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肆
混乱的战场在魔尊省站出来之后,变得逐渐明朗起来。
魔宗与浩然联盟的弟子们在冥渊四周围城一圈,五颜六色的法障在半空中闪耀着，将涌出冥渊的恶魂，围困在其中。
在里面奋战的修士们也不再死缠烂打，而是听从魔尊省的建议,拿出身上的容灵器，开始吸收恶魂。
看着魔尊省坐在树下，血红的镯子漂浮在他面前,在光芒之中转着圈。
只要是飞近的恶魂都会被无法抗拒的引力，吸进这个镯子里面。
所以即使是在这样危机的时刻，魔尊省仍然悠哉地依在树下,继续疗伤。
简单来说,就是开挂了。
容灵器的作用，本来是用来储存修士们一时无法炼化的恶魂，并为进阶的修士提供足够的恶魂,所以容量都是有限的。
而且容灵器是最稀有、珍贵的一种灵器,除了器宗，其他宗门的弟子大多是五个人共用一个,品质也不能保证，容量就更有限了。
所以说，这个方法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不多时，大多数人的容灵就被撑爆了。
而在方才被吸进去的恶魂，在现在又被重新放了出来。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而冥渊底下，与司徒屠对战的修士们还没有任何出来的迹象。
魔尊省面上虽然没有一点表情,但体内的灵力正在全速催动。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金色的气运不断游走。脖颈上的血色也在慢慢褪去。
最后一丝血色消失的同时，一声巨大的龙吟之声响起。
修长的龙骨鞭击打在地面之上，刺耳的龙吟声响彻云霄，魔尊省周身皆是残影。
他旋转跳跃不停歇，挥舞着自己的龙骨鞭，将不断涌出的恶魂疯狂清除。
周围的修士们看到他的飒爽英姿，都不禁流下了鼻血。
......以及耳血、眼血、嘴血。
毕竟龙骨鞭是大规模不分敌我型武器。
魔尊省一个人疯狂输出，不知道过了多久，冥渊再一次炸锅。
血红的大浪直冲天空，先崩飞了数个药修。
魔尊省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非常有先见之明地躲到了一边，随后，冥渊又是一个炸裂。
天空上下起了修士雨。
大家不分男女、不分年龄与修为，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魔尊省成功逃脱了被砸晕的命运，手中龙骨鞭翻转，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迅速向前窜去。
向前飞了两步，便见到冥渊是鼓起一个巨大的凸起，魔尊省微微蹙眉，拿手在面前一挡。
下一秒，凸起再次破裂。
一个巨大的身体从爆开的凸起中，慢慢升起。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白球，浑身没有一丝毛发，惨白的皮肤上光滑得十分怪异。
粘稠的不明液体挂了满身，身体表面不停出现人头形状的凸起。
而这整个身体，却丝毫瞧不出人形。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凸起的缝隙中向后翻出。
如羽剑身被金光围绕，而持剑人翻过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便将剑甩了出去。
已经生灵的如羽剑在半空中自动躲避着白球的攻击，最后成功刺破白球的肌肤，灵活地躲开了白球伸出的手，再次飞回颜如羽手中。
如羽剑飞过的轨迹上，散落一层金色的光芒。
颜如羽脚踩在金色的粉末之上，手持宝剑，一个闪身，直接飞到了白球身前。
两人顿时再次陷入激烈的角逐之中。
魔尊省飞向前，加入战斗之时，几个宗门的长老也从白球与冥渊之间的缝隙中飞了出来。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在冥渊底部吞噬了那么久的恶魂，司徒屠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但这都是暂时的。
他不计后果的吞噬，让他根本来不及消化，等到他身体中没有被炼化的恶魂冲破他的皮肤，就是他灵力溃散，被完全击败的时候。
只不过，到了那时，数以万计的恶魂四处逃散，众修士必须得控制住他们，保护周边的城市不受侵袭。想来，也许比对付彻底疯狂了的司徒屠更棘手。
自带BGM的龙骨鞭在眼前不停抽打，一众长老也被魔尊省的飒爽英姿刺激得流下了鼻血。
在忍受着耳朵刺痛的同时，还要应对不断出招的司徒屠，实在是一件很让人烦躁的事情。
“他妈的！能不能把魔尊省踢出群战！”
“我要聋了，救命啊！”
“我合理地怀疑魔尊省是司徒屠那边的......”
