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不算是绑在一起,随时可以解除的东西,不算数。”
乐集敏锐地感觉到於晚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前两个副本时於晚对其他玩家的态度还算平和,而今天看他在屋里跟谭瑜说话时的模样很是强势,一点儿也不像他之前的风格。
乐集顿了下,“於晚,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没有,我只是有点烦。”於晚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算了,过来吧。”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饿不饿?”
乐集摇了摇头,追问道,“你烦什么?”
於晚抬眼与他对视,目光有些复杂。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像乐集这样的人,无意中被拉到游戏里,就算出副本之后拿到的奖励有多丰富诱人,他最大的愿望还是想脱离游戏,在他自己改造的小窝里画他的稿,看他的番,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可於晚不一样,现实世界太无趣了,他在这里寻求刺激,像今天这样的场景越多,他玩得也就越开心。
他不可否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恶劣,即使在乐集面前已经收敛许多,但面具总有被掀开的一天,这傻小子还以为自己是个会乖乖听话的小屁孩,殊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疯玩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算了。”於晚叹了口气,队友而已,乐集说的对,他不该想太多,“吃点东西吧,这次不像之前,我们俩人单独住在一屋,如?果你夜里起来偷吃东西的话说不定会被那个谭瑜给扔出去。”
乐集这才笑了,露出脸颊边那个标志性的酒窝,“他要把我扔出去你不来帮忙救我啊?”
“乐哥,我很贵的,你要我做你保镖也得?开个配得?上我的价格吧?”
说笑间,谭瑜已经开门走了进来,这次不巧,他没带什么食物进副本,而且他也不是爱吃零食的那种人,虽然他自己饿上几天没什么问题,但恐怕身边的人受不了这个罪。
他朝乐集笑了下,像是打招呼那样随口问了句,“聊什么呢。”
於晚赶在乐集前开口回答,“我们在聊,也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拿任务内容跟我们交换食物的人。”
跟在谭瑜身后的人叫做祝柏,从进这个木屋到现在,他说过的话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大概是不善交际,又或者不愿意跟他们说话,他总是抿着嘴唇,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谭瑜呵呵一笑,“於晚对吧?年轻人,做事别太偏激了,把外面这群人得?罪了不是什么好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
不得?不说於晚这张脸,哪怕明知道他是在假笑,却还是会从心底赞叹其美丽的程度,就算再假再装,呈现出来的模样都是好看的,“得?罪外面的人?”
他侧过脸,某一时刻勾起的眼尾艳丽到了极致,“说实话,我最害怕的还是得罪这间屋子里的人。”
两张床面对面,只中间隔了一些距离,门一关就他们四个人,这气氛实在有些压抑,乐集不太自在地扭了扭,“於晚……”
於晚突然说,“看在我们分到一间房的缘分上,这样,这位花臂大哥,你只要把你的车票拿出来,不用递给我,在我面前晃一晃,我就把我们的食物分一些给你,怎么样?”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现在还没到发布任务的时间,车票上除了个人信息之外什么都没有,更何况於晚还不用接过来看,照理说谭瑜应该不会拒绝才是,可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对方却立刻变了脸色,“你想干什么?”
於晚放轻了声音,“怎么,这样也不行吗?”
谭瑜飞快瞥了眼坐在身侧面无表情的祝柏,一口回绝,“不行!”
於晚好笑道?,“我是要看你的车票,又不是你旁边那位的,你看他干什么?”
“你小子别太过分啊我告诉你,你……”
“谭瑜,别说了。”祝柏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对於晚动手的人,“你总是这么冲动。”
他转过脸来,重新打量了於晚一番,刚刚在客厅里他还以为这只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听了那个老玩家的几句话就想要凭借着手?上的一点食物来算计他们了,结果没想到是个眼睛还算好使的家伙,“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现在。”於晚朝他一挑眉,“看来祝先生不仅财力雄厚,还是个不要命的赌徒,这可是更新后的第一次副本,你居然就敢把他给带进来?”
乐集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带进来?”
