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帝后,恒王,萧璟泫

季将军调了一支季家军给季相思,皇后那边也行动起来,她先安抚恒王一番,接着去皇帝寝宫承明殿。

帝后离心,皇后孤傲,自为求让季家回京后,她再无见过皇帝,哪怕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凤辇缓缓行至殿门前,太监远远瞧见,到近边尖细的嗓音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大内总管站在前头,领着众小太监宫婢跪地拜见:“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今日身着以金银丝线绣出的百鸟朝凤绣纹,两袖旁是大朵牡丹鲜艳无比,凤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矜贵霸气浑然天成,凤仪万千。

“起来吧!”她语音淡淡道,一侧侍立的女官扶她下辇,皇后缓缓而动,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大内总管殷勤的在引路,皇后踏过承明殿的门槛,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她面色未变,让人无法察觉的呼出一口气。

明黄色的幔帐被钩子束在两侧,宫婢喂着汤药,皇帝不疾不徐的抬起头,他的身形越发消瘦,眼眶轻微的凹陷,唇上淡无血色。

皇后见到这样的皇帝,眼皮子不禁跳了跳。

皇帝动了动手,宫婢端着药碗出去,关上门。

“臣妾叩见皇上!”皇后微屈膝行礼。

仰靠在软枕上的皇帝一双眼睛依旧清明,他紧紧盯着皇后,目露嘲讽:“原来皇后还记得有我这个皇帝。”

皇后微动唇角,皇帝的讽刺她听惯了便也不在乎,今日来是有事相求,本也没打算与他争辩。

皇帝见她不语,收起讥诮,正色道:“你来又为何事?季家待六十年大庆后,朕下旨收回兵权,让他们一家享受祖荫,朕死后太子登基便也为难不到他们。”

夫妻二人如没半点情分,只有利益关系,譬如皇后无事绝不登承明殿的门,皇帝轿辇不入凤栖宫。

皇后与皇帝心里门儿清,性不弄那套虚的,单刀直入:“恒王身不好了。”

皇帝眼神一闪,默然不语,久久才道:“他病了多年,我原以为会在我后头的……”

他顿觉无力,胸口窒闷,呼吸随之加重。本就子嗣少,自幼立为储君的寄予厚望的大儿子走了,如今老来得的小儿子恐怕也要走在他前头,直觉心力交瘁,他愣愣的盯着屋上方。

皇后冷眼看着,没有要劝慰的意思,只说来意:“天热恒王受不住,恰好英国公府皇岭有座庄子,那里气候好,臣妾想送恒王去养病。”

皇帝转过身,直愣愣的盯着皇后,似不信:“你会这般好心?”

皇后清冽的眼神对视回去:“难不成在陛下心里,臣妾就是蛇蝎毒妇?”

“只怕不遑多让!”皇帝冷冷道。

皇后闻言却也不恼,眸中古井无波,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陛下如何想臣妾臣妾无法阻止,臣妾只是来问陛下是否同意。”

“皇后心中有打算,何必来问朕。”皇帝不欲多言,阖上眼眸。

他在宫中眼线众多,单从之前召陈老夫人入宫,皇后照问恒王的事情勤了点,他便已猜出。

皇后没想瞒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福了福身子,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乘上凤辇回宫。

季相思再次被召入宫,皇后叮嘱多遍,她都静静听的。

“好孩子,恒王便托付于你了。”皇后神色郑重,语气严肃。

“姑祖母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护恒王殿下周全。”

皇后欣慰的点头。

随后叫贴身宫婢领着季相思去恒王处,恒王住在宫里最北边,那处幽静适宜养病,却也叫人感到孤寂。

这位恒王想必是个风雅之人,宫内布局的清颖脱俗,只是花草果香始终遮掩不住浓烈的药味儿,季相思被刺的略皱眉头,小鼻子也拧起来。

站立门口的宫婢欠身一拜,未发出一点声响,似怕扰了这宁静,她随即转身回里屋通报。

没过一会儿她出来看向领着季相思的皇后贴身宫婢,宫婢颔首,抬步往里走,季相思跟着。

这整个过程,她们都不曾说一句话。

季相思跨过门槛,帘子内发出轻微的咳嗽声,一只白皙到透明的手伸出帘子,两侧宫婢拉开幔帐。

季相思行礼:“叩见恒王殿下。”

她再抬首,她瞳孔微缩,只见恒王靠的床侧,头发松散下来,脸色是病态的娇弱惨白,他笑起来温柔的让人心疼,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阴霾与痛楚。

这不是重点,令季相思震惊的是,眼前的恒王竟与萧璟泫神似,她的身子不禁一颤,死死的盯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点,这两人只是长得相似点罢了。

萧璟泫的温柔藏着说不清的感觉,而眼前的恒王却是实实在在的温柔。

恒王咳嗽几声,他的手按在胸前,见季相思失神的望着自己,柔声道:“把你吓到了!”

男人声音很轻,低沉舒缓,季相思被惊的醒悟过来,急忙道:“没有,没有!”

恒王见她慌忙解释,唇角噙着笑:“皇后娘娘都与我说过了,之后的一路上便多劳烦你了。”

“都是应该的,皇后娘娘叫我来与殿下见一面,顺道问问殿下有何吩咐。”望着肖像萧璟泫的人,季相思有几分恍惚,她时刻提醒自己,这是恒王殿下。

可能是人天生具有同情和怜悯之心,她与恒王交谈不自觉放柔放缓声调,一根弦绷紧,好似大声一点弦便断了,虚弱的恒王殿下便如瓷娃娃一般碎裂。

恒王怎看不出她的小心翼翼,扯动苍白的唇角微笑:“你不必拘谨,我还未到那一步……”

季相思抿唇:“是!”

恒王望着虚空,眸中惆怅:“我没什么要吩咐的,若有自会找人告知你。”

“是,陛下好生休养,行程定在两日后,到时我会入宫来接陛下。”季相思道。

恒王颔首:“有劳了。”

恒王病弱,季相思也不多扰,该说完的说完她便告退了。

出了宫门再回首,只有微风吹动着枝头,其他宛若画中扣出来的一般,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