不知为何，战斗时一向专心致志的颜如羽此时却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甚至觉得他们质疑魔尊省的声音非常刺耳。
如羽剑在手中转过一圈，颜如羽脚踩在金色的光芒之上，冰蓝色的软甲上也泛起点点金光。
气运围绕在她身边，所有人都站在她身后。
此时此刻，她就是当之无愧的控场王。
“各位前辈，司徒屠已是负隅顽抗，之后他体内的恶魂爆出，才是真正的恶战。劳烦各位飞向冥渊之外，准备抵挡恶魂风暴。”
说到此处，颜如羽利落地接住再一次飞回的如羽宝剑。
“我与魔尊，必将斩下司徒屠项上人头。”
......虽然已经很难找到说眼前这个白球的人头。
各宗门的长老们互相对视了一番，觉得颜如羽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便按照她的安排，飞出冥渊之外，为接下来的恶战做准备。
余光看着其他人都走光了，魔尊省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右手握住鞭柄，向后轻轻一拽，左手轻柔地抚摸过修长的鞭声。
于是乎，龙骨鞭的bgm就消失了。
颜如羽沉迷与变形的司徒屠对战，无法自拔。
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耳边没有了刺耳的龙吟声。
她慌忙地转过头，找寻魔尊省的眼睛，结果成功接收到了他的一个wink。
颜如羽：“......”
魔尊省趁机飞到她身边，问：“已经打了这么久，为何司徒屠的身子还不爆？”
眼神扫过司徒屠撑成一个圆形的身体，魔尊省“啧”了一声。
颜如羽头也不回，“需要一个领头的。”
就像在她第一个跳下冥渊之前，众修士都犹豫不决一样。
司徒屠体内的恶魂也需要一个带领他们冲破屏障的勇士，否则他们也只能在司徒屠肚子里不停内讧。
魔尊省蹙眉，“如果领头的一直不出现怎么办？”
沉默了半晌，颜如羽叹了一口气，“......那就得一直耗着。”
*
各宗门的长老们从与司徒屠的战斗中脱身，加入了清扫冥渊周边恶魂的行动中来。
很快，之前暴动出冥渊的恶魂大致被控制住了。
谢彷也从与恶魂的纠缠中脱身，站在原地喘息了不到三下，便向被针扎了尾巴一样，一下窜了起来。
赶到那个树洞之前，发现自己设下的屏障已经破散，谢彷的心跳顿时露了一拍。
裸-露的脚踝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谢彷一惊，下意识就是一脚。
成功将奄奄一息的时凌踹到了树干之上。
谢彷：“......！！”
她几步走上前去，将时凌扶了起来，道“师兄，你、你没事吧？”
时凌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扯起一个疲惫的笑。
“我没事。”他费力地翻过身子，平躺在地面之上。
谢彷刚想伸手把他扶起来，却见他周身散发出一种淡金色的光芒。
......那不同与气运的颜色，瞧起来到更想是时凌的本命宝剑的色彩。
他被某种力量控制着，一个挺身，直接从地面上漂浮了起来。
谢彷：“师兄？你怎么了？！”
时凌也是一脸懵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我的本命宝剑突然生灵了。”
宝剑生灵，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虽然很惊喜时凌能有这样的突破，但谢彷还是提出了合理的疑问，“可是你的剑不是丢在冥渊里了吗？”
时凌：“是啊。但是我现在能够感应到他了！”
说完，他便张开自己的手臂，试图将被丢在冥渊之中的宝剑召唤到自己身边。
......
