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拉着黎知若上了?自己的车。
副驾驶车门砰地关闭,黎知若推了?下门,声音有点低:“我,车还在停车场。”
“让宋琪来开回去?。”话?落,陆沉踩了?油门,黑色流线型迈巴赫疾驰在京市主干道中。
车内很安静。
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黎知若头侧向?窗外,静静看着路边的景致。
陆沉目视前方专注驾驶,但也偶尔的转眼轻轻一扫,黎知若小巧的下巴和漂亮的下颌线让他整个人显得很温柔,嘴唇没有闭拢,微微张开着,隐隐可见洁白的贝齿。
陆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突兀地打破平静:“为什么不联系我。”
低沉的嗓音钻进黎知若的耳朵,他脸上闪过不自然,眼睛扑簌眨了?下:“我没变猫了?。”语气不疾不徐,“大概以后都不会变。”
听到这话?,陆沉没来由的怄气,咬着后槽牙:“所以,我就?没用?了??”
“啊……”黎知若愣住,没理解他的话?,转过头,看向?陆沉的脸。
这人嘴唇抿得很紧,一双眼睛迸着尖锐的刺光,好像不是在开车,而是握着利箭,前方是要射杀的敌人。
说?话?的语气也很怪,阴阳怪气的指责。
黎知若叹气,执拗地再次偏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盯着窗外看,眼神在逐渐的涣散。
他是真的不懂陆沉的意思。
明明陆沉在意的就?只是猫,那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自己。
那些故作?撩人暧昧的话?语和动作?,扰得他不胜其烦,但更多的,是很心慌。
他知不知道有些话?意味着什么?
他懂不懂那些动作?是只有喜欢的人才会做的?
譬如,那天醉酒的亲吻。
黎知若至今还记得,他喝多了?,却专程来到自己的房间,站在他床头,倾身落下炙热的吻。
包括刚才面对保姆时,陆沉似是而非的态度,都让他万分苦恼。
黎知若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道路的人群,轻声地说?:“陆沉,我们?的离婚合约,提前吧。”
空气焦灼起诡异的安静。
他没听见陆沉的回复,兀自想着,陆沉喜欢的是猫,根本不是他这个人。即便现在陆沉对他的好,也是因为那只猫。
可他终究不会永远是只猫。
也或许,未来无法控制成为猫还是成为人。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看懂这段甚至还没有发芽的感情的归宿呢。
黎知若猛然惊起了?一缕患得患失的情绪,闷着脸,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
陆沉侧眼看过来的时候,恰好捕捉到他脸颊的小包包。
但没细看,黎知若云淡风轻的话?,砸在了?他耳边。
离婚合约——提前吧。
陆沉愣了?一下,紧接着心里掀起连他都说?不清的恼怒,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焦灼的车内气氛更古怪。
黎知若咬着唇看向?他:“为什么?”
陆沉心重重一跳,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就?是烦躁,他气不打一处来,“呵,刚不用?变猫了?,就?恨不得把?我踹开?”
