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渊不愧是天界战神,双手空空就能打的所过之处惨叫连连,好似一道清冷月光落在眼前。
“阿瑶,你们没事吧?”他语带关切。
君瑶攥着宝物的手缓缓松开,抬眸朝他看去一眼,凉凉道:“别以为你救我们一次,我就会感激你。”
“我没这么想。”宸渊手中的灵剑隐去,“但我查到了山海宴背后的阴谋,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不去!瑶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听你的。”君瑶还没回答,夜阑就先拦在她和宸渊之间,略带些□□味。
“与……妖丹有关。”宸渊顿了顿道:“我查到了幕后主谋。”
“瑶儿,别信他!”夜阑对宸渊满是敌意,“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把我们骗到其他地方,再对你下手剖丹。”
君瑶踟蹰了一小步,有些犹豫。
她确实对宸渊信任不起来,但万一是真的怎么办?难道就要白白放过那些恶魂吗?
君瑶沉吟片刻,纤长眼睫下的眸光闪过一抹狡黠,“我跟你去。但有一件事得先提醒你,白鹭在我们手上,如果你敢骗我,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你把白鹭怎么了?”宸渊果然紧张起来。
“也没怎么。”君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是打晕了,让她好好睡上一觉而已。”
宸渊这才松下一口气,“我自然没骗你。”
山海宴中的大半恶魂已经被宸渊打散,这会儿他们往外走,也没再遇到阻拦,君瑶细心观察着周遭环境。
只见宸渊在不见月光的角落停下,抬手画了一个阵。瞬间,他们两侧的景物向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以石头砌成的宫室。
所以,其实从他们进到山海宴开始,就已经被困在了阵法里,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这封闭宫室中杂声吵嚷,君瑶闭上眼睛仔细去听,痛苦的叫喊声、隐忍的呜咽声,让她秀眉不自觉就皱起。
“别听。”宸渊抬起手,想要捂住她的耳朵。
而白色仙袍还没碰到君瑶,夜阑就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别碰她!”
君瑶面色很差,浓郁的妖气萦绕在她鼻腔,再加上这些声音与山海宴中的交易,让她不往剖丹方向上想都难。
她嘴唇发白,微微轻颤。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妖族同胞们,再装不下其他东西,“先找声音的源头。”
宸渊显然是已经来探过一遍情况,在君瑶凝重而痛苦的神情下,他不断破着阵法,最后走到一处类似囚室的地方。
血腥气扑鼻而来,瞬间掩盖过原本的妖气。君瑶脚底一滑,险些没站稳,低头看去,在她脚下缓缓潺流着的是血。
妖的血。
君瑶瞳孔骤缩,“把结界都破开!”
她有些失控地对宸渊大吼,见宸渊犹豫,声音越发嘶哑:“我让你破开啊!”
“阿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宸渊看他一眼,清淡眸光中含了丝于心不忍。
听他这样说,君瑶已经能猜到结界后是什么了,她倏尔冷嘲轻笑,“你第一次剖我妖丹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那时我哭得衣裳都湿透,但你还是做了。现在……我让你把结界破开!否则我就自己闯……”
宸渊掌心徐徐蓄力,月白光芒凝聚成团,在君瑶的注视下朝前方拍了出去。
一只妖、两只妖、十只……百只……
一眼望不到头的囚室廊道,整整关了数百只妖。
都是死了的。
且死状相同,死于妖丹被剖。
君瑶瞳孔骤然放大,又渐渐缩小,“鬼族……”她大口呼吸着空中血腥气以平复心跳,双拳紧握。
“幕后主谋在哪,带我去。”
“我要亲手杀了他!”
君瑶娇小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唇色有些发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宸渊下意识去扶她的肩膀,“阿瑶,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君瑶猛地甩开他欲碰过来的手,“宸渊你好好看看,他们是我的同族!他们都死了!”
“你让我怎么冷静?!冷静下来想想,若非我命大,也会是这样的下场吗?!”
宸渊听着君瑶这话,手臂僵硬在半空,心房开始一阵一阵的搐痛。
他明明是天界最无欲无情的战神,几万年来都心如止水。可偏偏此番下凡再见君瑶,就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剜他的心头血肉,每一息都比上一瞬更深,更强烈。
他忽就想起君瑶曾经如秋水潋滟的眸子总是亮盈盈的,不掺一点杂质。但这会儿,里头有恨、有怒、更多的还有痛苦。宸渊薄唇翕动,“阿瑶,我从没想过……”
“我不想听你多说其他的。”君瑶打断他,“宸渊,你是我的仇人。现在你带我去找幕后主谋,我把白鹭还给你。一场交易,仅此而已。”
宸渊强压下心头那点不适。他不能让白鹭出事,也确实对君瑶有愧,想帮她找到那个鬼族的幕后主谋。
幽闭廊道两侧尽是妖族因修为散尽,褪回原身的尸体。君瑶眼尾余光瞥过一抹殷红,眼睫便轻颤一下,脚下步子越来越重。
眼前突然被覆上黑暗,是夜阑伸手遮住了她的视线,“瑶儿,要不我们回去吧,别再往前走了。”
“不。”君瑶倔强拿下他的手,“我一定要让作恶的人,血债血偿!”
