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发生了何事?”
严贺很快闻声寻了过来,打开地牢的门,拿起地上的东西,快步走到了苏礼的面前。
“苏礼……你怎么摔了?”严贺迟疑片刻,犹豫着问他,“是地太滑了吗。”
“不是。”苏礼因严贺的话分神了一瞬,等再回过头来时,温恬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不急不慢站起身,垂眸扫过地上的血迹。
她人还在这里,并没有跑远。
猝然间,苏礼低低的笑了一声,敛起眸子,收剑回鞘。
她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了吗。
严贺朝四处看了看:“不过……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吞心妖呢?难不成是跑了?”
苏礼端详着地面上血迹的去向,声音淡漠:“死了。”
“死了?那你问出来那名承熠宗的弟子被吞心妖藏匿在何处了吗。”严贺急着问他。
他淡淡垂眸,发现自己的心口处的伤在愈合。
“在承熠宗。”
严贺:“?”
你真不是在糊弄我吗。
“你的意思是……被吞心妖抓走的那名弟子已经安全了?”严贺试图帮他解释。
“可能吧。”他顺着血迹往外走,眼里的浓墨深到不见一丝的光。
严贺好奇的跟上他的步伐:“你在找什么?”
“找什么。”他顿然停下脚步,视线一转,落到严贺的手上。
严贺手中的链子虽已被摔坏,但上面还保留着妖血和吞心妖的气息。
苏礼蓦然抬起森冷的眸子,神色莫测。
看来她是想要丢掉伪装,先将自己藏起来,再寻机会逃走。
可她身处的是勿妄宗。
踏错一步,就会失了性命。
“我要去一个地方,你不必再跟着我了。”说完,苏礼推开地牢的大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苏礼在后山的暗河边上寻到了温恬。
她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染,清风吹拂过她瘦弱的身躯。
艳丽的红落在日光下,将她衬得宛若一只折翅的赤色蝴蝶。
望着她那道易碎的身影,他眸子一敛,神情阴寒,朝她靠近过去。
“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跳河逃跑,这条河被封死在勿妄宗,无法通向外界,而且这水看着浅,实则深不见底,你若跳下,当必死无疑。”
听到他的声音,温恬踉跄一下转过身,面色淡然的对上他的视线。
她微挑了下眉,眼里带着疑惑。
“你在关心,我的生死。”
他冷冷的回视她,再一次向她迈出一步。
“因为我还没有让你死。”
她跟着向后退了一步,偏眸看向身后平静的河流。
“倘若我执意寻死,你又能如何。”
苏礼闻声轻笑了下,眼神更冷了一些,垂眸凝望着她的脸。
“我会救你。”
说谎。
温恬扯了下唇角,转回头去看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透着凉薄和无情的眼眸,就算被他这样深深地望着,也无法真正被他看见。
那片黑暗,已经无人可以踏足。
这一次,她来得太迟了。
思及此,温恬对着苏礼微微一笑,转过身毫不犹豫的投身河中。
苏礼下意识往前,抬起手似是想要拉住她,却眼看着她沉进河里,身影渐渐模糊起来。
见状,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河边,手轻握成拳,睨着泛红的河水,声音低低下坠。
“真是一点都不听劝。”他说。
下一瞬,温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狼狈的从琳悠房间的长镜里走了出来。
才走了一步,她就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止不住咳了起来。
那一刻,她的脑中再次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叮!已为目标人物〔苏礼〕绑定沙雕文女主剧本,任务者可自行选择杀掉目标人物,或是阻止其犯下罪过,完成对罪人的抹杀。]
温恬出现的时候,琳悠正在房间看书,见她出现,赶忙走过去扶她起来。
“师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去就回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事。”她轻轻推开琳悠的手,手按在心口上,径直朝门边走去。
琳悠不放心的跟着她,一脸担心的对她说:“师姐,还是让我给你先包扎一下伤口吧。”
“我可以自己来。”她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推开门,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琳悠知温恬不喜与人亲近,便也不再留她。
温恬离开后,琳悠将门合上,回到床上坐下,一旁的书都忘了合上。
她一直都知道,温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只要穿过河流或大面积的水域,就可以定位到承熠宗的任意一面长镜,由此实现瞬移。
只是这种能力需要使用者消耗极大的灵力和精力,若是走神了片刻,瞬移就会失败。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温恬不会使用这种瞬移术。
由此看来,温恬确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温恬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碎掉的玉简。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玉简,不自觉出了神,回想起苏礼的模样来。
原来是他。
三年前,温恬曾通过这个玉简传音,和一名陌生的少年进行沟通交流,分享各自的日常和听闻的故事,但从未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
那时的少年呆板无趣,却又满心热忱,常常会引得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笑起来。
后来因为温恬的家中发生变故,她就单方面斩断两人间的关系,亲手摔坏了玉简。
三年未见,不想他竟成了名册上的人,同她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温恬虽是书中的女配角,但她并没有穿书前的记忆,一直都在以温恬的身份生活。
直到三年前,她才偶然得知,自己是这本书里的恶毒女配。
如今,她已成功的避开死亡结局,按道理说已经不会再受到原书剧情的限制,可以自由行动。
不过方才系统所说的沙雕文,又是什么意思?
