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古宅

景向雪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侧的顾俊也没有睡着,说不害怕是假的,於晚给的道具也只能抵御一次攻击,万一那女鬼铁了心要他们两人的命,这道具也是浪费了。

顾俊看出她的担忧,轻声安慰了几句。

於晚与乐集躲在屋里?的死角处,前面有景向雪他们的行李箱遮挡着,可谓是一个绝妙的躲藏地点,原先是打算在屋外等?着的,但想到万一那女鬼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发不出声音求救,便还是决定在屋里?等?着抓鬼了。

景向雪的动作很轻,俩人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夜里?安静,乐集还?是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只不过左耳进右耳出,他一点儿都没听进去,脑子里?还?在想着於晚跟他说得那番话。

乐集从未见过有人可以把喜欢这种事情说的这么坦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直白又简单的话,却让他觉得这是属于年轻人另类的浪漫。

看过番,读过小说,电视电影也刷过不少,乐集见过许多告白场景,却没有一个要比这个来的更为触动。

这么多年以来,乐集对感情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他的外婆,但那是亲情,跟爱情不一样,他对这个词的理解很含糊,因为这是他不曾踏足过的领域,而於晚就像是某个雨天突然来敲门避雨的闯入者,带着暧昧的潮湿气?息,缓慢将他浸湿。

於晚无聊到在玩他的手指。

指腹贴着凸起的骨节划圈,手指扣着他的,拇指从掌心轻轻滑上去,半拢的姿势,再慢慢落下来,轻轻按住了手腕,贴在某根连着心脏跳动的血管上,乐集想要挣开,却被对方给按住了,似乎很认真的在数他的心跳声。

乐集忍了半天,再次尝试把手抽回来,挤出几个气音,“……别闹了。”

於晚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像是拨弄琴弦的指尖,一个‘好’字被他拖得很长很软,包含无限宠溺意味。

乐集恨不得往脸上拍几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下,这蹲着女鬼呢,怎么净想点有的没的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默念三遍‘我?是直男’,才?重新睁开眼睛,再次借着月色将屋内打?量一遍,确认女鬼还?没有来。

目光一扫,刚好对上於晚的眼睛,含着笑盯着自己,月光落进他眸底,像是盛了一汪水,手指拨弄,便是一片粼粼的光。

於晚看他神情不对,关切道,“你是……”

乐集:“直男,我?是直男。”

於晚:“……紧张了吗。”

乐集:。

於晚差点没笑出声音来,“抱歉,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你说那些的。”他表情自然,丝毫没有被别人变相拒绝告白后的尴尬,“忘了今晚的事情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放松点。”

乐集微微懊恼,让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反过来安慰自己,怎么都觉得很奇怪,“我?不是……”

於晚等?着他的下文,“不是什么?”

乐集没了声音,四肢僵硬,动也不敢动。

后颈一凉,有一双冰凉的手缓缓抚了上来,指甲尖细,在皮肤上轻轻划过,引起一阵战栗。

他苦着脸在心底吐槽,怎么这游戏副本里的鬼都喜欢从背后摸上来啊,一点招呼都不打?的。

於晚迟迟没等到乐集的回答,刚要再问,手指就被乐集给握住了,用力掐了两下。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暗号,如果当下情况没办法说话交流的话就用这个办法,暗示女鬼就在自己身边。

於晚的目光迅速将浑身僵硬的乐集上下扫了一遍,还?好他夜视能力特别强,在乐集的颈侧看见了一点灰白的长指甲尖。

於晚手指一勾,将自己的道具抽了出来,微微提高了点音量,就连景向雪他们都听见了声音,“你知道吗……其实我?非常厌恶镇子上的这些人。”

即将滑到喉结的手指微微一顿,对方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躲开!”於晚毫不迟疑地将手里?的东西抽了过去,乐集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就朝旁边一滚,给他腾了地方出来,女鬼的全貌显露在他们眼前,浑身破烂沾染鲜血的白色长裙,狰狞的面孔以及两个空洞洞的眼眶,看着很是渗人。

乐集这才?看清了於晚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根短鞭,鞭柄一节节的,有些像人的脊骨,鞭身漆黑,像是蛇的鳞片,只见他手腕一转,鞭子便要抽到女鬼脸上,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躲开了於晚的攻击后手脚并用地顺着背后的墙壁爬了上去,尖利的指甲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很快便爬到了天花板上。

