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五月

这老太太说完屋都没进,就走了。

陈青看着她娘的脸色,都不敢说话了。她这奶奶陈青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生病的时候也没看来望望。这两个月第一次登门,就为给小儿子岳母做寿,怕丢了她小儿子的面子。

还有这说话的语气,咋那么像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呢?

这老太太是说她耿直好呢!还是看不上二儿子这一家子呢,陈青也就能理解方氏平时的唠叨了。

这婆婆加上之前陈青看到的妯娌,都不是好相与的,还有城里的弟媳妇,四个女人加起来不就是一台戏吗!

陈青不用想都知道,四个女人肯定方氏是最受气那个,前两个天生有辈分上的优势,后一个有地域上的优势,就剩你一个夹在中间,你不受气谁受气。

方氏一天的心情都不大好,二虎被揍了一顿,几个孩子收拾完就跑出了家门。实在是怕方氏把气撒他们身上,三虎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兄妹仨从自家边上上了西山,漫无目的的转悠,二虎走在前面说,“大哥,我们往后山那边走走吧!”

“不行,爹说了,不许去后山。”

陈青接着说,“大哥,我们就去外面这座山,不往里面去也不行吗?”

大虎还是不敢去,先不说爹娘说了不许去后山。再说万一遇到野兽啥的咋办?他是大哥,要对下面的弟弟妹妹负责任。要是弟弟妹妹伤着了,他咋对爹娘交代。

陈青看大虎不同意,只好放出撒娇大法,拽着大虎的衣袖使命的摇,“大哥,我们去吧!大哥,我和二哥保证听你的,你说那不能去我们就不去,还不行吗?二哥,你说对吧?”说完还不忘找援军。

二虎忙点点头说道,“对啊,大哥,我早就想去了,那里别人去的少,芋头肯定比这里要多些。”

你道陈青为什么非要去后山,这东西,南面三座山基本给兄妹几个跑遍了。只有这后山陈青还没去过,想要找有价值的好东西,只有冒险进后山了。

大虎听二虎这么一说,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后山芋头剩的多,可这后山一般都不许小孩上去,偶尔那野猪啥的会从山里出来,所以大人才不许我们这些孩子上山。”

“大哥,我们就去最外面这座山,这山平时大人们常去砍柴,多少年没听说野猪跑到这座山上来了。所以我们偶尔去一次肯定没事。”二虎接着劝他哥。

大虎被劝的有点意动,看了看陈青说,“要不青青你先回去,我和你二哥去。”

陈青一听,她不去那还怎么找东西。既然冒着被揍的风险,那还不一起去,多划拉一点是一点,这样等回家挨揍才划算。

陈青是带着挨揍的准备向后山前进的,刚转过西山,面前山坳里一片金黄色的花海,陈青都呆住了。

二虎欢呼起来,“真漂亮,对吧,青青。”

“对啊,真漂亮!”陈青现在完全是无意识的回答。

心里已经飞快的计算着,这金银花怎么卖?能卖多少钱?现在贫穷的生活能改善多少?

“大哥,二哥,这花应该能卖钱。”

陈青说道。

“青青,你傻了?花还能卖钱?”二虎说着还伸手准备摸摸妹妹的额头。

陈青白了他二哥一眼,“你才傻了?”

“都别闹了,青青,大哥问你,这花真能卖钱?”大虎站在妹妹面前严肃的问。

陈青忙点点头说,“就前两天,有个老伯来咱家讨水喝,他背了个背篓,我看他篓子里就有这种花。我还问他这是啥,他说是种药材能卖钱的。”

这借口找的,比上一个可好多了,没证人,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太好了。

“大哥,那现在摘吗?”二虎挠着头问道。

剩下的陈青就不准备管了,只要在关键的时候提提意见就行了。

陈青抬头望着这座大山,山里的资源很多很多,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祖祖辈辈靠着这山生活着,山里的人都感恩着他。

“现在不忙着摘,先少摘一点,让爹去医馆问问。青青,你看到的就是花吗?这下面的叶子要摘吗?”

陈青点点头,“只有花,没看见叶子。”

“大哥,把这叶子和花一起都摘点,让爹去问。”

陈青听的直点头,心想她二哥终于学会动脑子了。

兄妹仨连叶带花摘了一把,连芋头都没顾得上找,就急匆匆的往家赶。

刚进院门,二虎就喊道,“娘,你看看我们找到啥好东西了?”献宝的往屋里跑。

“啥好东西?天天听你大呼小叫的,三虎在睡觉呢!就不能小点声。”方氏气急的小声说着,“一刻不挨打,你皮就痒痒是吧!”