两日后。
温恬被唤到大殿之上,看着站在承熠宗宗主身边的苏礼,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果然……她那时选择补刀才是正确的吗。
承熠宗的宗主巫择同时也是温恬的师父。
巫择看了眼苏礼,又看了眼温恬,问她:“你可知我为何找你来。”
“弟子不知。”她收回目光。
巫择站在苏礼的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忽地拔高声音对温恬道:“温恬,你真是太糊涂了,怎么能因为倾慕苏礼,就擅自闯入勿妄宗,甚至在遭到拒绝后还出手伤人。”
“我倾慕……谁?”温恬一瞬抬起眸子。
她可不曾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巫择的语气很凶,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你还不承认?虽说再迟来片刻这伤口就要愈合了,但总归你伤人就是不对。”
温恬:“?”
她那一刀明明捅穿了他的心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会愈合。
莫非……他有自我治愈的能力?
温恬没有说话辩解,巫择就当她是默认,转过头一脸赞许的看向苏礼。
“还好苏礼善解人意,只将此事告知我一人,顾足了你和我们承熠宗的面子。”
温恬:“……”
他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还真是给足了她面子。
“你可知错。”巫择厉声问她。
她单膝跪地,一脸从容道:“弟子知错。”
苏礼没有向巫择说明她想要杀他,想必是还有其他的打算。
既如此,那就让一切顺他的心意发展。
她倒想看看,他想做些什么。
“知错了也要罚,就罚你在自己房间里面壁思过七日,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踏出房门半步。”巫择轻咳了两声,脸色严肃起来,“此次试炼,你也不用参加了。”
“师父?”温恬猛地抬起头。
她有一件一定要拿到的东西,可这件东西偏偏只能通过试炼获得。
“师父,请让弟子参与试炼。”她遽然起身,表情认真,“弟子愿接受其他的任何惩罚,请师父用刑。”
巫择忽而叹了口气,掩面不语。
他这个徒弟实在是古怪,明明面壁思过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她却偏要受伤。
“咳——”巫择尴尬的咳嗽了声,擦了擦额前的汗,背过身去挥了挥手,“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回去吧。”
“是。”温恬闻声点了下头,转身退出去。
苏礼身处于高阶之上,敛眸注视着她离开的身影,唇角虚提了下。
“这个结果,你可满意?”巫择关切的问苏礼。
苏礼略微歪了下头,对巫择回以笑容。
“满意。”他似笑非笑地回应,“多谢宗主。”
明媚的光芒下,温恬快步往回走,神色凝重。
到了房门口,她猝然推开门,抬手将跟过来的人拽进门里,“砰——”的一声扣上了门。
苏礼被她压在门上,冷冷低下眸子,眼里是轻蔑的笑意。
她的身手和反应能力已经很出色了,可在他的面前,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苏礼的天赋让许多修士都望尘莫及,一生都难以企及,他是他们不得不仰视的存在,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毕恭毕敬着,虚与委蛇着,一辈子被他甩在身后。
可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不知自己遇见了何等危险的存在,一次又一次,明目张胆的向他显露自己的敌意。
“名册,还回来。”她手中的匕首正对着他的心脏,亦如那日相遇的场景。
温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右手臂,让他无法拔出剑来。
“见到我,你就只能想到这种东西吗?”他不悦的垂下眼,俊美的脸上窥不见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