“你、你……”陆沉怎么会这么想。
明明是他的原因。
现在还倒打一耙。
黎知若微张着嘴,抬眼直直看进陆沉的眼睛。
结果陆沉这会儿倒好,恨着脸,抿紧嘴,挑眉耷眼,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似乎在说?:
你让我离,我偏不离,哎,就?是玩儿。
恐怕现在要是没开车,那必定要翘起二郎腿了?。
黎知若一股怒气直窜进脑子,气恼地扭头,双手环在胸前,往座椅里一靠,浑身散发着“我在生气”的气息。
很快,车停在海林别墅外。
黎知若看了?眼,凉凉地开口:“回我住的地方。”
陆沉直接把?车钥匙拔了?,“下车。”
知道争不过,黎知若也懒得和他多说?,心里反正已经想好以后该怎么样了?。
他脸上没有表情,“我搭车回去?。”
说?完就?下车了?。
陆沉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向?方向?盘。
“砰”的一声,车内气氛骤冰。
他黑着张脸,从?后视镜里看见黎知若的身影越来越远,“操。”
倒车过去?,挡住黎知若的路。
“上来。”
黎知若拉开了?后座的门。
陆沉气得咬牙切齿,踩油门疾驰离去?。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静得甚至有种压抑的氛围,让黎知若感到不适,只想立刻下车,逃离这里。好在,他住的地方也没特别远,二十分钟后,就?到了?。
临要下车前,他抬眼扫向?后视镜。
陆沉锋利的眉眼映入眼里。
他好像看见了?一柄渗血的利剑,正在韬光养晦,只求等到吉时,一击毙命。
黎知若瞳孔缩了?下,半晌,道了?声谢谢,下车离去?。
良久的沉寂后,陆沉点了?根烟。
他很久不抽烟,现在却有点忍不住,亟需它来平稳躁乱的思绪。
火红的烟头在昏暗天色里灼烧。
陆沉指间夹着烟,手肘撑在车窗边沿,低声喟叹,定定地看向?黎知若瘦削的背影。
他浑身难受。
哪儿都不舒服。
他觉得有个人可能正在缓缓地、执拗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
他盯着烟头,直到红光烧到了?指尖,手指蜷缩了?下,哑口无言。
*
宋琪发现陆沉有点奇怪。
最明显的是,他现在总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关就?是整个下午。
等他出来吃饭,宋琪进去?一看,房间乱糟糟,许多东西被扔在了?地上,书桌更是一团乱,他定眼一看,桌上摆着几张纸,密密麻麻写着黎知若的名字。
宋琪:“……”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陆沉放假等转场的这两天,是看什么都烦,做什么都没心思。
坐在饭桌会想到黎知若离开时那张冷冷的脸。
躺在床上脑子里就?出现黎知若殷红濡湿的嘴唇。
很快,聪明的陆沉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一个深夜,他从?梦里惊醒,汗淋淋地坐起来,心如蚂蚁乱咬,点开了?秦信然的电话?。
嘟嘟的响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瘆人。
很久后,秦信然才接通:“唔……三更半夜的,找我什么事??”
陆沉语气急切,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失神地问?:“你做过谁的春梦吗?”
对面人倏地醒神。
“陆、陆沉?你什么意思?”
“我做了?个梦,很奇怪。”陆沉撑着额头,眼睛迷乱,语气逐渐压得低沉,在和秦信然说?,却更像在告诉自己:“你不知道,他在梦里多好看……”
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衬衫,半隐半露出了?弧线姣好的锁骨,肤色白得像雪,可微微嘟起的嘴唇殷红,成了?雪地盛放的玫瑰,不断纠缠他的视线。
陆沉嗓子眼几近干涸,一个念头逐渐在他脑中加深加固,越来越明晰。
直到秦信然打破了?那张迷雾的镜:“梦到谁了?啊?你喜欢的人?”
“……嫂子?”他疑惑地接着问?。
秦信然的嫂子还能有谁。
一起玩的这些人就?陆沉最先结婚。
当时联姻的消息在小圈子里传出的时候,几乎没谁敢相?信。
其实?,即便现在,秦信然也只是随口猜猜,没想过陆沉会喜欢上一个人,因而他此刻格外的懵,恍惚没睡醒似的,听陆沉说?的,也只当是对方的梦话?。
可他却好像断线了?。
秦信然狐疑地瞟了?眼屏幕,没挂断,怎么不说?话??
“陆沉?”他隔了?会,才出声喊。
陆沉重重地闭上眼。
闭眼的刹那,无数画面争先恐后地闯入他眼里。有软乎乎布偶猫的,有穿着白衬衫嘴角抿笑的黎知若的,所有画面无一不指向?这个他近期最熟悉的人。
一些念头只要出现,就?像沉压的苗疯狂生长。
他喉间涩哑,泄力似的一声叹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
沉寂的夜晚,陆沉久久未眠。
直到破晓,他翻箱倒柜找出了?那张离婚协议书,看着底下两人的签名,捏着纸的手越来越用?力,双眼迸发出凶狠又坚定的目光。
“黎知若,你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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