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雨丝落在脸上,脖子里,季穗岁抬头看着暗沉的天空,脸上冰凉一片,伸手抹去眼泪,她回头:“黑羽,通知紫羽,动用慕家所有的势力,把长宁找回来。”
如果找不回来!
如果找不回来!
她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而不自知,有鲜血流出,黏腻一片。
顷澄站在身后,刚刚从季家的那两位小姐的院子找过来,急的一头的汗:“姐,没有,没找到长宁。”
季穗岁点了点头,没说话。
“姐,你说句话吧!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看好长宁,你打我骂我都行。”顷澄声音沙哑,眼底都是闪烁的泪光。
他怎么那么该死,姐在产房里头给娘做手术,他怎么就能那么粗心,没有看住长宁呢!
甚至。
他都不知道长宁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顷澄,人已经丢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回来长宁,你去找公主还有我大哥,看看他们能不能出手相助,帮忙找人。”季穗岁深深的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只觉的沁入肺腑变成一把把的刀子,刺的她鲜血淋漓的。
冷静下来了。
强迫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
就算她现在疯了,就算她现在后悔的去死,长宁也不会回来的。
“我这就去,姐,长宁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顷澄咬了咬唇,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小姐,回去吧!”惜春哭的眼睛又红又肿的,擦了把眼泪,看着她说道。
季穗岁转头:“我先在这里静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府里头没有人,不用再找了。
就算找也是找不到的。
就算是府里头居心叵测的那些人做的,他们也不会把人留在这里。
她只是想不通,到底是谁带走了长宁,又把她带去了哪里?
季家跟她有仇的,就主院里头的那一家子了,但是她去了君如蔓那里,君如蔓也亲自起床见了她。
从君如蔓的表情跟声音里头,她确定不是君如蔓干的。
那到底是谁?
季雨兰?
季雨菲?
她们两个有那个胆子跟脑子吗?
不然就是上官恒?
上官恒是季府的女婿,想要进季府是易如反掌的。
季穗岁不知道自己在冷风里头站了多久,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头发,也打湿了衣服。
柔柔软软的小手握住自己手的时候,她只觉的心脏跟着一颤,一行清泪再次滑落:“出来做什么?”
“姐姐,咱们回去吧!”冬岳声音沙哑,仰头看着她,努力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薛笙晓叔叔一直拦着他不让他过来,刚刚才放他出来,要他来把姐姐带回去,姐姐的手怎么那么凉,姐姐的衣服都湿了。
“好。”季穗岁牵住手里软软的小手,眼泪跟雨水一起,一滴一滴落下来。
回去。
往日里一左一右牵着的两只小手,就只剩下一只。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另外一只手,她紧紧的握住拳头。
长宁。
长宁。
薛笙晓远远的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朝着这边走过来,心里又急又疼,握住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该怎么安慰她?
该如何跟她说?
该怎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他不知道,也惯不会安慰人。
长宁丢了,他都觉得身体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什么似的,绞的心疼,她又该有多难受,该有多痛苦绝望。
冬岳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长宁姐姐不见了。
都怪他。
他一直都跟长宁姐姐在一起的。
却没有发现长宁姐姐不在身边了。
长宁姐姐什么时候不见的他都不知道。
季穗岁呆呆怔怔的坐在屋里头,外头有一点儿动静就跟被惊到了一样,赶紧的跑过去看,跑过去问有没有找到人。
薛笙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走过去递给她一杯热茶:“元帅也不见了,或许是元帅带着长宁走了,或者是知道她有危险追上去了。”
“薛笙晓,我这个姐姐做的一点都不合格对吗?”季穗岁端着杯子,抬头看着他。
“没有,你很好,一直都做的很好。”薛笙晓声音温柔,眼底神色柔和的能滴出水来。
她一直都是最好的。
她自己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自己一个人把两个孩子养的这么懂事可爱。
“可是我把长宁弄丢了。”季穗岁睁着眼睛,黑亮的眼睛满满的迷惘,眼泪就这么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薛笙晓心疼的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举起,想要给她擦掉眼泪,却在跟前又停了下来,有些僵硬别扭的拿出一方锦帕递给她:“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要再怪自己了。”
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季穗岁看着他手里的巾帕,胡乱的抬起袖子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重复:“我一点都不合格,长宁丢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做姐姐的!”
大晚上的,现在也就是子时的样子,夜晚十一二点,君临嫣跟晏飞空接到消息,全都赶了过来。
云隐啸音推着晏飞空进来,看着那边失了魂似的季穗岁:“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没想到她也会哭,哭的那么难看。
晏飞空一脸的着急:“怎么就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知道吗?怎么那么粗心,孩子不见了都不知道。”
季穗岁本来强自压着的情绪,在听到晏飞空这句话的时候,忽的一下爆发了出来,就跟被压迫了久了的火山一样,一下子爆炸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又绝望的摇头痛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长宁,我要长宁。”
晏飞空心疼的到了她跟前,把她抱在怀里:“别哭,别哭,已经去找了,我们都派人去找了,一定能找到的,长宁会没事的,别哭啊!”