那天景向雪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原本想不通女鬼为什么可以在天花板上倒吊着爬行,原来是这个原因。

女鬼爬到於晚上方,猛地松开手扑下来,五指成抓,看样子想直接在於晚头顶来一下,以她刚刚爬墙的表现来看,如果於晚中招,恐怕整个头骨都能被她掀了去。

於晚的动作也很快,躲过女鬼的攻击之后,鞭子又甩了过去,像是蛇一般一圈圈缠绕上女鬼的手臂,他手上一使劲,想要把女鬼拽过来,却没想到对方直接低头去咬鞭子,一边咬一边往窗户方向跑,似乎想要逃离这里?。

“等?一下!等?……岑小姐!”乐集连忙喊出声来。

女鬼的身形微微一滞。

老婆婆告诉过他们女鬼的姓名?,岑云岚,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

乐集一看叫她名?字管用,连忙又道,“岑小姐,我?们跟你一样很讨厌这个镇子上的旧俗,对待女性的恶劣,以及你的丈……前夫。”

女鬼缓慢转过身看向?乐集,朝他张了张嘴,里?面的舌头都只剩了半截,看样子是被人强行割去的。

景向雪怒不可遏,“弄瞎了眼还割了舌头,这人是畜生?吧!”

乐集:“原来这个宅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你杀了,也算是报仇了,你一直留在这里?,还?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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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结束。

请各位玩家前往镇口车站处,大巴将在那里迎接各位。

於晚非常淡定地布置好现场,去隔壁小店里?买了个打火机,递给了乐集。

乐集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於晚笑眯眯道,“你答应要帮忙的啊,来吧。”

“……来就来。”乐集接过打?火机,在於晚原先标了点的地方点起火,四周堆放了易燃物,很快就能烧起来。

剩下的玩家站在这间古宅面前,看着燃起的冲天火光默默不语,大宅大院,纵使过去有多辉煌,最终也只留下了‘吃人’二字。

於晚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没了笑容,他背着手,眼底映着跳跃的火光,“……可惜这是在副本里,这些东西,都只不过是一堆数据罢了。”

乐集侧过脸去看他,於晚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喃喃道,“如果现实也可以……”

“什么?”乐集凑过去,“没听清。”

“没什么。”於晚紧握着的拳头松了松,“我?只是觉得,只烧这一间宅子太可惜了,要是整个镇子都可以……”

“你们这些外乡人!!疯了吗!居然把宅子给烧掉了,你知道这间宅子现在能卖多少钱吗?!都给我?站住!”

众人一见镇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身后带着一群人朝他们跑过来,顿时七嘴八舌,“走走走,快走!”

於晚是跑的最快的那个,他牵着乐集,头也不回地往车站方向跑去,景向雪跟顾俊紧跟其后。

‘快跑!’‘别让那些NPC给抓住!’中间夹杂着镇长的呼喊声,场面十分好笑,特别是在玩家都上了车之后,明知道那群NPC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却还是疯狂地催促,“快开快开!别让那镇长上来!”

镇长跟在后面,徒劳的呼喊,“给我?停车!你们这些该死的外乡人!赔钱!!”

於晚扒在最后一排的车窗边大笑,此时恰好有风,吹得他发丝乱扬,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眼亮得要命。

那群NPC跑得气?喘吁吁,哪怕大巴启动了,仍不死心的在后面追赶,也不知道谁先带头的,把手伸出去朝那群男人比了个中指,“吃屎去吧你们!”

乐集很少见到於晚这样,像是一阵肆意的风,虽然谁也抓不住,却无时不刻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潇洒的快意。

这样的人他头一次见。

再没有相似的了。

乐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扒在於晚所在的那扇车窗往外探,高声对镇长那群人喊道,“等?下次来——我?就把这个镇子都烧了!”

年轻人们叽叽喳喳跟着学,“对,都烧了!”

於晚拽着半个身体都探出去的乐集往回拉,“干嘛呢,不怕掉下去吗?”

乐集也不知道被什么给逗乐了,盯着於晚直笑,那两个平时出现略浅的酒窝变得深刻了许多,於晚忍不住用指尖去戳了戳,触感软软的,对方也不躲,笑容不减,眼珠滚圆清亮,像是朝人撒娇的狗狗。

忽然有那么一刻,於晚很想吻他。

作者有话要说:乐集:糟糕,我好像不是那么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