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归荑活了十八年,不是没有遇见过被人示爱,她们大部分都是女子。
草原女子热情爽朗,南陵女子温柔内敛,其中不乏活泼俏皮的,亦或者端庄娴雅的,她们再放肆也不过是装作跌倒在她身上,想要亲近一二。
这种事情多了,傅归荑处理起来娴熟妥善。
当然因为容貌,也有不少男子表现出对她的过度关注。
然而只要她每次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亦或者厌恶那些人便会自动消失,一则是她是身份高贵,二则是男子相恋到底不是件能搬上台面的事。
总而言之,傅归荑没有遇见过像裴璟这样毫不遮掩的人。
傅归荑瞳孔猛地一缩,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裴璟的手不知何时移到她腰间,十指缩紧,轻松将她半搂在怀中。
他身上的檀木香混杂些许酒味,让傅归荑几欲做呕。
她千算万算,从来没想过沉稳狠厉,杀伐果决的南陵太子竟然会对她动了这种心思,是觉得她新鲜,还是想用她折辱镇南王府。
无论哪一个傅归荑都不可能答应。
她本能地双手抵在裴璟胸口用力一推,然而她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对裴璟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
裴璟早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妥协,到底是尊贵的世子,有傲气风骨,也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有些事总是要双方互相配合才能水到渠成。
“傅小姐,”裴璟的声音变得柔和,好像真的是在跟她商量似的:“你是不愿意?”
傅归荑双眉拧成一团,强忍惊惧,努力克制住紊乱的气息:“太子殿下富有四海,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能找到。我自知犯了殿下大忌,愿意交出傅家从祖上传下来的御马,控弓之术,帮助南陵,帮助您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
裴璟手底下有一支追云骑,在北蛮一战中死伤大半,所以到后来才不得不依靠傅家的骑兵。她知道,裴璟一直想要这东西。
“傅小姐,这就是你的保命符吗?”裴璟半眯着眼,对傅归荑更满意了。
在极端劣势下还能临危不惧,甚至主动出击跟他谈判,更能果断抛出重利诱他妥协。
裴璟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汇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个念头。
还好她不是真男人,也没有野心,否则假以时日必成心头大患,须立即斩杀之。
后面傅归荑又说了什么,裴璟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的眼里只剩下她含水的眸子,还有被他碾摩发红的双唇,闻着她身上与他不一样的暗香,眸子越来越沉,身体也像被放了一把火,烧得理智几乎要化成灰烬。
她急切掏出底牌,向他献上一切的样子实在是令他心动,裴璟忽然就不想再忍了。
“太子殿下……”傅归荑恳求道:“只要您放过傅家,放过我,这些东西我一定毫无私藏。我也保证镇南王府绝不会生出异心,誓死……唔。”
傅归荑的耳垂冷不丁被咬住,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裴璟的舌尖已经钻了进去。
湿热柔软的舌头此时在她看来像一条夺人性命的蝮蛇,她的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剧烈挣扎着却无法脱身。
傅归荑难堪地将头偏向另一处,而裴璟的手不由分说又把它压了回来。
感受到束缚腰间的力量减弱,傅归荑猛地往前一推,尖叫道:“我不要!放开我!”
她转身,手再一次搭上门栓,咬牙使出力道往外拔。一只粗壮的手臂比她更快,穿过她的耳侧先一步扯开门栓,粗暴地推开傅归荑眼前的大门。
“傅小姐,你今日若是自己走出这道门,明日南陵大军就会走出京城。”裴璟喑哑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傅归荑的心瞬间比外面的雪还凉。她呆愣在原地迟迟不敢迈出一步,委屈地流了泪,喃喃道:“这些还不够么?”
裴璟从后面再一次伸出双臂箍住她的腰,整个人贴上,把人牢牢锁紧在怀里,他的头靠在她颈侧厮磨着,嗓音嘶哑:“若是从前,够了。但是现在,还要再加个你。”
骑兵他要,傅归荑他也要。
傅归荑站着打了个寒颤,五指痉挛着想要掰开他的双手,抬起的瞬间又颓然垂落在身侧,不再挣扎。
裴璟见怀中人总算消停了,抽出一只手,指尖顺着她的脸颊往上滑,拂去她眼角的残余的泪痕。
“哭什么,别怕。”裴璟把人转了过来。
傅归荑不愿面对他,眼眸微垂,默然不语,她的身体里似乎还陷入一场战争。
一会儿如坠入寒冰,一会儿如烈火焚身,她咬紧牙关,逼退悬在嗓子眼里的低吟,不肯在裴璟面前示弱。
慢慢地,眼里染上一层薄薄的泪雾。
裴璟捏住她的下颌,动作轻柔像情人间的抚摸,眼里带着笑:“是不是很难受,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傅归荑早就猜中是裴璟给她下的药,但他承认的瞬间她还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堂堂一国太子,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殿下不觉得羞耻么?”
