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正是。”季相思答。
“今年多大了？”徐淑妃问。
“十四。”
徐贤妃赞叹:“季家男儿个个好汉真不假，我长听陛下说，季家出了个小将军，小小年纪履历战功，真乃少年英姿。”
“娘娘过奖了。”季相思不卑不亢。
也是这时，她才打量起徐贤妃，狭长的凤眼透着妩媚，头上戴着一支赤金的转珠凤钗，那垂下来的明珠，竟有拇指般大，于侧额微晃，累累而动，熠熠生辉。
东珠制成的耳坠圆润，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更显得她肤如凝脂。
一身光鲜尊贵。
徐淑妃拿帕子掩唇一笑，竟还是少女般的动作:“小将军如此优异必是盛京各家心目中最佳良婿的人选，不知可有婚配？”
皇后拿茶碗拨动茶叶的手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皇后莫怪，我娘家平阳侯府嫡出的姑娘正是差不多年岁，我对小将军甚是喜欢，想讨门亲事。”
季相思心里一跳，她一个女的，讨了那还得了。
皇后直接拒绝:“相思还小。”
“十四也不小了，可以先定下，等到了年岁再成亲，”徐淑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季相思，“小将军，你说呢？”
季相思眼皮子猛然一跳，这是把火球甩给她呀。
这话她可不能接，突然脑瓜子一亮，急中生智: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全凭家中长辈作主。”
徐淑妃见她不答话，笑容僵了一瞬又转向皇后:“这世族哪家不是早早定下亲事的，我那姑娘也不急，今年才十二，待她及笄小将军也有十六了。”
“男儿应考取功名或有功绩方才成家，那些只想用联姻关系靠岳家的，最后都不成气候。”皇后冷着神色，语气不容辩驳。
“皇后娘娘严重了，这世家大族哪个不联姻。”徐淑妃当看不懂皇后的脸色，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十分欢快悦耳。
皇后正待发怒，季相思及时制止，她上前一步作出一副忧愁:“家中还有兄长未议亲，相思不可逾越，且相思年纪尚小应当扬名立功报效皇恩。”
她长叹一声:“相思尚年幼便有娘娘这般贵人操心，想起远在戍边，饱经风霜的将士们，真是惭愧惭愧。”
徐淑妃不解，迟疑了一瞬问:“这和那些将士有何干系？”
皇后眸光一闪，不急不缓的端起茶盏。
“淑妃娘娘有所不知，边塞将士成千上万，有婚配的却极少，他们常年驻守戍边，那里人烟荒芜，别说是女子，便是百姓都少有，”季相思深表歉意，“想起他们，相思实在惭愧。”
“戍边将士可敬可佩！皇家自然记着他们，可小将军也不能为着他们不娶亲啊。”徐淑妃坐到刚刚宫女端来的椅子上。
皇后这时突然开了口:“你有此心是好的，他们为国卖命，皇家也应该为他们着想，宫中尚有许多逾龄女子，有家人的还好，没家人筹谋的只怕难嫁，倒不如配给戍边的将士，后半生也算有个依靠。”
“我明日并禀明陛下，想来陛下定是答应的。”
季相思满是欣喜，跪地拜谢皇后:“相思在这替戍边将士感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快起来，你是个好孩，能这般为他们着想也是他们的福分。”皇后微微一笑。
徐淑妃见皇后与季相思一来一往，她毫无插嘴的余地，只能看着。
没想皇后话锋一转，对着徐淑妃道:“淑妃宫里逾龄的不少，到时候调换别没人用了，你紧着些去挑些新人留着。”
徐淑妃脸色一白:“皇后娘娘，我宫里那些老人都是用惯了的，原想着晚点放出宫心中过不去，便已经在替她们寻好人家了。”
“哦？”皇后盯着她的眼睛，“这都寻得哪些人家？”
“寻得都是官爵之家。”徐淑妃回。
皇后不加掩饰轻蔑一笑:“那些人家肯要一个宫女做妻？”
徐淑妃心里一咯噔，脸色难看:“那自是不成的，但入了府中也能衣食无忧。”
“怎么，做人家的妾都好过挥血洒泪将士们的妻？”皇后用力把茶盏放回桌上，只听啪的瓷器与木头撞击的刺耳声。
徐淑妃暗恨的咬牙，不敢置喙。
她若不放人，皇帝也会怪罪于她。
只可惜了培养多年的心腹，就这么被季相思和皇后的三言两语给夺了。
她心里气的牙痒痒，面上又不能显露，哪还坐的住，直接道宫里还有事离开了。
“她是瞧见你来了，故意过来的。”皇后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望着门外渐渐消失的身影。
季相思顺着皇后目光看过去:“只是没讨到好，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摇摇头，“只是不知她要把平阳侯府嫡长女嫁于我是真心还是添堵。”
“添堵倒未见得，她也不是个傻的，不然怎么在这宫中立足，”皇后眼神冷漠的很，“只是她究竟想做什么，我也未可知。”
“终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季相思语气笃定。
若想拉拢季家，耿家就不会出现在边塞军营中。
“那也不一定，”皇后眸中精光闪烁，“反正季家交了权，以后兵权方面也碍不着他们，或许想与你结个亲，借借沈家和季家的势。”
世家大族关系盘根错杂，英国公府列于世袭爵位的国公侯府之首，他们掌握的势力可不是一点点。
皇帝若得罪这方势力，那就惹上了大麻烦。
可英国公府无人继承，很多家族见风使舵，早已散去了踪影，那么……
“嫡长子继承自家爵位，次子……”季相思脑中瞬间清醒，“他们想让我娶平阳侯府嫡女，袭英国公府爵位？”
皇后赞同的点点头。
“这不可能，不说我是个女孩儿，袭爵早晚会露出马脚，便是与先太子殿下的情义，他们真的肯放心我握得大权？”季相思无法理解。
这件事就和皇后与徐淑妃同成为太后，只要活着她就远比徐淑妃尊贵，人人都先敬着她，那她就不得不出面。
若她出面管了些事，皇帝和徐淑妃又肯继续伏低做小？
皆是矛盾，难以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