她说这话时,宸渊眼皮突然抽跳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有些指桑骂槐的内涵。
廊道终于走到尽头,宸渊破开最后一道结界,有声音影影绰绰地从密室中传出。
君瑶凝神听去,似是一个喽啰正在和他的上头汇报收获。
“这一百七十三颗妖丹都是今天山海宴上收到的,还有那些傻乎乎进到山海宴里的妖,也都已经处理掉了。总共加起来,是三百四十五颗丹。”
仅仅一天时间,这些恶魂就害了三百四十五只妖的性命!
君瑶缠绕腰间的长鞭已经握在手上,随时准备冲进去大干一架。
但又听里头的恶魂道:“对了,今天还抓了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哦?怎么个奇怪法?”
“那女的从修为上来看,应该算是神族,但她体内又有藏了两颗妖丹。我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哪来的。”
宸渊心里腾起一丝不妙,两颗妖丹的女人,难道是白鹭?
下一秒,白鹭娇滴滴的哭泣声入耳。君瑶眼底压出浓密黑云,真是点背。拿来骗宸渊的筹码,没了。
“你不是说白鹭在你手上吗?”宸渊果然侧头看来质问。
君瑶呵声低沉,反唇相讥:“怎么?只准上神骗我的妖丹,不准我拿你的心上人开开玩笑?”
“君瑶,你做事要有分寸!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嘛?”宸渊浅皱的眉头显出一丝不悦,“万一她有个好歹……”
“行了!你什么时候废话变这么多了,我说什么做什么,轮得到你宸渊来管吗?”君瑶气极,山海宴里所有事饶得他烦躁不堪,话音森寒:“有这说话的时间,倒不如闯进去。你救你的心上人,我杀我的仇人。”
宸渊登时破开结界,在密室中那俩恶魂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奔被抓的白鹭而去。君瑶似乎在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一句极轻的:“她不是我心上人。”
而与此同时,君瑶手中的鞭子也挥了出去。
藏在层层结界后的恶魂只有两只,君瑶心里怒气压抑太久,出手自然凌厉,数招之内就将恶魂踩在了脚底下。夜阑与她配合地极好,长刀砍下,恶魂消散。
这么轻易就解决了凶手,倒是让君瑶愣了愣,这两个没本事的家伙真是幕后主使?
她把三百四十五颗妖丹尽数装进储物手镯,又在往回走的时候,一颗颗的把妖丹换给那些枉死的妖。哪怕死者不能复生,也该完整的入土为安。
回沽城的路上,君瑶一言不发,而宸渊则全程横抱着白鹭。
到了客栈,宸渊伸手就要去推房门。
君瑶的鞭子立马挥出,打在了他手背,“你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宸渊瞥了眼手背上的血痕,叹息:“阿瑶,别再闹了。白鹭受了伤,这房间你就借我们一晚。”
“你是不是有病?”君瑶又爆出了这句话,“到底是谁在抢我的房间、谁在闹啊?何况夜阑也受伤了,又不是只有你的心上人娇贵,我说不借就不借。”
音落,她拉过夜阑的袖子,把房门摔的极响,并在房间外下了一道屏蔽声音的结界。
君瑶今晚实在是过的不痛快,先是被白鹭哭哭啼啼扰得烦心,又亲眼目睹了数百只同伴死于妖丹被剖,结果宸渊还来教训她?
既然不让她舒坦,那外面两个也别想好过。
她气得脑袋像是要裂开,当夜阑把一个瓷瓶递到面前时,君瑶没由来的愣了愣,“这是什么?”
“伤药。”夜阑道:“伤在后肩胛,我自己擦不到。”
所以这是让她帮忙伤药的意思?
君瑶接过瓷瓶点点头,后肩胛而已,擦个药也没什么。
夜阑的衣服褪到胳膊,新伤覆盖着旧伤的皮肤乍然显露在君瑶眼前,她下意识闭了闭眼才睁开。用指尖捻起一小块药膏,轻轻涂抹开来。
君瑶手上几乎没受过伤,因此皮肤细腻无比,在擦过凹凸不平的伤疤时,有些酥酥痒痒的。夜阑的心跳便在这触感下陡然加快。
他背对着君瑶,抿了抿唇,半晌后开口:“刚刚在门外,你是想说我娇贵?”
“啊?”君瑶手指一顿,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我那是嘲讽宸渊。”
夜阑又道:“那你如今对宸渊,到底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