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科物理用变态难度为这次考试收了尾,余成宋眼看着小胖子涕泗横流地狂奔出去,非常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草纸,深刻怀疑小胖子上学期的年级第二是买的。
他慢悠悠地把桌子上的两支笔揣进兜里,拎起书包走到后门,堵着没动。
原本要从后门出去的学生自觉绕到前门出去了。
“走么?”殷顾从前门出来走到后门,站在他面前笑着问。
余成宋嗯了声,边划拉手机边右拐。
余成第班主任给他发的微信,通知他马上要开家长会了。昨天小傻逼居然没跟他说,嘴硬的德行真不可爱。
余成宋咧了咧嘴。
有爹有妈,连个开家长会的都凑不出来。
家和万事兴啊。
“老李。”殷顾忽然低声说。
余成宋抬头,老李正端着茶缸子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他俩笑呢,收到他的视线还热情地喊了声:“考得怎么样?”
余成宋后退半步,左手搭在殷顾肩膀上,往前一推,“我瞎瘠薄写的,你采访他吧。”
殷顾偏头看了他一眼,余成宋冲他比了个V,用口型说:“加油哦。”
殷顾小声说:“我可记仇了。”
“这次题难度不小,”老李走过来,喝了口茶水说:“主要我们这些老师看你们开学玩的太疯了,想让你们收收心,看看自己落下多少,得重新紧张起来!”
余成宋想起小胖子那副如丧考妣的样,觉得这不叫收心,这得叫杀人诛心。
“殷顾觉得这次难度怎么样?”老李冲殷顾笑了笑,“还适应咱们学校的出题方式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你刚转来没两天就考试,遇到问题也是正常的,不用不好意思。”
余成宋剥了块牛奶糖扔到嘴里,做好了十分钟不动地方的准备。
“正常发挥,难度在意料之中,”殷顾谦虚地笑了笑,丝滑地换了个话题,“老师,我和余成宋有道数学题想讨论一下。”
“对,非常好!”也不知道殷顾这句话有什么魔力,老李瞬间打鸡血了似的,神采奕奕地看着他们俩,眼睛都放光,“我们就该有这种钻研精神!快去吧!好好讨论!”
余成宋吹了个口哨。
一句话正中要害,恭喜殷顾同学成为全校第二个能让老李瞬间闭嘴的人。
老李热泪盈眶地看着两位得意门生并排走进班,他果然没看错,两位同学还是很有缘的,这才几天感情就这么好了。
余成宋刚坐下,钱小羽就转过来冲他声嘶力竭地嚎:“卧槽卧槽卧了个大槽!宋哥,我上高中快两年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变态的题!哭死我算了……”
“……”余成宋从兜里摸出粒奶糖扔给他,又往殷顾桌子上放了一粒儿,漫不经心地问:“哪科没考好?”
“都不怎么样,”钱小羽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但要说最不怎么样,还得是物理,也不知道老李怎么想的,出那么难,这老头子嘴软心硬,歹毒心肠啊!”
“哦,”余成宋在这个话题上和他有不可逾越的代沟,没法儿安慰,随口说:“还行吧。”
“宋哥,你考的怎么样?”钱小羽剥了糖放嘴里,奶香味也安慰不了他受伤的心,嘟嘟囔囔地说:“有没有特别不会的?”
余成宋边给余成第班主任回消息边说:“没有。”
钱小羽崇拜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转头又看殷顾。
殷顾正把糖揣进兜里,收到视线也看向他,笑了声说:“我也没有。”
钱小羽呆滞地眨了眨眼,转了回去。
这个世界疯了,不,是他疯了,他为什么要和两位大佬对题。
一中判卷非常讲究效率,考完试当天下午到晚上全是自习课,老师集体在办公室阅卷,班干部全部去办公室帮忙上成绩,教室里乱的跟下课似的。
余成宋揉着太阳穴趴桌子上坚持了二十分钟,最后给周折雨发了条消息。
是个好人:网吧。
折雨人:出发。
……
可能因为题实在太难,交白卷的比例太高,这次判卷速度比往常快了足足半天,第二天中午班长就冲进班里扯着嗓子喊:“成绩出来了!等会儿上课老李公布!”
“我擦,我以为我还能多活一个晚上!”
“别擦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夭寿了!”
