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小饭馆前门后门的门口都插着碗口粗的一炷大红香，院墙上，还有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在这小雪飒飒的景中，异样和谐温暖。
风掠过，大红香上面的两个火星子红的像是刚从灶膛里面取出来的碳，随着风过去，那火星子息息往同一处飞。跟着烟，一道转个圈，往上升腾而去。
乃至于在后来的几十年，霍慎行每每闻到这种大红香的味道，都想起如今温暖的过年时……
之前云七已经交代好了要做哪些菜，现在就只等着云七过来做了。
踏进小饭馆正堂，已经是热火朝天的景象了。摆弄碗筷的，拿瓜子果盘糕点的，放眼看去，四周墙壁上都贴着福字，就连门边上，也各插着一炷香。
霍慎行他们在二楼，霍慎行亲自执笔写对联，就靠着窗户，一眼就能够看见院子里面忙来忙去的人。
他唇角勾起，扯下眼睛上戴着的那一块黑布，握着狼嚎挥笔。
曲老八跟叶芙芙还有刘韵书，都在厨房里面帮着云七。
四个凉菜是早上就已经准备好的，一大盘卤味拼盘，卤牛肉，鸡翅膀，猪皮冻，鸭翅鸭脚鸡脖鸭脖，还有鸭头，跟切成小条的猪耳朵。另有蒜泥白肉，还有松花蛋跟醉虾，这醉虾还是用上好的花雕酒腌的。
厨房之中，水汽蒸腾，煎炒烹炸声不断。
晋北川想要拿点点心吃，但是又想着惊天是云七掌勺，吃饱了就别想吃别的了，只能把饿意强忍下来，拿着对联就去贴。
“芙芙，”云七在清理好的鸡肚子里面放上了调理，但是却不拔毛，递给叶芙芙，“用水和了泥巴，直接裹上鸡，生火烤。让闫文渊去烤，你弄好了进来帮我。”
不拔毛，等烤一会儿，泥中透出香甜，等待湿泥干透了，剥去干泥，鸡毛随泥掉落，倒是鸡肉油亮，浓香扑鼻。
“刘婶，”她又转头，“熬制的那个烫火候不能太大，不然烫干了，味道还没有出来。”
刘韵书急忙控制了自己想要加柴火的手，“这汤我看叫极品锅，可是珍贵呢，”她跟在另一个灶台烧火的叶山说：“里面还放了竹笋，鱼，还有很多我叫不出来的名字。”
这极品锅里面还有鲍鱼跟鸡脚筋，现在就已经香味弥漫了，这可是大菜。
还有红油草菇，麻辣水煮鱼，煨羊肉，炒杂烩。
炒杂烩里面的食材都是云七之前做的，有香肠，腊肠，火腿，炒了些绿菜。
大菜除了极品锅，那还有叫花鸡，扇贝瘦肉粥，八宝肥鸭，雪白银丝卷。
最是关键的，是那一锅山海烩！
这可是云七最拿手的，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熬制，烫已经变成了浓稠的白色，里面的火腿跟鱼肉已经化在了里面，只剩下了一个鱼骨架子。
叶芙芙直咽口水，现在太阳落山了，所有的菜都陆续出去了，就只剩下这一道山海烩了。
“太香了吧？”叶芙芙看着云七将烫盛到了大罐子里面，剔除了猪脚骨头还有鱼骨头。
那猪脚都已经软烂，泡发了的菌菇，放进去之后，云七将扇贝，鲍鱼，海参，大虾，接连放进去。
看着差不多好的时候，再上面放上了白嫩的豆腐跟小青菜。
所有的浓香成了一锅，雾气随着咕噜咕噜冒泡的香味，一起传了出去。
鲜香浓郁，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端上去的时候，好几个人忍不住闻着香味闭上了眼睛。
云七随着霍慎行坐下，晋北川放了一串炮仗从窗户那抛下去。
大家趴在窗户那看放炮竹，全都赶紧捂起耳朵。
霍慎行就在云七身后，伸手就捂住了云七的耳朵。云七转头去看他，看到他唇边那一丝浅浅的笑，像是让风都沉醉的酒。
叶芙芙有些羡慕，看了一眼霍三，但是霍三离得太远了，她看不见。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了，大家才坐下开始动筷子！
“太好吃了，这个山海烩！”曲老八真是恨不得将脑袋钻进去，就连喜欢吃的猪耳朵都不吃了。
霍慎行才尝了一口烫，难得在人前笑：“你是个什么宝贝？”
大家诧异的看了一眼霍慎行，才看着云七笑，弄得她怪不好意思。
曹乐微到的时候，宴席才刚开始，她过去就坐在了叶芙芙的身边，跟着他们一起吃了起来，直言：“还好是我聪明赶来了，不然就错过了。”
曹乐微吃了一口那鸡肉，赞不绝口，“云七，要是还能剩下一些，你让我打包回去好不好？”
霍三笑道：“这还能不能剩下来不好说呢。”
叶芙芙听霍三终于说话了，她眼珠子一转笑起来：“是啊，霍三哥他们都很能吃的。”
叶山吃了一口香肠肉，脸上的笑容消失，余光瞥向了霍三。
霍三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饭。
云七看向了叶芙芙，这一顿饭，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了。
晋北川他们一无所知，笑着指着那猪耳朵，脸上喜气洋洋的，“曲老八，我要吃你的猪耳朵了。”
“吃吧，”曲老八没有听明白，低头吃着豆腐，含糊的说了一声，“有没有人挡着你。”
饭桌上忽然爆发出一阵轰笑，曲老八才反应过来，伸手狠狠地打了一下晋北川的肩膀。
晋北川手上没有端住饭碗，汤洒到了他的裤裆上。
还好穿得多，不然就完蛋了。
叶芙芙忽然跟着傻笑，笑得突兀。
晋北川瞥了一眼叶芙芙，指了指外面，“叶芙芙，你看到外面那个什么亮亮的东西了吗？”
叶芙芙就坐在云七的身边，她另一边是曹乐微。
她按着云七的肩膀抬起屁股去看，“没有啊。”
“有，”晋北川憋着笑，“你好好的看看，仔细的看。”
叶芙芙伸手推了推给霍慎行夹菜的云七，“云七你看见了吗？”
“没有啊，”云七端着饭碗转身去看，看就看见了晋北川憋着坏，她用手肘碰了碰叶芙芙：“我知道我们为什么看不见了！”
曹乐微也没有看到，问：“为什么？”
云七：“因为狗子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