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客本?名常同承,是梁京富商常家的长子?,虽自小生活富足,却厌恶家人整日开口闭口都是银钱,手上拿的总是拨得噼啦响的算盘。后?年岁渐长,常家给他定了一门婚事,是一家丝绸商户的女儿。
常同承抗争不过,收拾衣物吃食等,连夜逃跑了。
这一离去,便是十?二年。
等再听闻常家的事情,已经是两个月前。常家遭遇灭门,府上两百余人无一活口,俱死?在无眼的刀剑下,实为震惊梁京城的一桩惨案。
常同承恨极自己,潜入封查的府宅寻找线索,调查那杀害族人的凶手,势必要让其付出代价,为常家报仇雪恨。
却不想?查出的真相?是那东宫太子?所为,只?是因常家未肯将?手中的商路命脉交出。
常同承恨得目眦尽裂,暗中埋伏在太子?出行的路途中,妄图一击必杀,却是被其暗卫所伤,只?能带伤逃走。
闵危凝着血流一地的黑衣浪客,道?:“看你的样子?,怕是正被仇家追杀,若是我救了你,不是也会被对方盯上?”
常同承捂住腹部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心下却想?这少年倒不是个傻的,只?是他的伤再拖延不得。
他正要利诱,却听到“我可以救你,只?要你能帮我离开梁京。”
“这是小事,我答应了。”常同承话音刚落,便因失血过多晕过去。
丞相?府。
徐幼娇听说闵危中途逃掉后?,怒火攻心,不由将?手中的书丢掷在地,道?:“还不快让人去找!”
灵鹊颤抖后?退,道?:“是,是。”
而林府中,红萧坚持道?:“小姐,公?子?说了你不能出去。”
林良善怎么也越不过红萧的阻拦,气极反笑道?:“好,我不出去。你去找人问问真宁是不是真的进了丞相?府?”
说这话时,她颇为咬牙切齿,心绪乱糟糟的一团,让她胸闷起来。
红萧忙扶着她坐下,去拿药与她吃。
“小姐,不过是一个书童,你这又是何必呢?”
林良善吞吃下药丸,喝了水,才微阖着杏眸喃喃:“若只?是一个书童,走了就?走了,可他不是。”
不过一个时辰,红萧小跑进屋,脸上尤有惊讶,道?:“小姐,真宁跑了。”
“什么意思?”
“听人说是在去往丞相?府的路上,真宁借机跑掉了,现在丞相?府的人在找他。”
林良善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等觉出这句话的涵义,竟笑了。
是了,闵危那极重要的玉佩还在林府,在她这里。她之前已从?林原那里拿回。
无论去哪里,闵危是绝对不会丢掉玉佩。
她尽可以在府上等他。
先前是她心急,忘了这事儿。
只?是这般等待,过了一月,始终没有见到人,林良善愈加不安。
入秋的深夜,她难以入睡,躺在床榻上,听着外面风吹树叶的簌簌声,盯着头顶的青色纱帐发呆。
忽地,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尽管声音再小,她还是听见了。
林良善一动不动,只?移眼透过透薄的床纱帐看过去,却见屋内站着一人,隐隐绰绰地,动作轻缓。
她心中一惊,瞪大?了眼,抿紧唇,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有贼子?偷入她的房内,是要做些什么?林府虽人少,但还是派人在夜间巡查,这贼子?是怎么进来的?
林良善的脑袋里闪过许多的猜想?,手紧紧地揪住被子?,望着那人在桌前翻找,很?是仔细的样子?。
是要财物?
糟糕!玉佩被她放在那个木匣子?中!
