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相思跳下马,眨眼间,她搂上男人的腰身一托,萧璟泫被她放到马上,她拎着药箱纵身一跃端坐马背。
“驾!”季相思猛拽缰绳,马儿发了疯的往前冲。
街上人只能瞧见光影一闪而过,并未看清,一个小小的身子将一个神仙般容貌的男人圈在怀里。
到国公府内时,把了脉,英国公沉着脸,季相思知道这老头儿心里肯定急坏了。
“老夫人是气急攻心所致,服了药不过半个时辰便会醒来。”萧璟泫道。
“怎么会气急攻心?”季相思知道无碍也就把心放回肚里,她说这话是问老国公的。
陈老夫人这人心态不是一般的好,季相思深有所感,她一直觉得她自己没心没肺是遗传外祖母的。
连丧两女她都能挺过来,活的开明,怎么会气急攻心,现在怕是没人能气到她吧。
“进了趟宫,回来就倒了。”老国公手握茶盏,渐渐显出了裂痕。
季相思有心想问,但碍于萧璟泫还在,她把满肚子的话全咽了回去。
她把萧璟泫送至门口道谢:“多谢璟泫兄了。”
萧璟泫对她是英国公外甥一事倒没表现出过多惊讶:“治病救人医者本分。”
“今日就送到这了,改日再与璟泫兄畅聊一番。”季相思急着去问清楚宫里发生的事情。
萧璟泫与她拜别,季相思与英国公进了书房,她急不可耐的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英国公脸色难看,他沉默着,半晌才开口:“你有一个姨母。”
季相思一愣,她是知道自己有个姨母的,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又与她那位姨母有何干?
“与姨母有何干?”难不成她姨母从土里爬出来气到老太太了?她默念了几声罪过,好歹是长辈,何况死者为大,不能胡思乱想。
正如她娘是镇国公府的禁忌,她的这位姨母是英国公府不可提的人物。
据说这位姨母与她娘亲极为相像,因是幼女国公夫妇格外得宠,性子也难免娇纵了些,及笄后京中子弟争先恐后的上门提亲,她百般不愿,非要自己选个良婿。
一次在陈家遇见个进京赶考的,那人长得不错,能说会道,学问也不错,少女情窦初开一见倾心,她回去告诉了陈老夫人,原想着父母肯定同意,没想到老国公夫妇当下把她锁在家里。
老夫妻俩皆出自世家,在风云诡谲的盛京屹立不倒,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没瞧过,他们也去陈府见过那书生,只觉得为人不诚恳,心思缜密,这样的人他们哪愿将女儿终身托付。
谁知沈二小姐一片痴心,竟自奔为眷,丢了整个国公府的脸。
老国公夫妇无奈,只好认了女婿,为了女儿日子好过,不光十里红妆,庄子铺子银子不知贴补了多少。
书生中了进士,谋了个外放,离京甚远,新婚妻子肯定是一道走了。
没想到沈二小姐怀孕后,书生本性暴露,姨娘一房一房的抬,因离着盛京远,国公夫妇一无所知自然顾不上女儿,可怜沈家千娇百宠的嫡次女产女后郁郁而终。
待老国公夫妇得到消息赶去时女儿已撒手人寰,外甥女又尚在襁褓,老国公刀架在那书生脖子上,书生吓得魂飞魄散只一个劲赔罪,保证今后如何如何养好女儿。
老国公可怜外甥女刚丧母,不可再丧父,留他一条性命。
老国公提起这事格外沉重,他苍老了数十岁,嗓音低哑:“你外祖母在宫中撞上了楚家人,徐淑妃召进宫的。”
“楚家是?”季相思对盛京不熟,楚家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新入京的一个文官家,他家女儿做了你表姐爹的填房……”老国公用的是‘表姐的爹’,他心里面从没承认过这个女婿。
季相思沉吟:“外祖母性子好,想的开,又怎会为了这种事气急攻心。”
“她这辈子不记仇,唯对你姨母的事恨了一辈子。”老国公摇头。
季相思知道他们心里苦,就俩个女儿,还全都年纪轻轻香消玉损,白发人送黑发人天下第一惨事。
老国公心力劳累,他静静守在妻子身边,沉默不语,季相思坐在另一头,一老一小等着陈老夫人醒过来。
春光大好,杨柳依依,悬窗外头绿莹莹一片,花儿芳香沁人心脾,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不停,阳光照的暖和和的。
这盛京城中一切如常,安稳的如一潭死水。
可平静下的锋芒与杀机一刻也不曾停下来过。
幽兰阁中丝竹声悠悠,宫婢纤细的指尖拨动着一根根琴弦,伴舞的身姿婀娜,多情妩媚。
躺在美人榻上的女人缓缓拍了拍手:“好,下去领赏。”
乐女们停下琴音,恭恭敬敬退出去。
太子不似前太子殿下气质清癯,风姿隽爽,也没那等风范与战场上厮杀过的气势逼人。
他长像偏阴柔,眸子里满是算计。
“母妃对这些婢子弹唱可还喜欢,不喜欢儿臣再寻些来。”太子坐在徐淑妃身侧。
徐淑妃温柔的笑着拍拍儿子的手:“母妃一切都好,太子有心了。”
“今日宫中之事儿子都听说了,您是故意叫楚家人撞上英国公夫人的?”太子问。
徐淑妃眼波流转,即使孙子都快能娶妻了,她依旧风韵犹存,风姿难掩:“皇后深居简出,过得着实平静过了头,我这不得找些事给她心里不痛快。”
太子不赞同的劝道:“父皇如今尚在,我们不可太明目张胆,她好歹……好歹还是皇后,英国公府虽说大势已去,但根基却不是一时半会可动摇的。”
“放心,母妃自有分寸。”徐淑妃知道他这个儿子是个厉害的,自己帮不上他太多但也不能添堵。
“母妃行事,孩儿自然放心,对了,父皇身子……”太子欲言又止。
皇帝老了,身子骨这两年更是大不如前,长长卧病在床,但他人清醒着,病情丝毫不透露出去,就连太子都无从得知。
徐淑妃无奈道:“根本近不了身,我也无从得知,不明白他是如何想的,天下都将要给你,临死前还防着咱们。”
“母妃慎言!”太子眸中划过异色。
储君已定,他不信到手的皇位还能飞了不成,只是心中还是不满,那个人心里只有死了的那位,把他这个儿子从没放在过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