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泫锁眉看着眼怀中香沉睡去的季相思,她浑然不知此时身边发生的事情,发出微鼾声,身子软软的,散发着酒香。
“啊……我不活了……”女子嗓音尖锐刺耳,她突然发疯般拿脑袋撞雕花大床挂幔帐的柱子。
“哎哎哎,不能死在这啊!”彩云扑上去拦着女人自虐。
楼下隔壁的人闻见响动全跑过来,一干女子拉的拉扯的扯,老鸨当场撒泼坐到地上哭嚎:“哎呦喂,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莫得告我一个逼良为娼,你们得给我个说法……”
场面一片混乱,陈序川指甲扣进掌心,萧璟泫不说话他就不动。
忽的,外头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众人都伸长脖子透过雕花木窗往外看,只见一行身着铠甲腰悬长剑的人朝楼里走来。
门外的陈序川自然也听到响动,他趴到二楼木栏杆上挥摆着小手:“这里这里。”
领军人应声上楼,一众嫖客和姑娘大惊失色,知是有不得了的人物在。
“陈小公子,萧公子。”为首人抱拳。
萧璟泫眸色凌然,声音如数九寒天冰窟中发出来的:“扣下所有人,一个也别放过。”
“是!”为首人领命,一挥手就要去逮人。
在场人愣怔后四散奔逃,老鸨呆坐在原地连哭都忘了。
彩云面如土色,她只领钱办事,没想到这俩个小东西背后能使得了官差,她暗恨咬牙,冷眼扫向已经缩成一团呆坐在床上的女子,此事绝不叫泄露出去。
女子接收到彩云眸中杀意,身子抖的如筛糠,背脊冷汗涔涔。
萧璟泫抱着季相思坐进马车里,季相思小小娇软的身子依偎在他宽大的怀中,陈序川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萧璟泫。
萧璟泫一言不发给季相思把脉,探完后松了口气,单纯醉了酒,无下毒迹象。
“孙……孙大哥,事情如何解决?”陈序川扣着屁股底下的木头,祸是一起闯的,怪罪下来他也脱不了干系。
“等她醒来再说。”萧璟泫攥紧季相思的胳膊,真是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如何堪当重任。
季相思被带回去丢上床,恒王近日调养已可以不用人扶,自行走一段路,他坐在桌边面色如常,还温和的安慰陈序川。
陈序川惴惴不安的小心灵得到慰藉,感动地一塌糊涂。
萧璟泫又强行给季相思灌下醒酒汤,三人方退出房间,一切待定,等季相思醒过来再说。
夏日天长,太阳落山之际,天空羞得一片绯红,一阵阵热浪扑到身上,闷得发慌,季相思翻了个身,背脊下汗湿一片,她头痛欲裂迷迷蒙蒙的睁开双眼。
“唔……”她嘤咛一声,撑着发疼的脑袋要起身喝水。
“醒了。”声音低哑。
季相思循声望去,昏暗中,男人端坐厅中,他手中执着茶碗,悠悠然的轻啜。
季相思见是萧璟泫,心头莫名温暖,她语带娇软委委屈屈的道:“我想喝水。”
男人一愣,神色不明,终还是倒杯茶送到她唇边,季相思接过茶盏咕咚咕咚喝完,睁着水漉漉清澈的大眼睛,把空杯举到萧璟泫面前:“还要。”
萧璟泫眸中意味难明,顿了顿接过,再倒一杯给她,季相思这杯饮完才觉心中畅快,她作势又要躺下,下一秒,萧璟泫拽住她的胳膊,她仰起脑袋不明所以的望着男人俊朗的轮廓。
“你不问问如何回来的?”萧璟泫收紧双指,捏的季相思微微吃痛。
她轻皱眉头,忽又嘿嘿一笑:“自然是你们去接我的。”
萧璟泫慢慢松开握着季相思胳膊的手,瞥了她一眼晦暗不明,此等心性,只有经过惨痛代价才能成长起来,成为一把杀人利器。
他深深吸一口气,忍着把季相思揪起来打一顿的想法,走去桌旁点上烛火。
昏暗的室内刹那明亮,橘色的光映出季相思白净的小脸,娇憨可人,她眼睛如盛满一汪清泉,萧璟泫往哪走,她骨碌碌的眼珠就往哪转。
这是醉酒后的遗症,脑中不甚清醒。
萧璟泫坐到榻沿,望着她澄澈清明的眼睛,叹了口气:“你当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季相思疑惑的盯着他。
萧璟泫提醒:“醉红楼,良家女!”
听见醉红楼三个字,季相思清醒了点,她略一思索,嘟囔道:“醉红楼怎么会有良家女呢……”
萧璟泫面无表情:“良家女与你同一榻上,她道你奸污了她。”
季相思只觉两耳轰鸣,脑中警铃大作,当即否决:“不可能!”
她彻底清醒过来,她一女的怎能奸污女子?!
慌忙抓住萧璟泫袖袍急着解释:“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萧璟泫瞥一眼被攥紧的袖袍,淡淡道:“你与那女子赤着身子躺在榻上,就算没有奸污,毁人清誉这个罪名怕是脱不掉的。”
季相思指尖一松,她现在惊的不是自己怎会与那女子一同在榻上,而是赤着身子,她嘴唇泛白:“我,我如何回来的?”
“自然是我们接你回来的。”萧璟泫把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季相思胡乱摸着身上松松垮垮的里衣,“衣服,我是说衣服,谁给我穿的?我赤着的时候几人看见了?”
萧璟泫看着她惊慌失措,竟不是为着奸污之事,而是她的身体可被何人瞧见,心中起疑,她盯着季相思苍白的脸:“我给你穿的衣裳。”
季相思一瞬愣怔,一动不动,心被揪紧,却又暗松一口气。
萧璟泫也不作声,俩人眼神在空中交汇,互不相让,都紧紧的盯着对方,看谁先败下阵来。
过了半晌,季相思垂下脑袋,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知此事之人,普天之下便没有几个……”
萧璟泫挑眉,他盯着小东西柔柔的头顶,明明暗暗的灯火下,室内落针可闻,季相思停片刻似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萧璟泫:“你既知道我是女儿身,便也明白那女子是陷害。”
萧璟泫心头一震,喜行不于色的他眸中竟也露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