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番外十五

金的脑海里,有另一个自己。

最初的时候还没有展现出来,只是偶尔发现自己的书散落了一地,早上起来时窗户大开,自己穿着鞋子就躺在了床上之类的事情。

发现这一切后,金没有告诉姐姐。

姐姐已经很忙了,不可以打扰她.....

另一个自己这种事,是不正常的吧?

或许我真的是【怪胎】。

八岁的金抱着双腿,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因为没什么朋友,金经常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等着姐姐回来。

“金?!你怎么.....?”

金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抬起了头,他愣愣的看着秋,秋察觉到了异样,她抓起弟弟的手,随即手收紧了。

男孩的小臂上是已经结痂的伤口。

那天,秋没有说话,帮金处理完淤青后,她敲开了隔壁几家人的房门。

金一个人呆在家里,听着外面的争执,不可控的昏睡过去。

闭上眼睛之前,他似乎从玻璃窗上,看到了向自己露出诡异微笑的——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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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住在这片区域里了。因为力气不似常人,又没有父母和姐姐生活,金经常被旁边的邻居所照顾,但对于不太熟的小孩子们,他却是这一片区域被无形孤立的存在。

所以一个人在家时,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书。

金曾经在幼年的时候读过一本童话书。

没有出版社,也没有作者,连主角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本童话书被秋放在书房书架的最顶上,金一连垫了两个凳子才拿到,还差点摔了一跤。

童话书没有名字,封面是漂亮的图纹,像是电视里的魔法阵一样,金几乎是第一眼就被它吸引了,为此不顾高度差距,将它拿到了手。

金那个时候还不太识字,依靠书上大量的插图,他磕磕绊绊倒也看了下了。

这是....童话故事吗?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可以实现人们愿望的少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从何而来,只知道他住在世界的尽头,只要在落日、天空和大海的交界之时,你就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有人说他是镜子化身的妖怪,也有人说他是顺应呼唤而生的神明,但无一例外,人们都报以了最大的幻想。】

......

这是一本类似于西童话的书,主人公在离开故居出门历练,路过了各个世界,还拥有了伙伴和家人,但就像所有童话惯有的例子,坏人破坏了这一切,让主人公陷入了流亡之中。

后来呢?

金翻到最后,只有被撕掉的残页。

他不甘心的寻找起来,但始终无果,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抱着书睡了过去。

梦里,他感觉有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却始终无法听清对方的脸。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金看完了童话书。

这期间,金身体中的另一个人格也一直没有出现,让金安心了不少。

他到底是谁呢?金想着,终于像以前一样露出了笑容。如果可以见面就好了。

那样的话,是不是也能拥有朋友了呢?

*

一切本来应该相安无事,这种事件也会到此为止了,但是......

“难怪这些天都没出来啊,原来是得到礼物了!”

“上次我还被那老家伙骂了一顿,你却得到了礼物?太不公平了吧!”

“欸,别乱动......那是我姐姐的书!”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要一起看吗?”

为首的男孩呸了一声,随手把那本包装精美的书丢在了地上,用力踩了一脚:“谁稀罕啊!”

“天天抱着本书,奇奇怪怪的,还叨念什么妖怪,傻乎乎的样子!”

“我最看不惯你那种笑容了!装什么好孩子啊!”

金瞪大了眼睛,一鼓陌生的感觉忽然卷袭了他的大脑,下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

*

“啊!!!!”

尖叫声惊醒了半梦半醒的金。

他茫然的看着周围,只见之前的那几个孩子一脸恐惧的看着他,他的脚边是被吓昏过去的男孩。

这是【我】干的。

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金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孩子跑了出去,留下他脚边那个昏过去的同伴。

额头上流下来的,是血吗?

他们抛弃了自己的同伴。

这也是......姐姐口中说的朋友吗?

金看着醒过来的孩子哭嚎着逃走了。

“金。”

金浑身的血液冻结了。

被发现了......

所有正常人的感情在这一刻仿佛回笼了一般,金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惶恐,他不住的道歉,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当作是异类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够了,金!”

秋抓着金的手,金从来没见过秋那么严肃的样子,姐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就算打不过,也要学会逃跑,姐姐不可能一直保护你,姐姐也有赶不到的时候,金”

“你要学会分辨善意与恶意。”

“但、但是伤害别人这种事,不就和他们一样——”

“对,金,但你的安全也同样重要。”秋坚定地说道,“世界并不全是美好的,有坏人也有好人,金,如果无法伤害别人,那就学会保护自己。”

学会去控制自己,学会去保护自己,不能拿起武器,那就再成长之前拥有盾牌。

“不要向施暴者道歉,金。”秋直直地看着金,摇晃了他一下,说。

“这不值得。”

姐姐......

金愣愣的看着秋,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但身体却先一步替他做出了反应。

“可、可为什么呢,姐姐!为什么总是有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别人!为什么没有人约束他们呢!”

“这样的话——真的是公平吗?”

他们就不会内疚吗?

金在那一瞬间感觉很冷,他狠狠地低下了头。

“姐姐,我.....”他似乎想道歉,但秋已经堵住了他的话。

“反抗并不是意味着成为施暴者的,金。”秋第一次对金说这么多道理,她不知道金会明白多少,但有些事现在必须说,“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的朋友,做你觉得值得的事,绝对不要让自己后悔。”

“姐姐想要你好好的。”

“还记得你那本书吗?”秋终于说出了结局,“男孩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他失去了一切。”

“失去了一切?”

“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的羁绊。”

“就像是我和姐姐一样吗?”

“对,家人就是他羁绊,他的一切。就像是我们一样,金,就算你只是是生病,姐姐也会担心的。”

“这样么......那后来呢?”

“他遇见了一个哥哥,但好景不长,他的哥哥被巫师下了诅咒。为了摆脱这种的诅咒,他们亲自参加了比赛。巫师摆下了重重关卡,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能见到他。”

“男孩不愿意让哥哥面对杀局,他亲自和恶魔做了交易,最终以毁灭自己的代价换取了诅咒的解除。”

“他、他死了?”

“不......就差一点点。”

“姐姐,为什么他不反抗?”金还不是很成熟,他组织着语言,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遵守坏人的规矩啊?”

“他怎么有力量,去和坏人对抗呢?”

“因为执念啊。”秋抚摸着金的头发,低声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执念。”

“所谓的力量,其实是我们内心执念的投影,执念越大,力量越大。”

“金,你心中,有这样的执念吗?”

在秋的眼中,金的眼睛呈现出一红一蓝的异色来。

沙沙.......

*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金。”

“姐姐,他的名字是什么啊?”

“这个.......你可以叫他【零】。”

“零?”

“对。”秋说,“一切的伊始,最后的终章,无数循环中的圆。”

“姐姐姐姐,我们会再见吗?”

“当然了。”秋捧起金的脸,她的眼中倒影出金的眼睛来,“所以金要好好的加油,不可以偷懒,也不能轻易放弃。”

“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一直到相遇的那一天。”

“到那时候,你一定会认出他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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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一直在期盼着,期盼着可以和零真正相遇。

就算后来,结识了紫堂和格瑞,还有其他人,也不能放下的执念。

这是充满着不可思议,奇妙幻想的愿望。

这就是他的梦境,他的幻想,他的故事,以及——

【他的童话】。

哪怕被人所嘲笑也要坚持的【幻象】。

经过了漫长等待的少年,终于见到了童话里的主人公。

他握紧了少年的手,蔚蓝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我的名字是金。”

“拜托了。”

“请和我——成为真正的朋友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