裴璟心情正好,没有计较她的大不敬,饶有兴味地回她:“这不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真的只是一壶酒而已,不过这种酒只对女人才会有影响。若傅世子真是个男人,今日必然安然无恙地回到长定宫。”
傅归荑没想到天下间居然还有这种奇酒,难怪她明明与池秋鸿互换酒杯还是中招了,起先她还以为裴璟神机妙算,连她换酒盏都能算到。
她指尖微蜷,心道今天自己怕是在劫难逃,左右是一定要被裴璟磋磨一番,不如顺他心意,就当被狗咬了。
贞洁这种东西,她远没有南陵人那样在意,只要能保住镇南王府,不过是忍一晚上罢了。
她忍住不适开口:“烦请太子殿下派人去长定宫,告诉我的随从今晚我喝醉了歇在摘星楼,让他明日上午到宫门口等我。”
裴璟扯了下嘴角,心说你还想着出宫,这七天除了东宫你哪里也去不了。
但他知道见好就收,傅归荑现在浑身僵硬,像一把绷直的弓弦,稍微再用力就会断裂。
裴璟:“好。”
傅归荑还想在说点什么,或者再做点什么,裴璟看出她想拖延时间,有些不耐起来。
他揽在细腰的手臂骤然发力,轻松将软成一团泥的傅归荑半搂在怀中,强迫地推着她往东宫去。
这是东宫后门不远处的一座废弃宫殿,裴璟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寝殿。
赵清见自家主子把人“请”了回来,十分有眼色将伺候的宫女太监赶出去,自己则站在门外等候差遣。
他刚刚看得清清楚楚,太子殿下眼里的愉悦难以掩藏,不过傅世子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赵清想到了那壶酒,脸色一变,傅世子看上去清瘦孱弱,怕自家殿下第一次下手没个轻重,赶紧找人去请太医过来候着。
裴璟进门后扯开黑貂皮鹤氅,随手仍在地上,又将人扶着躺下。
傅归荑这时候不仅仅是唇,双颊也染上不正常的红色,清凌凌的双眸此时含着一汪春水,波光粼粼的,看过来能把最坚硬的心融化。
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在床上来回蠕动,似乎想调整一个舒服姿势,这无疑是在向裴璟发出诱人的邀请。
裴璟见过冷淡疏离的她,镇静从容的她,张扬快意的她,也见过惊慌失措,无奈妥协的她,唯独第一次见她妩媚撩人的模样。
他觉得身体里这段时间被她惹出的点点星火瞬间连城一片,烈火燎原势不可挡。
裴璟半坐在卧榻上,俯下身,正准备去攫取那轻微颤动的唇瓣。
傅归荑觉得浑身发热,炙热已经剥夺她所有思绪,她认不出自己在哪里,也意识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本能地想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当裴璟靠近她时,浓浓的檀木香瞬间灌入全身,让她无法呼吸。
这是危险的味道,是要远离的信号。
连日来的惊惧不安让她的神经早已不堪重负,今日的突发事件又给她的心狠狠敲了一记,她身体无法动弹,可灵魂无一处不再颤抖。
终于,檀木香最浓,最接近她的那一刻,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五脏六腑都在绞痛着,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裴璟负手而立站在卧榻边,他的脸色铁青,难看极了,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气势。
赵清惶惶瑟瑟弯着腰,指挥者宫女太监们收拾秽物,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傅世子嘴里吐出来的大部分都是酒水。
他用余光偷偷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傅世子脸色煞白,眉头拧出深深的皱纹,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
早就候在旁边的太医当即赶过来,只不过用处却跟赵清预想的大相径庭。
太医伏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绕了一大个弯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一个,傅世子这是被吓到极致了。
等人再一次退下,裴璟蹙眉注视着傅归荑,她整个人蜷缩起来,这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事到如今,他什么兴致都没了,重重甩了一下衣袖大步流星走出寝殿。
另一边的邓意等了一晚上,最终只等来一个报信的小太监告诉他,傅世子明日会从摘星殿出宫,让邓意在宫门口等。
他听完恨不得立刻把人背回来,但看着门口守着的护卫无奈叹了口气,像他们这样被世子带进宫的人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邓意手中的热茶渐渐变凉,等到天蒙蒙亮时他迫不及待往外走。
衣袖不小心扫到茶盏,摔碎一地。
邓意心脏骤然狠狠跳了一下,默默念道:“岁岁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傅归荑:看见你,我就想吐。
裴璟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