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凤凰山绵延百里,由无数小山峰簇拥着三座主峰组成。正中间最高的那座便是鸣弦峰,鸣弦峰左边矮小些的是舞剑峰,右边那座常年被云雾笼罩不见真容的名叫凝晖峰。

每座山峰都有一位峰主,统领峰中事务、弟子修行,一般来讲都由整座山峰修为最高,能力最强的人担当。峰主之下能开门收徒的便称为“长老”。

鸣弦峰上有一位高长老,长老人姓高,口碑也是德高望重。说起来高长老与池婉婉的父亲池峰主还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一个醉心修炼,一个善于经营,便有了“长老”“峰主”的分别。

高长老虽不擅事故,但坐下首徒是个能干之人,殿中大事小情都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得高长老喜爱。只可惜两年前接到任务下山,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杀人凶手竟是我自己?我怎么没有印象?”

“不可能!”池婉婉笃定道。

她之所以敢肯定,多亏不久前才梳理过剧情,书中的池婉婉在领便当之前有过一场清算大会,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的二小姐在“死”之一字前也好不眨眼,一股脑地将自己这些年的“丰功伟绩”全都倒了出来。以原主的性子,如果这位师兄真是她间接害死,她不可能不承认。

韩晔看了池婉婉一眼。

池婉婉心想:“我现在是要和竹马建立良好关系,要让他知道我是个讲理的人。”便对他道:“你亲眼见到我引他去的吗?你把当时的情况再给我讲一讲。”

韩晔便细细道来。

原来那位首徒名叫方鸣泉,碍着峰主和高长老的关系从前也来过几次,只是两年前一次来池婉婉寝殿送药,不知因何缘故,二人忽然争吵起来,原主似乎骂了他句“有贼心没贼胆”,又问他敢不敢天黑以后到后山去过一夜?

入夜后去后山这种事,但凡是鸣弦峰上的弟子都不可能干得出来,所以方鸣泉当时并未答应。

但那晚入夜后,池婉婉本已经睡下,又忽然从床上坐起,走出寝殿。她专捡无人的小路走,却还是不防被韩晔发现了行踪。韩晔担心池婉婉的安危便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二人来到后山的入口。入口处已经有一个人影侯在那里,正是方鸣泉。

“我就跟他一起进去了?”

“不,二小姐看着他进去后,自己就回来了。”

池婉婉生疑:“好像有哪里不对,你确定当时看到的是我,而不是别的人假冒?”

韩晔点头:“应当是二小姐不错。”

这就说不清楚了。池婉婉思忖片刻,又将目光落到破破烂烂的香囊上:“我在后山发现他时,他并未佩戴其他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有这么个香囊珍宝似的贴身放置,说明这东西对他极其重要。他在去后山之前托了个下山的借口,说明他也知道夜晚后山凶险,自己可能有去无回。如果仅仅是为了跟我赌气,没必要拿命开玩笑。”

想来想去,池婉婉还是选择相信自己:“我能保证绝对不是我引到后山的。虽然口说无凭,但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拿出证据!”

韩晔道:“不用证明,二小姐既然这样说,我相信二小姐便是。”

池婉婉却好奇地看他:“你总说相信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不问我理由,难道你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怀疑?从来都没有过好奇吗?”

韩晔微微一笑,轻声道:“二小姐在怀疑我?二小姐想让我怎么做?”

池婉婉无奈地捂脸,竹马这是受到原主荼毒多深,随便一两句话就以为是要惩罚他。

“既然我没办法告诉他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对他百般刁难的二小姐了,那我就暂时以‘二小姐’的身份活下去,让他渐渐发现二小姐温柔可爱的另一面,我这也算是帮原主池婉婉搞一搞人品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将手放到他肩膀上郑重道:“韩晔,从现在开始我对你有新的命令。”

韩晔一听便毕恭毕敬地俯下身,但未俯到底便被池婉婉拦住:“起来起来,以后你跟我说话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毕竟我也没有很矮。”

韩晔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池婉婉。

“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你约法三章。第一,你以后不用对我百依百顺,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就要反驳我,毕竟人无完人,当然改不改还是在我自己。”

“好。”韩晔应着,一双眼睛盯在池婉婉脸上,忽然伸出小指。

身体有本能的反应,池婉婉下意识地也伸出了手指勾了上去。韩晔的手指温暖而干燥,由于长年习武和干粗活,指尖有一层薄茧。他拉着池婉婉晃了三下,又伸出拇指与池婉婉指腹相贴,这算是完成了一次“盖章”。

池婉婉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小指,心道:“打钩订约吗?还挺有童心的。”

“第二,你也不要任何时候都无条件地相信我。你可以怀疑我,也可以质疑我,因为你越怀疑一件事,你就越会深入了解一件事,等到最后,你就会发现,其实我的所作所为是完完全全正确的!”

