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诅咒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秘密。”於晚盯着那座石像,语调拉得有些长,“邪神。”

别彬好笑道,“这就是你们信奉的神?它能庇佑你们?”

大哥的表情有点尴尬,“不是,它,它能庇佑我们的,只要我们虔心?祈祷,就可以,可以……”

乐集直截了当道,“你们村子里死过人吗?我指的是,意外死亡的那种。”

原本还欲辩驳的大哥忽地没了声音,表情也有点奇怪。

“这么说就是有了。”於晚仔细端详着?这座石像,“怪不得叫邪神,看?久了的确很诡异,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它还是没什么表情的,你看?现在,它却是笑着?的。”

别彬疑惑道,“是我们进来之后才笑的么?”

大哥猛地扭头,“什么?谁在笑?它怎么会笑?!”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癫狂,激动道,“它不会笑的!它明明不会笑的,它应该哭,应该哭!”

乐集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你们从一开始建造它的时候,它就是流泪的模样吗?”

这大哥好像被吓傻了,“不是,不可能,它一直都是这样的,为什么会笑,为什么……”

“得,他疯了。”别彬把大哥架到旁边坐好,“这邪神的石像除了看?上去诡异一点,也没有什么吧,会跟晚上那两个跳舞的鬼有关系吗?”

“我觉得有,”乐集绕着?这座巨大的石像转了一圈,“既然副本里有这个设定,那百分之八十就是有关联的,只是我们还没摸清楚整个故事。”

於晚走到大哥身边蹲下,用力捏了下他的肩膀,“你先冷静一下,这个石像没出现问题,它只是看起来是笑着?的,并没有要活过来,你不用害怕。”

大哥用力挣开他的手,“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活过来?!你不知道,它一开始就是……”

“一开始就是?”於晚眯了下眼睛,“是什么?”

“没什么。”大哥慌乱地移开眼神,“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乐集还在研究那座石像,别彬搓了搓手臂,有些无聊,“这大哥不愿意开口啊,不然我来问问他?我尽量下手轻一点。”

於晚:“……你能不能别像个土匪一样。”

别彬挑起眉,“拜托,於女士,这里又不是现实世界,这位大哥也只不过是一堆数据罢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获得信息,离开副本。”

乐集唇角的弧度浅浅地显了下,才?道,“这石像没什么问题。”

别彬俯下身,揪住了大哥的衣领,“怎么说,你是自己主动招了,还是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等一下。”乐集叫住了他。

别彬跟於晚同时转过头去,看?向乐集。

乐集背对着他们,仰头看?着?那座石像。

石像垂下了眼睛,嘴角下拉,神情悲伤,看?上去像是哭了一样。

-

“我听说了你们昨晚的事情。”

赖思宁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上一次还是她只身前往机场,手边只有一个小小行李箱的时候,或许是前几次的副本太过顺利,那些奖励拿得也非常轻松,所以才让这次的碰壁显得难以接受。

她曾经想过,或许乐集没那么容易答应自己的请求,可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么干脆,而那个於晚也真的像别彬说的那样,对乐集言听计从。

没有主见的东西。

赖思宁在心里暗骂。

她在楼下抽了一根烟,心?底还在盘算着?晚上的事情,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到了她的身后。

赖思宁转过身去。

是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她记不太清了,依稀记得他好像是这批玩家中的一个,因为长相太过平凡,所以没有什么记忆点。

赖思宁有些心?烦气躁,“是,躲过了一次而已,今晚估计不行了。”

男人走到她身前,从赖思宁的手中抽过那支未点燃的烟,咬在了齿间,“本来我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说实在的,我对那几个小子没什么好感,所以有些信息可以跟你分享一下。”

赖思宁一下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站直了身体,从口袋里掏出火机来,点燃了男人手指间的烟,“愿闻其详。”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用指尖弹了弹烟,“应该有人跟你提过那天祭祀仪式结束后的那个黑房子吧,那个地方可以再多给你一点时间。”

赖思宁皱起眉,“什么意思?”