陈青想起来了,她娘今天心情不好,很有眼色的朝后退了退。她可不想挨打。

二虎把身上的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金银花递给方氏说,“娘,这个也是药材,可以卖钱的。山上还有好多,这下子咱家能卖好多好多钱。对吧?大哥。”说完还问大虎。

方氏听的很疑惑,转头望着大虎,她知道大儿子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

大虎点点头说,“对!娘,二虎说的全是真的,是青青说的……”

方氏认真的听大虎说,说完就记得两件事。一是又找到一种药材,能不能卖钱暂时还不知道。二是这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竟然去后山了。看来不教训教训是不行了。

结果是每人屁股都吃了两下竹条炒肉。打完兄弟俩还要罚跪,跪到吃晚饭。陈青则逃了过去,方氏认为进后山肯定是两兄弟的主意,她只不过是从犯。所以只被打了两下屁股长长记性,剩下两人就惨了,估计晚上还有一顿揍。

阿弥陀佛!死道友不死贫道,虽然心里有一丢丢愧疚感,可和挨揍比起来,那还继续愧疚吧!

陈青贴着墙角站着,听她娘训话,“说过多少次了,后山不许去。那后山有多深你们知道吗?每年死在后山的人有多少你们知道吗?村头铁蛋他三叔和他哥就是进后山了,后来再也没出来,说是遇到狼了……”

二虎动了动屁股,“嘶”

陈青听着都疼,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毫不意外的也“嘶”了一声。三十岁的人了,又体验了一把屁股开花的感觉,这酸爽的滋味,挺让人怀恋的。

陈青在边上悄悄的怀恋着,二虎小小声的和他娘辩解,“我们没准备进后山里面,就在最外面这座山上找芋头。”

“这话留着晚上说给你爹听,看他不打劈了你。”大虎二虎齐齐打了个哆嗦。

陈青傻了,我那憨憨的爹,难道打人很凶?

陈青看着陈二柱蒲扇大的手掌,重重的落在她大哥二哥的屁股上。原来她爹打人不用工具的,她还有空在心里傻傻的想着。

最终这巴掌也没落到陈青的身上,这场男女双打终于结束了,陈青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屁股虽然还很疼,可比起她大哥二哥来,她还是很幸运的,或者应该说是更得爹娘疼爱。

唉!

这事算过去了,一家子又说起下一件事。这要真再能卖钱,那家里的生活就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最后陈二柱拍板决定,“明天我再去医馆问问,等我回来再说。”

“哦!还有一事,今天娘来了,说后个老三岳母做寿,让你和他大伯买点东西去拜寿。”方氏不紧不慢的说着。

“我也不知道买啥啊?娘说让买啥了吗?”

“没说,让你哥俩商量着来。只说让买好一点,别丢了老三的脸。行了,就这些,别的你问你大哥去,我也不知道了。”

方氏越说越生气,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又开始念叨,“你娘几个月不上门,一来就说老三面子,老三面子,我们一家都要饿死了,也没看她来关心关心,老三的面子到上心的很。”

陈二柱低头叹了口气说,“我去大哥家看看,看是咋说的?”说完抬脚出门了。

陈青望着她爹的背影,怎么看都是提不起劲的样子。回头看看她娘,方氏正坐那抹眼泪呢!

陈青慢慢的磨蹭到方氏身边,不磨蹭不行,屁股疼的厉害。劝她娘,“娘,你别哭了,肚子里的弟弟也要哭了,我看爹也不高兴了。娘,我屁股疼。”

劝人的话陈青肚子里有一堆,可自己现在只有六岁,大道理一点也不敢说,只好东拉西扯的胡乱说。

哎!想她也不容易啊!

晚上陈青偷偷听墙角,幸好方氏肚子大了,夫妻夜间活动暂停了。她也能放心的睡觉。

“大哥说多准备点钱,兄弟俩一起买四样礼。”

“说了买哪四样了?”方氏接着问。

“准备买块料子,打两斤酒,两条鱼,再来两包点心。”陈二柱小声的说。

“料子肯定要买好点的,就算买五尺吧!一尺二十大几文,这就要一百四十文左右,两斤酒一百文,两条鱼要四五斤,鱼现在是十二文一斤,又要六十文,点心就一般的两包也要六十文。你算算,这要多少钱?”

陈二柱过了几息才说道,“总共要三百六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