韩晔应“好”,二人又拉了一次勾。手还未松开,韩晔却开口道:“二小姐既然这样说,恕我插一句话。”

“你说。”

“先前二小姐说将方师兄引到后山去的人不是你,若当真如此,应当是有人嫁祸二小姐。那么二小姐昨日后山一行拿到了物证,这人怕自己行踪败露,近日必会有所动作。”

池婉婉点头:“我要抓紧时间查出这个人!”

就在她正要开口说“第三”之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似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争吵了起来,言语间夹杂着两句“只有求小师妹了。”“死马且当活马医吗?你以为求二小姐就会有用吗?她不会给你的!”

池婉婉一听与自己有关,立刻推开门,只见屋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各个身穿鸣弦峰校服,显然都是峰上弟子。其中几人她一下子便认了出来,正是严鸣谷、赵鸣犀和侯鸣谭。昨夜后山遇险,几人昏迷的昏迷,被附身的被附身,但此时都已经活蹦乱跳了,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众人想不到池婉婉会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出,一时面面相觑。池婉婉只好主动问道:“有事?”

几人用眼神交流,最后把大师兄严鸣谷推了出来。

严鸣谷讪讪道:“小师妹,咱们有个不情之请。有位师弟在出任务时受了重伤,命在旦夕,恐怕只有回溯丹可以救得他性命,回溯丹只有师父会炼,但师父此时正在闭关,无人敢打扰。咱们记得你这里还有一颗,你瞧......”

他摸了摸后脑,感觉自己像是故意惦记着人家东西似的。

严鸣谷身后众人神情各异,有探究,有好奇,也有翻了个大白眼,觉得此事绝不可能成者,比如赵鸣犀。

池婉婉正要答应,却留了个心眼,她看向韩晔,只见韩晔朝微微摇头。

她凑过去小声问:“怎么回事?”

韩晔低声回道:“二小姐忘了吗?回溯丹几日前被用来种花了。”

池婉婉头顶出现三个叹号,原著里回溯丹可是个不得了的仙丹,濒死之人吃下一粒,好生将养也能救回来,可以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这样的宝物竟被原主用来种花!

“别再是吃土长大的吧。”

身后严鸣谷仍旧四不死心:“小师妹,这位师弟与你无冤无仇,可你今日救下他就是善缘一件,日后你若遇到什么困难,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我也敢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救这位师弟,我可以立刻去寻制作回溯丹的灵草,等师父出关,一定央着他给你多炼几颗。”

他这厢卖力央求,但诡异的是他身后所有人都不出声,此时的严鸣谷就像被绑在架子上的祭品,一人祭天,全员受益。

半晌,六猴走出人群,看了眼池婉婉,双手合十地鞠了个躬:“二小姐,拜托你了。”

池婉婉也很无奈,但此时只能实话实说:“那颗回溯丹我已经用了,现在拿不出来,不过我可以帮你们瞧瞧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小师妹此话当真?”严鸣谷脸上难掩失望,也根本没把她的后半句话当回事。直到众人见她步下台阶,才纷纷让出一条路,眼见池婉婉走到人群中来。

在人群中间,两个弟子拿树枝和外衣制了个简易的担架,担架之上正躺着个鸣弦峰弟子。这人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几乎只凭一口气吊着。但在鲜血之下,可以清晰见得左脸左手露出得皮肤上有大片大片青色的斑痕。

池婉婉惊呼道:“这人是不是名叫齐鸣容?”

六猴蹿到池婉婉身边:“二小姐你认得这位师兄?没错,这位正是齐鸣容齐师兄,不过他不是师父门下的师兄,而是高长老门下的弟子。齐师兄平日里对咱们也是极好的,二小姐,你瞧......”

听到“高长老”三个字,池婉婉和韩晔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就听池婉婉道:“用不着回溯丹,只用普通的灵草,我就能把他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