於晚对着谭瑜抬了抬下巴,“这是个外来者,他没有网站的邀请函。”
乐集惊了,“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没有邀请函也能进来的吗?”
“当然能,但是有代价。”於晚眼也不眨地盯着祝柏,“代价就是这个外来者非常容易……死。”
谭瑜终于忍不住喷他,“臭小子!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
於晚一点也没有被他威胁到,冲着祝柏说,“你这是第几次带上他了?他每次都这样对其他玩家么?就没碰上硬钉子?”
“我说你……”
“谭瑜。”祝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冷静点。”
“小朋友,既然是网站允许的潜规则,且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利益,带个人进来保障安全,我觉得?这没什么吧?”祝柏朝於晚笑了笑,非常有生意场上精英的风范,“倒是你,就算我们不对你做什么,其他人也不一定会放过你。”
於晚给他回了个笑,“我等着。”
……
一直到熄灯入睡前,这场雨也没有半分要停的意思,白日里听着雨声觉得?能让人平静,到夜里就有些吵了,特别是住在这种环境并不算好的地方,乐集闭上眼,甚至能在脑海中想象到雨水砸在屋顶上,溅开一圈水花的样子。
上次在医院时於晚要求睡在床里边,乐集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没想到这次却要求睡在外侧,他本来还不太明白,但当他躺下前看见?对面同样睡在外面的谭瑜时才反应过来。
上次他要睡在内侧是怕墙壁里的东西出来没办法第一时间救自己,而这次是怕谭瑜夜里会对他们动手,他睡在外侧好挡一挡。
乐集把脑袋闷在被子里,轻声问他,“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於晚还没琢磨过来他为什么要躲进被子里睡觉,突然听见他这么问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如?果我雇你保护我,一个小时多少钱?”
於晚失笑,“你以为我谁的单子都接啊。”
“而且……”於晚给他展示了下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一块理查德米勒,“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乐集小声说,“你戴这表来这里不怕被弄坏啊?”
“……这是重点吗!”於晚忍不住想捏他的脸,“重点是我不缺钱!”
乐集自言自语,“哦……哦,对,那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就是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本来应该我来照顾你才对,但好像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太不好意思了。”乐集抬眼看他,瞳仁亮晶晶的,仿佛能在里面映出於晚的影子。
他与於晚不同,眼型格外的圆,某些光线下显得湿漉漉,像是一只毛茸茸只会朝主人撒娇的狗狗,也正是这双眼睛剥夺了他所有外貌上的攻击性,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於晚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你就想要花钱来补偿我?”
乐集的面色有些为难,“我,我也没别的东西了,现在手里最多的就是钱。”
於晚忍不住笑,“那看来我们两个都是俗人,除了点臭钱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用了……”他轻轻叹息一声,“因?为我的冲动,我们已经惹上不少麻烦了。”
於晚伸过手?,手?掌托着乐集的后脑勺,轻轻地揉了几下,“我今天那样做,你怪不怪我?”
“处理方式不同而已。”乐集认真想了下,“其实我是个比较护短的人,如?果是我不认识的人这么做,我可能会觉得?他有点蠢,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没意见。”
於晚沉默了一会儿,“哪怕会威胁到你的安全也没关系?”
乐集脸颊边的那个酒窝又出现了,“还有你的安全。”
於晚扯起唇角笑了下。
他不是个会吝啬笑容的人,真?真?假假,跟那么多人打交道,多好看的笑容乐集都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这个浅到近乎抓不住的笑却无比动人。
於晚动了动,把乐集揽进怀里的同时,下巴抵在了他的脑袋上,叹息夹杂着呢喃,模模糊糊的,“对你好只是因为……”
后面几个字他听不清楚了。
因?为於晚的手?掌压上了他的耳朵,熟悉的鸢尾花香包裹住他,像是坠落在一个满是云朵的梦里,云层很厚,轻软的仿佛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了。
“……只是因为什么?”
於晚用手指捏住他的耳朵,慢慢地揉了下,“没什么,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