“於晚跟乐集手里的是主线任务,据我所知,这次的副本等级不算低,奖励自然也会比以前的那些好一点。”男人看?着?她,脸上泛起神秘的微笑,“黑房子里的东西是村民供奉的邪神,它也可以实现愿望,副本里的。”

“看?看?这个村落吧,与世隔绝,却应有尽有。”男人提示道,“这可不是他们用钱买或者用东西换来的,这些空调,微波炉,冰箱,所有的东西都是凭空出现的。”

赖思宁:“这就是村民问邪神要的东西?”

男人点了点头,“所以,你也可以让邪神延长那个女鬼对你们下手的时间,又或者……”他暧昧地拖长了语调,“你可以接手主线任务,抓到鬼,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夹着那根从头到尾都没有抽过一口的烟,“如果你能把任务拿到手,我就帮你抓鬼。”

赖思宁本能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觉得有意思而已。”男人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对奖励不感兴趣,你不用担心?我会背后捅你刀子。”

他说完,便要转身往屋里走,赖思宁在后面叫了他一声,“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男人头也不回,朝她挥了挥手,“等你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用脚勾着门关上了,连个照面都不留给赖思宁。

男人沉着?脸,把那根一口都没抽过的烟碾灭在了烟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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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彬看?着?那座石像,建议道,“要不我爬上去摸摸它的脸?”

於晚:“这石像看上去还挺滑的,你不怕摔下来?”

别彬:“那不然你给我踩一下肩膀?”

於晚:“呵呵。”

别彬:“那不然让你的小宝贝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

於晚:“你别叫的这么恶心。”

别彬:“难道你不这么叫?”

乐集捏了捏眉心?,“……两位,我说,差不多可以了。”

那位大哥已经被别彬以一直念叨着太吵的理由给劈晕了,而他们面对着?这表情像是变戏法的石像,有一瞬间特别像几个傻子。

乐集:“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去摸它……的脸。”

别彬扭头看?向他,“那我们应该摸它的哪儿?”

乐集:……

“哪儿都不用摸。”乐集黑线,“我们光看?着?它是得不到任何信息的,不如出去想想办法。”

“说得也对。”别彬摸了摸眉毛,“那这个大哥怎么办?把他留在这里?”

“算了,带出去吧,”於晚嗤笑一声,“平时嘴上说着最?爱他的神,结果现在被吓成这样,如果他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面,说不定就真的疯了。”

别彬麻利地扛起了大哥,“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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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思宁不见了。”别彬上楼退开了乐集的房门,“贺翼还在,她没有找过她儿子,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於晚没什么表情,“所以呢?”

“如果只是不见了,那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我在找你们之前,有个玩家跟我说,他看?见赖思宁往黑房子的方向去了,依照时间来看,应该是我们把大哥送回家的时候刚好避开了他。”

乐集拧开於晚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她不是不愿意自己跑腿么。”

别彬摊开手,“或许是觉得我靠不住了。”

“就算靠不住了,今晚她也会用到你的,她去干了什么,获得了什么信息,晚上就知道了。”乐集晃了晃杯子,“你怎么还加了冰块?”

别彬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没想到。”

他急匆匆下楼去,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看起来没人用过的保温杯,把剩下那半个西瓜榨了汁,又加了冰块灌进?去,准备拿去找越子瑜。

於晚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跟着?下去看他这么摆弄一番,无语道,“你这是干什么,逗小朋友上瘾了?”

“不是挺好玩的?”别彬笑眯眯道,“你不知道,这小子吃东西的时候特别有意思,看?着?他吃我都饱了。”

於晚:“听着还挺下饭的。”

别彬摆弄着?榨汁机,“虽然我有开玩笑的成分……但是我还挺好奇你跟乐集的关系的,跟副本里那些蠢货比起来,他的确优秀很多,不过这一点放在我们眼里的话,就有点过于普通了。”

“不知道你信不信,”於晚垂着?眼睫,唇角挂上一个浅浅的弧度,“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非常熟悉。”

“哦,我懂,就像是在大街上遇见一个人,然后觉得他非常面熟,好像上辈子就见过一样。”别彬将一块瓜扔进?嘴里,“那你跟他相处有段时间了吧,有没有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他?”