云隐啸音看着晏飞空抱着季穗岁的手,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怒意来,算了,看在她丢了妹子,又哭成这样的份儿上,就先不跟她计较了。
季穗岁哭的伤心,埋首在晏飞空的怀里一直哭,一边痛哭一边扯着他的胳膊求他一定要找到长宁,一定要帮她找到长宁。
薛笙晓看着趴在晏飞空怀里的季穗岁,眼底神色一凝,只觉的有些呼吸困难,脸色难看,转身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头。
君临嫣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跟柱子一样杵在院子里,也没有心情跟他说话,听到屋里头断断续续的哭声,赶紧跑了进去。
季穗岁眼睛又红又肿,脸上都是眼泪,晏飞空正一边宽慰着她一边给她擦眼泪:“云隐的人已经派出去了,天机阁没有找不到的人,没有得不到的情报,长宁一定会没事的。”
“阁主。”
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跪在地上。
君临嫣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没打人放过了他,走到了季穗岁身边。
“找到了?”云隐啸音回头睨了那人一眼。
“城郊燕山一带,我们的人正在进行进一步的确定搜索。”男人恭敬的微垂着头,回答。
“知道了。”云隐啸音看晏飞空:“不就是在神机营那一带吗?能让他直接派人进山帮忙吗?”
季穗岁自然知道云隐啸音嘴里说的他是谁,七王爷君临珏。
“我去求他。”季穗岁稳了稳心绪,知道了下落就好,现在就出发,现在就去七王府求他,求他搜山找人。
“独孤,备马,我要去七王府。”季穗岁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门口喊了一句。
云隐啸音看了她一眼,跟个疯子一样。
晏飞空皱了皱眉,抬头看云隐啸音,又担忧的看了眼季穗岁。
“七王爷不在府里,在神机营,我们先去神机营,让你的人也都去燕山搜人。”云隐啸音睨了她一眼,开口。
“好。”季穗岁连连点头,心里一点点的燃起希望的火苗,找到了下落就好。
晏飞空身体不好,不能跟着一起,就留了下来,冬岳年纪太小,在家里跟着他。
季穗岁,君临嫣,云隐啸音,薛笙晓,几人骑马,一路疾驰,直奔燕山脚下神机营而去。
君临嫣打头阵,公主令一出,马直接就到了中军大营,停在了君临珏的住所前头。
“我七哥呢?”君临嫣下了马直接就要冲进去。
门口的士兵拦住了她:“公主,王爷不在,王爷在一个时辰前带着一队人马走了。”
“什么?”君临嫣气恼的大吼一声,双眸爆火:“去哪里了?做什么去了?”
怎么每次有事找他,他都不在!
这大晚上的,带着一队人马走了,他是去做什么去了?
“属下不知。”士兵恭敬的回答。
君临嫣气的大骂一声,回头看着季穗岁:“这怎么办?我七哥不在,怎么每次都是这样!”
季穗岁扯唇冷笑,不在就不在,人家都不在,她又能怎么样呢?
“咱们现在先在这里等着,等消息吧!”云隐啸音看了眼大营后头黑乎乎的大山,燕山这么大,只能等着了。
“我要进山。”季穗岁倏然抬头,执拗的看着云隐啸音:“我要进山,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要进山去找人。”
“你疯了?”云隐啸音冷嗤一声:“你进去有什么用?那么多人都过去找了,你就给我好好的呆在这里等着消息就好。”
“我说我要进山。”季穗岁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纵身一跃上了马。
等着消息?
让她怎么等消息?
让她等什么消息?
她现在只想要快点找到长宁,疯了一样只想要找到长宁!
他们懂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懂!
他们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妹妹失踪不见之后的心情!
从来到这里,到现在,没有长宁和冬岳的陪伴,她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悔的想死,恨得想死。
薛笙晓上了马跟了上去,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君临嫣跟云隐啸音对视了一眼,也跟着上了马,她要进山,他们也只好陪着她一起进山了,还能怎么样!
季穗岁到了神机营门口的时候,问了下守门的士兵进山的路,骑着马就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的几人紧随其后,君临嫣找人要了几个火把照明。
雨却越下越大。
火把在雨水的冲击里没过多久,就熄灭了。
山里此起彼伏的都是野兽的叫喊声,在这样的雨夜里阴气森森的,散发着极致的危险气息。
季穗岁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该往哪里去。
明明就知道,就算进了山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她能怎么办?让她在那里呆着,她也等不下去啊!
还不如在山里头找人呢!
“穗岁。”君临嫣大喊一声,骑马追了上来,眼睛被雨水打的都睁不开:“雨太大了,咱们没有个目标,这么横冲直撞的也不是办法。”
“你们回去吧!”季穗岁声音冷静,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
他们有什么错?陪着自己在大雨里,在这深山里没有目标的乱跑。
“一起回去,一起回去好不好?”君临嫣软声劝道,这雨太大了,不能再继续这么找下去了,跟本就不是办法。
“你们回去,我再找找。”季穗岁声音紧绷着,抬头眯着眼睛看着黑的什么都看不到的深山,绝望一点点的从心头开始蔓延开。
她的长宁。
现在在哪里?
本来身体就不好,她宝贝一样捧着护着疼着的小丫头,现在在哪里?
这么大的雨,生病了怎么办?发烧了怎么办?
本来就怕黑,又胆小,这么黑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雨,还有这么些野兽的叫喊,现在该多害怕。
她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她的。
“穗岁。”君临嫣大喊一声,有些着急,又有些生气:“你想怎么样?你想我们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嫣儿,我要找长宁,我只要找长宁。”季穗岁说完,又是一鞭子抽在了马身上,马叫了一声,狂蹿而出。
“季穗岁,你给我站住!”君临嫣气的大吼一声,又窝火又心疼,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什么时候能找到人,该往哪里去找,她是急疯了,他们还是有理智的,不能跟着她一块儿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