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医者不能自医

回镇国公府后,陈老夫人细细叮嘱,老国公听完事情经过,沉吟片刻,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居然和老夫人左右开弓,直叨叨的季相思脑袋嗡嗡一片,好不容易等俩老人口干舌燥无话再说,季相思才借着寻萧璟泫的由头跑了。

这事是商量过的,不好由国公府出门,一切皆让季相思去办。

季相思到回春堂时,萧璟泫正在切药材,男人眼神专注,如玉的侧颜给人一种岁月静好,淡淡的药草香使人心安。

“璟泫兄。”季相思很自然的走过去递药草,这段时间混熟了,她也熟悉一些药理知识,萧璟泫切药的习惯。

俩人安安静静,合作默契的整理完竹编筐里的草药。

萧璟泫舀出缸里的水倒入盆中,洗净手后如往常一样,泡一盅茶。

“陈老夫人今日如何了?”

季相思温色道:“外祖母是豁达之人,今日还在园中坐了一个多时辰。”

萧璟泫微微一笑,缓缓点头。

季相思观着男人神情,她一直怀疑萧璟泫不假,却也怕自己怀疑错了,那实在是不厚道。

“今日离外祖母处闻得一件事,国公府在皇岭有座庄子,庄子里种着药草,近来不知为何,药草有枯萎之势,不似从前繁茂……”季相思瞅萧璟泫一眼,见他带有疑问的望向自己才接着道,“庄子是要常去看看的,外祖父母年迈出行不便,我思索要为他们排忧解难,但不懂这些,想求璟泫兄帮忙,一同前往。”

萧璟泫轻啜一口茶,不说前往也没说不前往,只见他放下茶盏,神态自若:“老夫人乐善好施,为百姓捐过不少银子……”

季相思呼吸都凝住了,等待男人接下来的回答,她心里紧张,生怕男人回绝说不愿意,这份心情不知从何而来,一颗心半悬在胸腔内,不上不下。

萧璟泫只顿了一秒,继而说道:“如今英国公府有事,我自当效劳,算是替百姓谢过老夫人!”

话音一落,季相思悬空的心紧跟着落下,喜出望外,她差点以为萧璟泫不肯,那她岂不是要过许久才能见到他,心中一阵雀跃,却还记着话未说完,忙敛起脸上的喜色,斟酌下语气:“那庄子是个避暑的好去处,恒王殿下体弱,皇家避暑山庄太远,他经不起舟车劳顿,每年天稍热,皇后娘娘便着人送他去英国公府皇岭庄子里避暑。”

她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实不相瞒,陛下年纪大,身不好了,太医院太医大部分留宫,这次只让个新进太医院的太医跟去,我担心他一人不行,寻思着璟泫兄医术高明,到时候多劳费费心。”

萧璟泫谦虚道:“宫里太医自是能力在我之上,只能说是辅助,何谈费心。”

这就够了!她只需要一个靠的住时时观着动静,不叫出差错的吊着恒王一口气。新进太医院的医虽说脚跟未稳,但难免有人从中作梗。

只有活着,他们才能寻医救治恒王的病。

提恒王时,季相思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盯着萧璟泫,害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结果令她挺惆怅的,是希望面具男是他,还是不希望!

若是面具男,他定希望恒王身好的。

季相思玩到近黄昏才走,萧璟泫教她下了一下午的棋,她是会兵法的,一点就通,萧璟泫直夸她孺子可教也,夸的季相思脸颊红的火烧般,她皮肤本就光滑,回京后养尊处优,白的如雪白的丝缎,这丝缎不慎掉上几滴西域红葡萄酒,渐渐晕染开,竟显出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出了回春堂大门,她拍着自己水嫩嫩的脸颊,烫烫的灼烧着掌心,不自觉的嘟囔:“季相思啊季相思,你不是自诩脸皮厚天下无敌吗?今儿个这般的不争气。”

只是回春堂内,两双眼睛盯着她的背影,武功高强的她一心羞怯,毫无察觉。

萧璟泫负手而立窗前,神色冰冷,哪还有刚刚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之态。

朔风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立在一侧:“主子,你真要去?”

萧璟泫没有转身,视线只注视着跨上骏马,渐行渐远的身影:“既答应了人家,怎可不去?”

“恒王会不会认出你?”朔风的脸就和石头雕刻出来的,不是说五官深邃立体,而是他说任何话都面不改色,语气都不曾有其他情绪波动。

萧璟泫淡然道:“不好说!”

“那主子还要去?”

萧璟泫转过身微勾唇角,眉宇间竟是邪气,与之刚刚判若两人:“认出来又如何,他认识的我早死了,谁会拿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较真。”

“主子要救恒王?”朔风后退一步,给萧璟泫让路。

“他小时候身体本是健壮的,我需先看看是何病,也许连我也无法救治呢?每年去皇岭避暑……”萧璟泫嗤笑,“这个小骗子,恒王病后分明从未出过宫。”

“恒王突然离宫必定是为了些事,应该是皇后有什么动作,我过去看看,能救下恒王最好,救不下只是说是命了。”

萧璟泫眸深邃:“我似知道皇后意欲为何。”

朔风不语,他只把该清楚的问明白,接下来就等着萧璟泫的吩咐。

萧璟泫细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把妤鸢叫来替我守着回春堂,我要好好与季相思周旋,她对我仍旧心存戒心,得想办法消除她的疑虑。”

朔风领命,身如利箭从回春堂消失。

萧璟泫掩上回春堂的大门,插上门栓,缓缓迈着步子进入后院,钟老伯正劈着柴烧水,火势很旺,冒着青烟。

“少主再等等。”钟老伯浑浊的眼珠子转到萧璟泫身上。

“不碍事。”萧璟泫说完便走进寝屋,只见他从一个红木匣子中取出一包银针铺在桌上,脱下外衫露出白皙的肌肤,面无表情的拿起银针熟稔的扎在胸腹部的穴位上。

若扎针前贴近了瞧就会发现,胸腹上的针眼伤疤是长年累月扎针所致,叫人触目惊心。

他阖上眼苦笑,又似自嘲:“医者不能自医,如何救治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