於晚瞥了他一眼,将形状最漂亮的那块西瓜叉进?嘴里,“上辈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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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如期而至。

赖思宁披着夜色回到竹楼,神情平静,丝毫没有白日里的不安。她跟众人一起用了晚饭,期间接受了一些玩家的安慰,全程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一一回应了他们,“没事的。”

贺翼心?神不宁地捧着碗,半天都没有动筷。

别彬坐在他身边,右手边是埋头苦吃的越子瑜,一时反差让他觉得有些好笑,撞了撞贺翼的手臂说,“没胃口?”

“是啊,你喜欢吃的排骨也没有动一口。”赖思宁关切地看着?他,夹了一块排骨到贺翼的碗里,“多吃一点,晚上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贺翼看?着?母亲温柔的笑容,无法将白日里听见的那番话与她重合在一起,就像是两个极端那样,乐集面前的母亲自私,尖锐,为了一己私利不折手段,心?中毫无感情可言。

可面前的母亲在回到国外找他之后,尽力弥补亏欠他的那些陪伴,在知道自己被拉进?副本之后第一时间找了可以帮忙的人。

为什么同一个人,会有这样的反差呢。

别彬叹气,“年轻人啊……还是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

腮帮子鼓鼓的越子瑜: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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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集在二楼阳台撞见了躲开人抽烟的别彬,在这里,烟可是俏手货,玩家的压力都大,想要抽一根来缓解情绪,哪怕关系不太熟,或者从未说过话,在烟面前都能腆着?脸上前搭讪。

乐集从别彬那里敲诈了一根。

以前尝试过,但不怎么喜欢,就没有再碰,现在倒想再试试。

烟草被燃烧,烟雾徐徐上升,乐集深吸了一口气,闲聊道,“你跟於晚是怎么熟起来的?”

别彬眯了下眼睛,“你要说怎么认识的我立马就能回答你,怎么熟起来的……我想想啊,得有个几次接触吧,那时候副本的几率还没那么完善,玩家也不是很多,所以总能遇见熟面孔。”

“能在副本里见到一个小屁孩,别提有多稀罕了。”别彬想起他从前那张脸就忍不住笑,“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玩家了,一柄鞭抽得那些大他好几岁的成年人屁滚尿流。也不是没有对他起过心?思的人——嗯,我说的是下流的那种。”

乐集忍不住看向他,“后来呢?”

“那人死了呗。”别彬抽了口烟,“死状还挺惨的,不过是他活该,听说那家伙在现实世界是个喜欢猥亵儿童的恶心玩意儿,死了刚好干净。”

“很多人都怕於晚?”

“怕?”别彬想了想,“那得看?是什么人了,站在他对立面的,当然怕。”

别彬搭上乐集的肩膀,淡淡道,“这家伙的底牌很多,运气很好,做他的敌人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乐集瞥了眼他那只手,别彬笑嘻嘻收回了,“不好意思。”

“听起来还挺神化的。”乐集道。

别彬啧了下,“是他在你面前装的太普通了。”

“乐集,他从来就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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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彬抽完了烟,转身下楼去了,他今晚还得呆在赖思宁身边,如果副本里的鬼要对她动手,他就帮忙推一把,方便的话,还可以救一把贺翼那个傻小子,假设她运气好,鬼并没有找上门来,那别彬就脏把手,送她上路。

乐集把烟给掐灭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抽上一口,怕味道太重。

回到房间的时候,於晚已经洗完了澡在吹头发?,手腕慢悠悠地晃动,吹得额前那些发?落下来,遮住眉眼。

他的声音混在吹风机的嘈杂中,带了一点回音,“跟别彬抽烟去了?”

乐集挑眉,“你怎么知道?”

“之前出去找你的时候,刚巧看见了。”於晚关上吹风机,头发差不多全干了,柔顺地垂在额前,神情看?上去很乖顺,像是一只漂亮狗狗。

“哦——”乐集拖长了语调,“你偷听我们说话?”

於晚忍不住笑,朝他伸出手,“说什么偷听啊。”

乐集握住他的手指,指腹柔软,温度是刚好让人合适的温暖,“我……”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