……
余成宋趴在桌子上日常补觉,肩膀忽然被推了一下。
这种情况下敢推他的以前就一个选项,老李,现在多了一个——殷顾。
但这个力度和触感明显不是他同桌,余成宋掀了掀眼皮,在他扒拉第三下之前抬手挡住了,刚睡醒的嗓子有点哑:“干什么?”
“你出来一下,老师有点事和你说。”老李语气格外和蔼,听得余成宋一阵鸡皮疙瘩。
“您是打Omega激素了么,”余成宋揉了揉头发,“母爱光辉一天比一天闪耀。”
“唉,”老李叹了口气,非常罕见地没教育他,“你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转身走了。
余成宋没动,看着旁边发呆,醒盹儿。
“还不去么?”殷顾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刚才要是这双手扒拉他,那力度会比老李重一些,如果是指腹碰的话触感会比老李好一百倍,如果是骨节敲的话……
“睡傻了?”殷顾戳了他脑门一下。
“操!”余成宋怔过来,昨晚熬夜补了个动漫,凌晨四点才睡,今天反应速度跟上了0.5倍速似的,还神游天外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老李等着呢,”殷顾冲后门偏了偏头,“不想去?”
“靠,这是不想的事儿么。”余成宋拢起头发,准备扎小揪,一摸手腕摸了个空,今天没带皮套,他烦躁地把头发放下,起身往外走。
老李正一脸忐忑地站在门外,看见他出来下意识站直了,就差敬个礼。
余成宋觉得老李是学生,他才是班主任。
“什么事儿?”他问。
“咳,来,咱俩去办公室说。”老李沉重地带头往办公室走。
余成宋这会儿没心情观察他的复杂表情,满脑袋刚才自个儿发呆的德行。
真够操蛋的,看手还能看直了,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有这种爱好……
“来,喝茶。”老李递给他一个一次性纸杯。
“不喝,”余成宋抽出把椅子坐下,丢人状态下六亲不认,“赶紧说事儿。”
“你先做好准备。”老李同情地看着他。
余成宋顿了顿,看他:“我妈死了?”
“说什么呢!”老李瞪他,“怎么还胡说八道呢。”
“没,”余成宋说,“我就是看你说的费劲,给你减减压。她死了在我这都不是大事,你赶紧说吧。”
“你这孩子……”老李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摞成绩单,递给他一张,“这次考试你是年级第二,第一是殷顾。”
余成宋接成绩单的动作一顿,随即掩饰过去,平静地看着成绩单上的“700”和“701”。
“我仔细对了,你俩错的地方都差不多,就是你语文作文比他多扣了几分,”老李叹了口气,“谁让你不好好写字儿,语文老师跟我说好几回了,说你作文看着都头晕。”
“他看什么不头晕。”余成宋放下成绩单。
“没关系,你下次好好写,”老李赶紧安慰他,生怕他一急眼给语文老师揍了,“有时间我给你补补课,争取在物理上超过殷顾一分。”
“算了,”余成宋站起来,手放在脖子后按了按,边往外走边说:“我看你头晕。”
“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和我说,”老李追上来,“老师理解你,现在有情绪都是正常的,你——”
“我现在除了很困没别的情绪,”余成宋打断他,拉开门,“您好好睁开眼睛看看,殷顾是需要你担心的那类人么。”
“说什么呢,那孩子突然转学过来没亲没故的,我不得多帮衬帮衬,”老李说着看向他,“你也得帮衬。”
“哈?”余成宋瞅他,“我帮个屁。”
殷顾心眼儿都够凑一车蜂窝煤了,还用人帮?
“你俩是同桌,肯定要互相友爱互相帮助的,再说你也需要多交朋友,还记得殷顾转学那天我和你说的话吗,”老李苦口婆心,就差拿根绳给他俩栓一起了,“你需要向他学习良好的情绪控制和亲切的性格,特别是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亲和力……”
“您说的可真是……”余成宋顿了顿,“跟他一点儿边也不沾。”
余成宋晃悠着回班坐下了,余光里是殷顾正在写字的手,他仔细瞅了两眼,和他的也没什么区别,不至于看傻了。
刚才可能是睡懵了。
殷顾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老李找你干什么?”