她焦急不已,可理智让她不能去阻止。
只?盼着这贼子?拿了值钱的东西,赶紧离开,她好去叫林原抓人。
可很?快,那道?朦胧的高瘦身影就?朝她这边过来,只?是快临近时,又停顿住,似乎在犹豫。
林良善屏住呼吸,脸色苍白,咬紧上侧内唇,看着那人慢慢过来。
心脏跳动剧烈,身上开始冒冷汗。
要不要装睡?要是这贼子?发现她是醒着的,可怎么办?她只?恨身边没什么利器,如?果这人敢对她有歹心,她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浪客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闵危没那个闲心等他好全,见着他能自如?行动,再次提出了当初救治的条件:帮他离开梁京城。
之前,他就?已经从?宏才那里得知?,出入梁京城得持有户籍一类的证明?,可他当初是跟随小姐进城的,检查松泛。
现如?今京城管理加严,闵危想?独自出城,是不大?可能的。
救助浪客,不过是看他究竟有没有办法。若有,再好不过;若没有,那只?能另寻他法。
幸好浪客精通易容之术,且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户籍证明?。
闵危已下定决心要离开梁京城,只?是在离开前,他还有一样东西必须要拿到:玉佩。当时,小姐借口为他寻找生父的缘由拿了去,一直未还。后?面闵危察觉不对劲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拿回。
在被抓入刑部大?牢前,他是记得那块玉佩被小姐拿在手中把玩的。
还有两个时辰,他即要离开这里,万般无奈下,只?好□□而入。
闵危心中紧张,这处院子?,这闺房,他都熟悉异常,甚至是每样物品的摆放顺序,他也是清楚得很?。
这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入内。
现在正深夜,是人沉睡的最佳时候,闵危挑了这个时间,也是不想?惹是生非,徒留麻烦。
他的手脚轻快,时刻注意那青纱帐中的人是否被惊醒。
不过翻找片刻,闵危就?见放在木匣子?中的玉佩,拿了放入怀中,正欲离开。
脚步一顿,他愣在原地。
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回林府,此去北疆,也不知?将?来如?何,是生是死?。
距离上次在牢狱见过小姐,已经时隔一月。这一月,他都是和浪客宿在一处破烂屋檐下,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她。
想?要每日都能见到她,但是很?快这种思念又在浅睡中娘亲的声嘶力竭中散去。
这恐怕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小姐了。
他应该离开了,但是身体好像不受控地走向那青纱帐的床榻。
薄淡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把青色的纱帐里的人儿映出一道?暗影。封闭的闺房,她身上的药香积聚浓郁,在他鼻尖环绕打转。
闵危轻嗅了一下,手缓缓地伸向那层薄纱,一点点地接近。
忽然,他察觉到不对,原先里面的清浅呼吸声没有了,好似有一道?目光在看他。
小姐是醒着的?
闵危大?惊,连忙将?手撤回,转身要逃离,不料那只?叫白白的猫朝他扑过来,挥着爪子?要往他的脸上的抓。
林良善已快要被这外间贼子?的一番动作弄得呼吸不畅,怨毒的眼神要把人给挖几个窟窿。
一道?飞跃的残影,再加一声猫叫。
林良善无法保持假睡,一把掀开纱帐,见着那贼子?模样,整个人都呆愣住。
怎么会是闵危?
闵危见着她醒了,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顾不上什么,一把抓住猫的后?颈,将?窗子?打开,将?猫丢出去,立即将?窗子?关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直把林良善看傻了。
她眨了眨眼,问道?:“你最近都去哪里了?”
闵危原本?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不想?她第一句出口的话是这样的。
林良善起身急,浅白色的寝衣有些松散,露出里面细白的锁骨,乌发散开,有些落在身前,与那有些苍白的肤色相?照,更显得她有几分柔弱。
闵危只?看了一眼,就?慌得转过身。
林良善一怔,低头间,见着自己的穿着,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赶紧起身,拿过木架上的外衣穿上。
待整理好,她道?:“你给我转过身。”
闵危这才低着头转身,没有看她。
“你最近都去哪里了?”她再次问道?。
没有回应。
“既然不愿去丞相?府,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林良善说这话时,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这一月来,她简直是无心做其他事,全是在想?他去了哪里,又不断安慰自己只?要玉佩还在她手中,他迟早得回来。
还是没有回应。
林良善想?起什么,瞧了一眼他紧握成拳的手,拢了拢外衣,冷笑道?:“该不会是为了不想?见我,偷回府中拿玉佩后?,彻底消失不见吧?”
不是,闵危想?否认她前面的话是错的。
他想?这时候的自己该迅速地离开,和她不再见的好。
闵危已经比她高了许多,林良善恨恨地看着他,道?:“难道?我对你不算好?就?这么想?离开林府?”
越看越来气,林良善只?觉自己从?未亏待他。
前世,自嫁给他,她过得又是何种日子?,每日枯坐后?院,能说话的只?有红萧、闵容和孟姨娘,虽则他给她备足了一切事物,但何曾给过好脸色好。
当然,都是她作孽,她也不在乎是了。
只?是这世,她有意对他示好,几乎是样样都给他准备妥当,吃穿上不曾虐待,就?连今后?的文武两项,都为他着想?准备,还费得心思在哥哥林原面前闹。
有时候,林良善看着他就?想?起前世种种,他的那些冷言冷语。她甚至想?要讽刺他,以解前世的仇恨。
但到底还是没有出口。
“你是哑巴吗?”
闵危深吸一口气,道?:“小姐,我不是不想?见你。”其余的话,他都没应答。
林良善:“你这般鬼鬼祟祟地回府,是为了拿回玉佩,不再回来,是不是?”
她将?手伸出,压着燥火道?:“把玉佩拿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二更困难,不该说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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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悄咪咪地说下:女主性格真的不大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