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相思说干就干,等再住下来时,她骑马带着陈序川去市集买书,陈序川也足足过了把策马奔腾的瘾。
俩人在书坊里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才出来,季相思要回去,陈序川不肯,非要逛逛才回。
这处繁荣,虽及不上盛京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季相思求人时格外好说话,陈序川负责买,她跟着后边掏钱。
是以陈序川左手梨膏糖,右手糖葫芦,只把腮帮子鼓的圆圆的,他蹲在人家街头卖艺处喝彩,等胸口碎大石石头被敲裂,一个扎着两小辫,模样机灵的小丫头捧着铜锣上来讨赏时,陈序川毫不心疼的小手一挥,让季相思打赏五两银,直把小丫头激动的两眼放光。
接着他起身朝南走,季相思一忍再忍,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陈序川眼珠子一转:“再去一个地方玩玩,玩好就回去。”
“你保证……”季相思不信,她咬着牙。
陈序川双手举过头顶,格外认真:“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发誓!”
“好!”季相思心中默念忍住,如果这家伙还要去别处玩,她便把他吊起来打,大不了另请高明去附庸风雅。
陈序川见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他不会去挑战季相思的耐心,不过这最后一处,他要好好想想去哪玩。
正低头苦思冥想,一阵香风袭来,他往浓重的胭脂水粉味源头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拦住季相思的去路,他倒退几步来到季相思身侧。
女子面上敷着厚厚一层粉,凑近后香味更是浓,刺激的鼻腔发痒,让人不禁想打喷嚏。
“小郎君,进来喝两杯呀。”女子美目顾盼,声若黄莺,酥麻入骨。
季相思眉头一锁,仰头望了眼高悬正中的牌匾,里头嬉笑劝酒打闹,娇嗔连连。
这不就是盛京城外的云香楼吗?云香楼好歹在盛京站稳脚跟,比之于此高档不知多少倍,门前绝不会有姑娘拉客,一楼也是正正经经吃饭喝酒的地方。
然而,这里只是一个青楼。
她带陈序川进追欢卖笑之地总是不好的,当即便肃了神色,要开口拒绝。
只是话还未出口,陈序川却先发了声:“好啊!好啊!”
女子惊讶的睁大眼睛盯着陈序川小小的身板,手中帕子轻轻一抖掩唇笑出声,一举一动娇媚动人:“哎呦,这小郎君小小年纪便这般知情识趣,我们定好酒好菜的服侍着。”
“季相思,我今天最后一处就这了。” 陈序川指指里边。
“换别处。”季相思冷冷拒绝。
“不行,就这,不然你再多许我一处。”陈序川看见里边衣香鬓影,丝竹管弦声声入耳,里头人放纵大笑,心中万丈豪情油然而生,没准进去能遇上几个游侠。
季相思把小鬼从头到脚看一遍,神色复杂:“你这小身板,行?”
“噗……”妙龄女子笑的捂肚子,“小郎君莫要这般说人家,人家会长大的。”
陈序川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自己想要进去,一本正经的只差拍胸脯道:“会长大的!”
女子差点笑岔了气,嘴里喊:“哎呦,这小郎君真真的会逗人笑……”
陈序川被女子笑的面红耳赤,眼巴巴的望着季相思,眸中祈求之意都要满溢出来。
季相思嘴角抽搐,眼角也跟着颤了两三下,既然陈序川喜欢,她也无心理负担,倒是可以带他进去见识见识,反正他什么都不懂。
在陈序川渴望的目光中,季相思缓缓点头。
妙龄女子身姿曼妙,走路扭着细腰,风情妩媚,她在前边引路,边走边道:“奴家唤彩云,俩位小郎君叫我彩云便好,小公子是第一次来这种酒楼吧……你待会儿便知道什么叫快活儿似神仙……”
她说的小公子自然是陈序川。
陈序川踮起脚尖拽着季相思的袖子,让她低点头咬耳朵:“酒楼听听曲儿喝酒吃饭,还能快活似神仙?”
季相思嗤笑一声,不作回答,她对彩云喊道:“我们不点,只听听曲儿摆一桌饭。”
彩云脚步一滞,转身笑道:“哪有进楼里不点的,我们这儿的姑娘……”
季相思打断她的话:“我们不用!”
彩云讪讪的道:“进去可就不一定了。”
她俩对话在陈序川眼里就和打哑谜一样,他心里猫爪儿似的,想问季相思又怕被彩云听见笑话他土鳖。
待跨进屋门槛,里头人一愣,男男女女皆盯过来,眼神由愣怔变成戏谑,忽的全调笑起来。
陈序川被整懵了,羞赧的要躲在季相思身后,季相思压下勾起的唇,眸中无奈。
在里头招呼客人的老鸨最先反应过来,她瞧着季相思与陈序川锦衣华服通身贵气,生的白白净净,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赶忙扭着身子迎上来:“哎呦,哪来的小公子叫我们彩云给盯上了,”她转身扬着帕子格外欣喜,“姑娘们快来,是俩个悄公子呢。”
彩云绝口不提季相思说不要姑娘,季相思冷冷道:“要个听曲儿的位置,上些酒菜就行。”
陈序川后知后觉,这不就是话本子中所写的青楼吗?还有别人口中盛京的云香楼也如这般,他张了张嘴,不可思议望着季相思。
季相思不理睬他。
老鸨面色微僵:“这进楼不点姑娘?”
“不点!”季相思语气生硬,不容拒绝。
没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老鸨没有刚刚热情了,她一甩袖子:“给小公子安排个雅座。”
陈序川和小猫儿一样拽着季相思的衣角不放,亦步亦趋上了二楼。
待彩云出去了,他压低声音道:“这里……这不是……”
“青楼!”季相思戏谑的瞥了他一眼。
陈序川咬牙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他就不进来了,陈家祖训,不得进烟花柳巷,凡有违不肖子孙,罚跪祠堂半月忏悔。
他一阵懊悔,口中念念有词:“罪过罪过,我是不知此处为烟花柳巷,都是季相思带我进来的,她身上也流着陈家的血,你们要找就找她算账,我是年幼无知,望祖先勿怪!”
季相思无语死了,她原以为这小鬼年幼,不懂烟花之地,没想到他如此早熟。
她踹了脚小鬼坐着的凳子:“你们陈家祖训也就背背,我看你对烟花之地还挺了解。”
陈序川鼓着腮帮子怒瞪她:“你当我那些话本子白看的?”
得得得!话本子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