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难道里面还有人?会是谁?”池婉婉说话之时已经将手按在了门板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门板推开,和里面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来一个正面暴击。

“二小姐!”耳旁传来一声大喝,六猴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退后,见她眼神迷茫,便开始大力晃动她肩膀,唤道:“二小姐!二小姐醒醒!”

池婉婉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后如梦初醒,心里“咯噔”一声:“我刚才在做什么!”

“二小姐,你没事吧?”六猴仍旧有些不放心。池婉婉摇了摇头,盯着自己的手,脸色发白。

她想到了韩晔方才跟自己说过的话:“同一件事物,严鸣谷和侯鸣谭看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那时候他们已经中招了——那个时候就已经被拉入了鬼怪制造出的幻境中。”

“假如我也被拉入到幻境中该怎么做?”池婉婉问韩晔。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你眼中所见的东西不一定是真,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会欺骗你,甚至你所感受到的威胁也有可能只是一个虚假的幌子。”

“这么厉害?那我岂不是要躺平等死?”

“也无需太过担忧,你可以把秘境当作一个人为制造出的梦境,既然是梦境总会有露出破绽之处,你只需要找到那些不合常理的地方即可。万一真遇到危险也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二小姐太远,只要二小姐叫我,我会立刻来到二小姐身边。”

“好险,要不是六猴拉我,刚才就中招了!我果然还是大意了!”她喃喃自语。

而就在这时,那个拖着重物而行的沙沙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二人屏气凝神去听,这次不仅仅在空无一人的厨房里,甚至周围几间无人的厢房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池婉婉仔细分辨,觉得几间屋子里声音的大小,频率都不一样,绝不是利用特殊的建筑结构让同一个声源扩散到四周,而是四周真的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朱府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吗?”六猴小声道。

池婉婉心里又一次涌起了那种开门的冲动,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怂恿她进去看一看,声音到底是谁发出了,又在拖动什么东西,难道你自己不好奇吗?

但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池婉婉没有轻举妄动,她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不看不看”后,感觉那声音的干扰稍减,复又睁开眼,打量着周围。

“眼下无非是两个选择:看,不看。”

她沉思了片刻,对六猴道:“按照你们的叙述来看,你们就是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失去了意识,此时这个声音再次出现了,难说这不是意味着某种信号,极有可能鬼怪就在附近准备动手,这个时候还按兵不动,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的状态。所以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这间屋子外面空旷,逃跑的空间大,如果我们戳破窗户纸,悄悄往里看一眼,你觉得如何?”

六猴见池婉婉眼中清明,不像是被迷了神智,心下稍安。可一想到她的话,又有些犹豫。

借着月色,他悄悄打量池婉婉。不知为何,就在不久前,这位凤凰山双废之一的二小姐还做事鲁莽,真遇到危险只会往人身后躲,但此时......虽然还是莽,可她说的话又好有道理,让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我就这么贪生怕死?我连二小姐还不如?”他质问自己,定了定神,走到池婉婉身前:“好!我这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声音!”

严鸣谷一动不动地守在东南角落里,朱二少爷坐在严鸣谷身边,他怀着抱着一方宝剑,目不瞬睛地盯着整个朱家宅院。

严鸣谷虽忠厚老实,但本身不是个太会说话的人,朱二少爷一心想要抓住害死兄嫂的灭门仇人,加之心里对鸣弦峰三人存了疑惑,更不会随便搭话。二人静默无言,就在这片宁静之中,忽然响起一阵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拖动重物而行。

严鸣谷心道:“来了!”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时朱二少爷抬手指着一旁的空房间叫道:“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说着就要去推门,严鸣谷喊道:“朱二少爷当心!别推那门!”

朱二少爷那里肯听严鸣谷的话,他也知道那屋子里没人,此时竟有声音传出,定然是鬼怪出现了!正合他意!

但他到底没鲁莽到直接伸手去摸那门,反手搭在剑柄上,倏忽抽出宝剑,在距离屋子几步开外,凭空一斩,一道蓝光划过,竟是隔空将门板斩碎!

严鸣谷瞪大眼睛:“你,朱二少爷你能使用灵力?你也是修行之人?”

朱二少爷没理睬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屋内,忽然在一片漆黑中伸出一只苍白枯槁的手,朱二少爷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又是一剑挥下将手腕斩落。那手却毫不在意,断腕一抖又生出一只新的手。

“什么!”朱二少爷始料未及,便叫那手抓住机会,一把将他抓进屋里。可屋外还有一个严鸣谷,说时迟,那时快,严鸣谷一把抓住了朱二少爷另一只手,便要将他带到屋外。

“轰隆”一声,天际忽然炸起一个惊雷,将屋内映得雪亮,严鸣谷登时看到屋子角落里站了一个人影,他瞳孔缩小,嘴唇抖动。那手便趁这个机会将他二人一并拉入了屋内!

