复桃夭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