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善垂眼看着他的发顶,默然地等着回答。
她在害怕什?么?她不断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徐幼娇的提前回京,是?否会如?上一世?般,让江咏思和闵危都爱上她。
一个为她拒绝了自己不矜持的表白。
“我想嫁给你,我可以学着怎样持家,怎么服侍你,这些?我都可以学,为什?么你就?不能娶我?明明我们自小认识,不会再有哪个女子比我更了解你。”
“正?是?因为我们自小相识,我才不能娶你。”
一个为她率军谋反,令她被剑杀后?,喂了狗。
她并不在乎闵危这一世?会不会再次对徐幼娇有意,而是?在担心他回了镇北王府,得势后?,不再记得她的恩情。林原若是?再罪贬宿州,他会帮她吗?
毕竟这也是?她初时救他的主要缘由,这一世?她不可能再用那?个有名无?实的世?子妃身份,让他暗中照顾林原。
若是?以后?他的人生道路如?上一世?般,她亦可让他多照拂林府。
他们之间除去这层浅淡的恩人情分,不会再有其?他。
唯一担心的,是?江咏思罢了。
梁京第一美人啊,林良善的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闵危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那?个女子的容貌确实称得起上佳绝色。可他幼时便已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美人,在金州,他的娘亲更是?金州第一美人,容貌比起那?女子,要更加惑人。
从他记事起,他就?一直在目睹自己的娘亲利用那?副绝世?美貌勾.引男人,从他们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是?财物,或是?宝物。
在他看来,一副好容貌不过是?为自己谋得利益的一种手段。
可他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虞,他正?要开口说话。
“不用了。”林良善又不想听了。
她裹紧身上的绯红外袍,道:“你起来吧,不用再跪着了。”她不想让他以后?记恨林府。
“我去和哥哥说声就?好。”
可她这番话说完,闵危仍旧是?跪着。
林良善是?气得又要冒火,前世?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喜欢跪人呢,他不让别?人跪他,那?人都要感恩戴德了。
“小姐是?因为去寻我,才生了病。”闵危闷声道,默默地看着红裙下的青色缠枝绣鞋。
林良善胡诌着:“谁说我是?去寻你的?我是?去散心的,不巧见?了你。生病是?因为最近天气不好,我又体弱,怪不得你。”
“还是?说你想跑呢,不想在府上了?”
闵危急忙否定:“小姐,不是?的。”
她将?声调降低,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便好,你是?我捡回来的,又不是?哥哥,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闵危变了脸色,忙站起身。
可几个时辰的跪地,他的腿已经僵硬湿冷,一时无?法动作,身体竟朝前倾了下。
林良善扶了他一把,等他站稳,将?手收回,道:“你回去休息吧。”
她转身离去,忽又停住脚步,偏头道:“真宁,你只需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后?是?要报还我的。对了,你明日将?那?药方拿给我。”
闵危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的右手抚摸上左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一抹馨香的余温。
胸口,林原脚踢的位置,还有些?痛,但之前王泰已然教过该如?何抵御这样的攻击,那?时闵危暗中运气抵挡,才不至于断了肋骨。
林良善并未直接回房,而是?转了两个弯,到了书?房。
她轻叩房门。
“谁?”
“哥哥,是?我。”
门突地被打开,林原见?着她,是?立即骂起来:“你不在床上躺着,起来做什?么?你自己的身体,不好好爱护,谁来管你,再说,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他的话说不出?口了,因林良善的杏眼蓄满了泪水,直瞪瞪地看着他。
林原闭上了嘴,将?她拉近书?房时,碰到她的手是?凉的,皱眉将?门关上。
“行了,别?哭了,我又没说你什?么。”林原有些?烦躁。
他担忧地看她脸色,问道:“你好些?了吗?”