屋门“砰”地一声再次关上,屋内传出严鸣谷的惊呼:“小桃师妹!你怎在这!”

六猴已经将眼睛凑到了窗户上,但屋里太暗,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池婉婉警惕地帮他留神着四周,一旦屋里伸出什么东西来抓他的眼睛,便立刻拉他后退。

但六猴的眼睛似乎黏在了窗户上,池婉婉拍了他一回,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看见了个啥?”池婉婉自言自语。而这时从刚才起就与池婉婉分开的韩晔忽然从一间屋后绕过来。

池婉婉一惊:“这么快就办完了?”

韩晔点头。

池婉婉问:“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他“嗯”了一声,朝池婉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六猴,压低声音道:“二小姐请跟我来。”

池婉婉回头看六猴,他除了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往屋里看,此外也并无异样。但出于对韩晔的信任,还是小跑两步追上他,问道:“怎么回事?侯鸣谭怎么了吗?”

韩晔有些犹豫,他凝望着池婉婉。夜色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深邃立体,浓密的睫毛微颤,像是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睫毛下那双眼睛仿佛一泓清泉,倒映着月色,像一杯醉人的清酒。

他轻声问:“二小姐可以无条件地,相信我这一次吗?”

池婉婉在这温柔的声音中,忽然回想起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身穿破烂麻衣,脸上满是伤痕的少年跪在她面前,“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愿意为二小姐做任何事。”

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哦?这可是你说的,让我想想,我要让你做些什么才好。”

鲜花烂漫的山谷间,一个蒙着眼睛,穿着长裙的少女,在草丛间奔跑:“哥哥,你在哪儿啊?你还在这儿吗?我怎这许久都没抓到你,你是不是偷偷溜走了?”

身穿青衣的少年躲在她身后,十分配合地出声提示:“二小姐,我在你右后方。”

“原来是跑到我身后去了,看我来抓你!”这“你”字话音未落,她竟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一下子摔倒在地。

少年顾不得躲藏,立刻跑过去扶她,担忧地问:“二小姐摔疼了么?”

不料少女反手抓住了他胳膊道:“抓住你了,其实我是故意的,没想到吧嘻嘻。”

少年道:“是,我输了,这次轮到我来当鬼。”

少女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想要蒙在少年眼睛上,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裙摆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少年翻看着被划破的裙子,温声道:“我带二小姐去换一条裙子。”

“我不!我就喜欢这条!”

“那我帮二小姐补上?”

少女翻着白眼看他:“你让我穿补过的衣裳?你当我是乞丐!”她猛地站起身,把手中的布条往地上狠狠一掷:“我讨厌这些杂草野花,哥哥,你帮我把它们都拔了,这里!全部!而且我要你用手拔,这样才能让我解气!好不好?”

鸣弦峰之大,这里的山谷一眼望不到边际,少爷犹豫一瞬,开口道:“二小姐......”

“二小姐......”

脑海中的声音和现实中的重叠,池婉婉有些恍惚,口中完全不受控制地问出:“你可以让我相信吗?”

韩晔的声音轻柔地传来:“当然,我本来就可以为二小姐做任何事。”随即,银光一闪,他抽出腰间的佩剑,朝池婉婉心口刺来!

剑尖已经划破她胸前的衣裳,但下一瞬却刺了个空。韩晔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怔了一瞬,就见池婉婉以一种不可思及的角度扭动身躯,随即抬起一脚,从下往上,重重地踢在他双腿之间。

韩晔被这力道逼退了两步,就听池婉婉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冒充我家韩郎?”她留了心眼,一开始就问了韩晔两个问题,只可惜这位冒牌货一个都没答对,池婉婉确实是让韩晔去找东西,可问题是那东西如果被找到了,就一定会立刻带回来。

冒牌货身形变得虚幻,渐渐消失在眼前。池婉婉环顾四周,发现院落、窗户、甚至连六猴都不见了踪影,周遭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这时候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异常灵敏,她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伸手一模,竟是布料上别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她心跳一滞,随即想起来方才也正是这股刺痛,将她从那段原主的记忆中拉回到现实。

“说不定是韩晔留下的,是他在帮我。”

还没松一口气,那个拖动重物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就近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