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默无声,季相思和陈序川凝神竖起耳朵听。
恒王眸光深远:“侧妃是一个史官家的女儿,她原有未婚夫的,可惜死在了战场上,她在闺中守了许多年不愿嫁人。”
“终是年纪熬大了,二十岁那年她进宫面圣皇后,皇后见她沉稳内敛,想到皇兄身边多年无人,她瞧着好便私下里问皇兄,皇兄自然是不愿的。”
“后来怎么又愿了?”陈序川是个看话本子听故事便全身心投入走不动道的人,他目光炯炯,聚精会神。
恒王沉吟:“一次偶然,皇后再次办诗会,邀众官家女眷入宫,皇兄恰好在侧妃抚琴时进来,不知怎的,见上一面皇兄竟同意了。”
“我记得太子娶侧妃后,军中也办了场宴,后来太子就不怎么回盛京了。”季相思道。
等恒王拔了针后,几人用过早饭,回去检查收拾自己的箱笼,静候着归京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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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英国公府。
一名侍卫立在堂下禀报:“?小少爷来消息了,与大小姐是同一日进京。”
陈老夫人手持佛珠,她喜不自胜,双手合十念道:“我这一大家子可算是要团聚了。”
老国公脸色发沉:“召那人来盛京,能有什么好事!”
他说的是当年娶走沈家二小姐的书生,上官紘。
陈老夫人瞪他:“管他什么好事不好事,总归我外孙女来了。”
“妇人之见。”老国公硬着语气。
陈老夫人转过身不理他:“我本来就是深闺妇人,不是妇人之见是什么?”
她又对进来的侍卫道:“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去皇岭,让相思送完恒王让他去接她表姐一道来国公府。”
“是。”侍卫领命退下。
陈老夫人着人收拾起西厢的一排屋子,左侧两屋布置出来给季时越季相思,右侧一间布置的极为精致,清新淡雅,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阁,茶具陈设皆是上品,锦缎绣工五一不出自顶级绣娘之手。
“不知道雪儿那丫头可会喜欢,这是她娘当年喜欢的。”陈老夫人提起幼女红了眼眶,摘下腰间的帕子摁眼角的湿润。
她身边的老嬷嬷道:“夫人您精心布置的,小姐怎会不喜欢。”
“雪儿是个苦命的,如今回京,我和她外祖父再不叫她受苦,好好补偿她,还有兄长和相思这个弟弟护着,谁都不敢欺负她去。”
老嬷嬷急忙安慰:“我的夫人,进了这盛京谁还敢欺负小姐,她有英国公府的外祖家,镇国公府的姨父家,还有当朝皇后为姑祖母,压倒一大片呢。”
她扶着陈老夫人转身回正堂。
陈老夫人慢慢走着,忧心道:“这么多年,楚家那个不知道对她好不好。”
她一想心中就揪痛,看楚家那天宫中对她的态度,想来雪儿日子不好过的,再说后娘哪有亲娘贴心,只怕水深火热。
“好不好等小姐回来,我们好好问问,有的是时间替小姐教训那女人。”老嬷嬷哄着。
她家夫人闺阁做小姐时就是陈家老太爷夫人的掌上明珠,嫁入国公府夫婿又疼,一辈子是被宠着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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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相思街到消息时已在回盛京途中,侍卫日夜奔袭,总算赶到。
季相思得到信心中也是欢喜,这个表姐她未见过,但外祖母经常提,她能来盛京外祖父母多年牵挂也算了了。
当下她也不自觉加快脚程,终在离过年几天的时候到达盛京附近。
又是一夜疾风骤雨,季相思侧躺在床榻之上,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头的流水,雨水顺着窗沿慢慢流向土里,渐渐地雨停了,她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之际,隔壁屋传来女人尖锐的嗓音,她忽的被惊醒,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她皱着柳眉,这店隔音太差,偏她听觉灵敏。
“下贱东西,哭什么哭,求我什么呢?怎么,来了这盛京不得了了,有人撑腰了,把我不放在眼里,我打死你。”
然后就是一个哭到哽咽的声音,是个妙龄女子的声音,只不过此时哭哑了:“我没有,外祖母叫人送信来的,多年未见,她想念我。”
“呸,她想念你就要见?想念你怎么十几年不来看你,现在来了这盛京,她知道想念了?你这个没骨气的贱丫头,她想你你就见?还不是看你那死鬼娘亲的娘家有权势……”后面的话不堪入耳。
季相思烦躁,她对着墙狠踹一脚,发出沉闷的一声。
隔壁妇人一惊,大喊道:“踹什么踹?教训自家丫头呢。”
她想着来到盛京,夫君高升,水涨船高,还怕什么人,在外地做官时他们一家就是地头蛇,嚣张惯了的。
“声音小点,扰着我睡觉了。”季相思沉着嗓子道。
“嫌吵你别住店啊,没银子装个什么东西!”妇人恶语相向。
季相思真没想到,皇城根底下,竟有如此嚣张之人。
她算是长见识了,转身打开门就要去隔壁。
她用力敲着门,门一把被拉开,一个妇人吊梢眉,神情刻薄,但不论神色还是挺好看的,只见她身段苗条,盈盈婉约,一身绛紫色外裳,泼有几分贵气,头插一支点珠翠白花簪。
季相思无法理解,瞧起来人模人样,做人怎那般不讲理。
她沉着脸色:“都是住店的,你们安静点。”
妇人见他锦衣华服,面若玉冠,顿时想起夫君说的,盛京城里,遍地王孙世子,不要见人年纪小,说不定将来就是个侯爷国公。
“这……冒犯了,我会轻声的。”妇人立即换了脸。
季相思往里边瞥了一眼,里面的少女跪坐在地,面色脆弱的如雪白宣纸,叫人心瓣儿都怜惜起来,她无任何头饰,一身素衫,竟如此美,季相思呆了呆。
女子的眼睛她瞧着好熟悉,仔细思索却又想不起来。
妇人见季相思盯着少女,眸中划过一道狠色,又腆着笑脸对季相思道:“让你见笑话了,她不懂事犯了错,我正教训着呢,你要是不嫌弃,咱们换间屋子,喝喝茶。”
她夫君久未入京,先前走了,说京中有老友急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