林良善将?眼泪收回,拿帕子擦了擦余泪,才故作抽噎道:“我没事了。”尽管脑袋还有些?昏昏,胸口闷痛,但她没说。
“明日,我让张管家把真宁送走。”林原道。
林良善急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因他而疾病发作,竟还咳血昏倒,他不过是?一个下人,我明日就?去替你找一个合心意的书?童。”林原自然是?见?到了那?沾血的衣裙,当时是?心痛得很,怒气让他差点儿杀了那?真宁,但到底忍住了。
若是?闵危离开林府,他要去哪里?现在的镇北王府,他是?不能去的,难道要他继续流荡吗?
“不行!”
林良善一口否决,然后?微微咳嗽起来,她压抑不住,用帕子掩住唇。
林原一面给她轻拍后?背,一面气道:“这件事我说了算,他是?不能在府上了。”
林原身为刑部?右侍郎,行查办案,审问犯人,施行律法。在外,他都是?冷着一张脸,严肃正?经,回府见?着林良善,才柔和了脸色说话。
现在他难得冷声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让林良善不知该如?何是?好。
府中之事,一向都是?林原做主,她从未忤逆过他。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从怀中摸出?了玉佩,将?它递至林原面前。
林原先是?迷惑,拿过玉佩,只是?看了一眼,就?判断这不是?俗物,从玉质规格来看,只会是?世?家大族的。
“这玉佩哪里来的?不会是?江咏思那?个混球给你的!”林原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玉佩是?瑞兽白泽的造型,也只能是?男子佩戴,而与这玉佩身份相配,且能在林良善手中的,也只能是?江咏思的。
“你们不会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这玉佩是?他给的?你现在才十四,他也不过十六,还没中了科举,就?给你玉佩。我先前就?和你说过,男子的心思不和你们女子般单纯,那?些?个花花肠子多得很。”
林原忽地想起什?么,声音一下子低下去,微弯身体,和林良善面对面,道:“善善,他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
说这话时,林原感觉自己的舌头在打结,可林良善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父母去世?后?,她的一干事情都是?他在操办。若是?真出?了那?样的事,他担心即便以后?她嫁去江家,那?江咏思也不会珍惜她。
林良善颇为无?语地看着他,道:“哥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
林原尴尬地直起身,眼睛也不敢看她了。
“这玉佩是?真宁的。”
“什?么!”林原惊讶不已。
林良善感觉站着太累,干脆绕过书?桌坐到扶手椅上,道:“真宁说这玉佩是?他父亲遗留给他的,他来梁京,就?是?来寻找亲生父亲的。”
林原听罢她的话,将?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观察是?否是?假货,可看来看去,都是?真的。
若是?如?此,那?小子恐怕是?来头不小。
这梁京中的大官世?家,亦或是?商贾之家,除去正?室夫人和小妾,男人多的是?在外流连花丛,或是?养外室的,有那?些?个遗留子也不足为奇。
等等。
“善善,那?小子是?从金州来的?”张管家曾与他说过。
林良善点头,道:“是?,他从金州来。”
“那?么远的地方,而他的父亲却在梁京。”林原低喃。
他问:“他的生母是?谁?几岁时父亲不见?的?他的父亲曾说过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林良善见?着他是?查案的瘾子犯了,干脆打断他,道:“他的生母早已不在,关于他父亲的事,他一概不知。”
林良善并不想现在就?让林原查出?真相。
“哥哥,我们不能将?真宁赶出?府。”她将?目的说出?。
林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看着跳动的黄色烛火,想了想,道:“好。”
等他查出?那?小子的身份,再做打算。
林原问:“善善,你何时认识一个叫闵危的人了?”
林良善的呼吸一窒。
“哥哥,什?么闵危?”
“我是?听你在昏睡中叫了这个名字,你还让他滚来着。”林原慢悠悠道,靠着书?桌的边沿。
“我不认识,可能是?做梦梦到的人。”
林原:“真的?闵姓可只有镇北王府的儿女才有这个姓氏。”
林良善恼羞成怒,一下子站起身,道:“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林原见?她生气,怕她气急,要犯病,忙道:“好好,你不认识,我就?是?好奇罢了,听你那?梦中语气,像是?要把人给撕了。”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