“要我别干你。”余成宋靠着墙打了个哈欠。
殷顾的表情有一瞬间带着点笑,余成宋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可笑的,他啧了声,说:“你赢了,年级第一是你。”
“差多少分?”殷顾脸上的毫无意外让余成宋罕见地不爽起来。
“这位同学别没事找事,”余成宋拿笔尖指了指他,“小心我干你。”
殷顾手伸进桌堂摸了摸,就在余成宋以为殷顾要掏刀捅他的时候,殷顾居然拿出罐旺仔牛奶,放到他桌子上,弯着唇角笑:“现在呢?”
余成宋瞟了眼,在殷顾投毒了和他是怎么出现这种傻逼猜想的中间犹豫了两秒,拉开拉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你这算行贿。”
殷顾挑眉问:“所以是多少?”
“1分。”余成宋说。
“哇哦,”殷顾完全没掩饰脸上欠揍的笑,“险胜啊。”
“你想好了什么事,”余成宋弹了弹牛奶罐,“还欠你一顿饭,一起想好了吧。”
“下跪行么?”殷顾一脸认真。
余成宋掏手机的动作一顿,拿膝盖怼了他腿一下,“要打架么?”
“在这儿么?”殷顾问。
“不敢么?”余成宋咧嘴假笑。
“来么?”殷顾挑眉。
几乎是话音刚落,两股让人心惊胆战的Alpha信息素就以两个人为中心猛地炸开,单拎出一个都恐怖至极,两个合在一起出现,余成宋前桌的Alpha直接瘫在桌子上两眼一翻不省人事,钱小羽这个Beta捂嘴惊呼:“就是一次月考,同桌别想不开啊!”
余成宋和殷顾默契地维持在方圆一米的范围内battle,殷顾这会儿心情应该非常不错,所以他鼻息间的信息素都透着股不染凡尘的清净——顶级Alpha信息素,檀香。
自带让人心如止水、看破红尘、丧失战斗欲的buff。
“瞧不起谁呢,”余成宋眯了眯眼睛,“换那个出来。”
“那个今天休息。”殷顾弯了弯唇角。
空气里橙红色和灰色交织,外人完全看不出最后一排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能感受到彼此身上释放的巨大压力。
让人兴奋到指尖颤抖瞳孔紧缩的压力。
“你——”余成宋刚开了个头就被一声暴喝打断。
“余成宋!欺负新同学!还在教室玩手机!”韩主任从后门冲进来,指着他吼,“给我放下!”
余成宋让他喊的手一哆嗦直接磕桌沿上了,卡掉块皮。“哎我操,您是大闪过来收我人头来了。”
“你又不想念了是吧?!在教室爆信息素,显摆你顶级Alpha了不起还是咋的?”
余成宋捂住半边耳朵,真想说就是了不起啊不仅我了不起我旁边这位也很了不起你为什么不问他。
像是听见他心里的话,韩主任转头问殷顾:“没事儿吧?”
他能有个屁事儿。
“你们老李怎么想的,把你俩放一起了,”韩主任一脸不赞同,“我等会儿和他说说。”
余成宋斜了眼殷顾。
殷顾忍着笑,特懂事地说:“老师,我和余成宋相处的挺好的,刚刚我们俩在闹着玩儿,没控制好,对不起主任,我也有责任。”
“对的,”余成宋指了指殷顾,一脸清白,“他也有责任。”
“你还对!”韩主任瞪了他一眼,“你控制好自己,是不是易感期快来了?自己感受着点儿,不对劲儿了来找我请假,你要是失控了班里这群小崽子都得趴窝。”
“是是是,”余成宋懒洋洋地应声,“您把心放肚子里吧,一年半了,我哪次易感期让你操心了。”
还有你光叮嘱我有什么用,我旁边这位要是爆了,您这会儿可能就三观震裂了。
“你把手机收起来!”韩主任说。
余成宋把手机放到桌堂里,喝了口旺仔牛奶,无辜地摊手:“行了吧?”
韩主任哼了声,这才走了。
余成宋掏出手机,这才看见左手磕破的地方,都特么渗血了,他转头瞅殷顾,刚想说“你赔钱吧”,就看见殷顾看着他笑呢,还是那种无声的大笑,最后笑得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他,眼睛都笑弯了。
余成宋都他妈气笑了:“操,你可真是第一个比我还缺德的人,你怎么没跟韩主任说是你先撩骚的。”
殷顾坐起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还想笑的冲动,眼带笑意地说:“那他怀疑我威胁你怎么办?”
“……我真是服了,”余成宋点开手机,“我可真牛逼。”
殷顾没忍住又开始笑,这回出声了,嗓音低低的,还他妈怪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