于此同时，冥渊之上。
正在与司徒屠对战的颜如羽和魔尊省都察觉到了不对。
在一众人形的凸起之中，司徒屠身上突然多出了一个突兀的剑形凸起。
两人尚未来得及看清，那剑锋便刺破了司徒屠的皮肤，直接飞了出来，朝冥渊外直线飞去。
颜如羽：“......”
司徒省：“！！！”
两人对视，眼中不知是欣喜还是忧虑，“破、破了。”
话音刚落，无数恶魂从那剑锋刺破的一个小口处疯狂向外涌出，瞬间便将司徒屠整个人撑破。
带着粘稠液体的恶魂们铺面而来。
惊讶地张开了嘴，所以吃进去不少司徒屠肠液的魔尊省当即开始呕吐。
颜如羽眼疾手快，拉着魔尊省飞高，将体内的气运与灵力相融，在四周设下阻挡恶魂的金蓝法障。
魔尊省吐得两眼翻白，但也很快清醒了下来，运用好体内仅剩的气运，给法障又加固了一层。
丢出自己超大容量的容灵器，魔尊省忙拉住想加入混战的颜如羽，“我想到了一件事。”
颜如羽：“嗯？什么？”
魔尊省用眼神示意天空下横飞的恶魂，“你不觉得这是一片绝佳的修炼圣地吗？”
颜如羽：“......”
修士的修炼与进阶，必须要消耗一定数量的恶魂，若这些恶魂的数量再减少十之七八，那么确实是天下修士的修炼圣地。
只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恶魂的数量太多，达到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时，这里就会变成修士们的丧身之处。
魔尊省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恶魂的数量太多了。这是唯一的缺点。”
闻言，颜如羽迷茫的眼神亮了一下，似乎体会到了魔尊省的意思。
“这个缺点很好解决。”魔尊省露出了非常骄傲的笑容，“只要让修士的数量也变得多一些就可以了。”
……
很多年之后，冥渊度假修炼村中仍然流传着颜如羽与魔尊省的传说。
是他们，将世间的恶魂分成了一百零八种，并在冥渊外围设定了一百零八道单方向通过的法障。
那些带着怨念的灵魂，依然会被冥渊吸引。
怨念越深，冲破的屏障越多，便会停留在离冥渊更近的区域。
而最外面一层的屏障之中，是对稚童们都没有杀伤力的恶魂。
小孩们可以在玩耍的同时，净化恶魂，吸收天地间的灵力。
一个全民修仙的时代，到来了！
学龄儿童的哭喊从“我要玩游戏，不要写作业！”变成“我要待在108层，107层的恶魂我好怕怕！”
家长们暗潮涌动的对话从“我们家孩子可是全年级前十，以后最少也能考个211。”变成“我们家孩子可是能去52层修炼的！”
那些觉得学习数理化枯燥无趣，每天幻想活在修真/世/界的孩子们，面对着高年级师兄被恶魂咬花了的脸，都哭了。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孩子们最喜欢的课，就是不会缺胳膊断腿的历史课。
在历史课本的第一页，写的是冥渊度假修炼村两位创始人的恋爱史。
“在冥渊度假村建成的108年之后，颜如羽小姐终于成了魔尊省先生的女友粉。”
……
“啊啊啊！不要啊！”
魔尊省从这个可怕的幻想中脱离出来时，冥渊的第一百零八道屏障建成了。
看着如同幻想中的一样，被严格分割成一百零八份的恶魂，魔尊省不知是喜是忧。
……说实话当然是忧愁更多一些了。
周围的人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欢乐之中，痛哭流涕着抱在一起，欢呼着这个为期两年工程的成功。
魔尊省：“人类的悲喜并不想通，本尊只觉得他们吵闹。”
在冥渊暴动之前，修士们都把恶魂当做稀有资源，进行着严苛的把控。
但这次事件之后，他们也清晰地认识到了，只靠他们的力量，是无法与冥渊真正抗衡的。
世间最好的法障也比不上冥渊的禁锢。所以，如果想用这108道法障真正起到作用，必须要保持法障中恶魂的动态平衡值在一个很小的数值上。
这需要巨大的恶魂消耗量，必须要全民都参与进来。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所有修士都同意了这个“冥渊度假修炼村计划”。
……全民修炼，恶魂会以一个很快的速度被消耗，危险至极的冥渊不久之后就会变成安逸的度假村。
魔尊省慢慢走到古树之下，蹲坐下来，充满惆怅地思考着人生。
他的人生，注孤生。
眼角不禁泛起热泪，这时，身旁突然响起猪叫似的哭声。
魔尊省：“……”
他转头，只见时凌也靠在树干上，哭得快要窒息。
同是天涯沦落人。
虽然你比本尊丑。
魔尊摸了摸下巴，问道：“小伙子，哭什么？”
时凌道：“谢彷师妹回、回去了。我再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魔尊省了然地点了点头。
由于几乎吞噬了全部冥底恶魂的司徒屠，被时凌的宝剑拿了最后一血，所以天道判定是时凌清除了冥渊。
谢彷马马虎虎完成任务，离开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时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但是、但是我很高兴。”
魔尊省：“……”
魔尊省：“没看出来。”
闻言，时凌转头与他对视，道：“因为我完成了她的愿望，所以我受伤也没关系……尊上，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你怎么会不懂我？”
魔尊省蹙眉，刚要开口反驳，身后便响起了颜如羽的声音。
“尊上！”
司徒省的嘴角马上扬了起来。
他冲时凌一挑眉，匆匆道了一句，“我们一点也不一样！”，便马上转身去找颜如羽了。
两人一起飞向冥渊旁的山峰上。
向下看去，却再也见不到煞气腾腾的冥渊了。
一起尘埃落定。
除了……
颜如羽先开了口，“尊上，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使命。”
魔尊省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总觉得自己是为了消除冥渊之乱而生，再完成使命之前，不该有别的心思。”
说完这句，颜如羽也转过头，迎上魔尊亮晶晶的眼睛。
“现在，我觉得我完成了。”
……
冥渊之外，宣天语终于给击风解释清楚了他加那个设定的动机。
击风表示可以理解，但无法认同。
于是宣天语放弃了解释。
开始转移话题。
“冥渊的事情也算尘埃落定了，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啊？”
击风叹了一口气，道：“我任务等级在谢彷之上，判定自然比她的严格，应该要等到法障中的恶魂消耗到动态平衡之后才能离开。”
“哦。哈哈哈。”宣天语向击风身边凑了凑，“那咱们其实还能再呆上几个月。”
“嗯……你不觉得男作家和女作家特别配吗？生活习惯肯定就很合拍。”
闻言，击风瞪了他一眼，道：“我们算什么作家，我们顶多也就是个码字的！”
“呵，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
宣天语：“……”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重点不在这吧？难不成是师父随徒弟了？
他干笑了几声，从袖中抽出纸币，道：“要不你给我留一个你在现实中的地址吧！”
“魔尊和如羽要想摩擦出爱情的火花，估计还要很久……等我完成任务了，再出去找你！”
击风没有接，只是静静地与宣天语对视。
半晌后，宣天语道：“我可以给你讲你离开之后，颜如羽和魔尊省的事啊，难道你不关心你徒弟吗？”
“……”击风撇了撇嘴，“好吧。”
宣天语笑着看她写字，笑容却突然消失。
一束白光围绕起他的身体，耳边响起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
“您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正在传送您离开……”
宣天语：“？？？”
任务完成？？？
任务完成！！！
想着还没看全的击风家地址，宣天语在心底呐喊出一句，“我-操-你大爷的魔尊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