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命不由人啊!
想着想着,竟然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自己现在不也是命不由人吗?
侍书推着晏飞空。
季穗岁好奇的看了眼他的轮椅,在这边凹凸不平的山地上,竟然也能这么稳当的行走,做出这轮椅的人,肯定也是个不一般的能工巧匠。
到了凉亭里,季穗岁让紫羽在在四周放上挡风的厚帘子,怕晏飞空的身子受不住。
“无妨,这点寒气还是受的住的,小姐不要小看了我,想当年的时候,大冬天的我们都能跑到湖里打个冰窟窿洗冷水澡。”晏飞空出声阻止,想到少年轻狂的岁月,嘴角不由泛起美好的微笑来。
“那挂两个吧,我冷,我这身子骨弱的很,前些时候又受了伤,现在还没好透呢!”季穗岁笑着坐了下来。
“现在无妨了吧!”晏飞空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有些遗憾感慨的说道:“听说你在皇宫受了伤,我本想去看一看你,无奈第二天的时候父亲就命我回了老家。”
“我这是刚刚能出来,我家那大夫,是不许其他人探望我的,怕你们给我捎我不能吃的东西。”季穗岁说着说着就开起来玩笑,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捎什么东西?”晏飞空很感兴趣。
“还不是公主,每次过来的时候,拿烧肘子,烧鸡,烧鹅,还拿熊掌,鱼翅,每次都被大夫给抓到赶出去了。”季穗岁想到这事儿就乐。
嫣儿每次过来,她都抱怨自己吃的不好,吃不下去家里清淡的饭菜,她后来每次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给她捎东西,但是每次不论藏的多严实,总能被薛笙晓给发现。
“你家大夫真有意思。”晏飞空笑笑。
薛笙晓还会这样吗?薛笙晓一直跟着她,是因为慕瑾安,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呢?
新的桌椅,火锅,碗筷很快就摆上来了,食材也推了过来放在旁边。
季穗岁本说给晏飞空弄点清淡的吃食,一锅放清汤,一锅放盐水的,但是晏飞空说他吃就是吃个新鲜,要吃普通的,不要特殊对待。
紫羽给上的就是普通的鸳鸯锅,一边辣的,一边清汤。
“原来这就是火锅,这里头的配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晏飞空扇了下腾起来的雾气闻了一下,皱了皱眉:“有些呛,味道很香。”
“呛了才够味。”季穗岁笑出声来:“我要是身体好的时候,专门吃辣的,谁也吃不过我,无辣不欢。”
晏飞空笑看着她点了点头:“无辣不欢。”
季穗岁问紫羽卖了多少桌,紫羽给她汇报,从开始到现在,一共已经卖了200单,还有200单预定的,已经着人去店里头拿食材搬桌椅去了。
除了今天,明后天一直到开张那天,都有人预定火锅,印发的传单也都发出去了,预定的座位也都开始排号了。
“你这一桌是卖多少银钱?”晏飞空指着快要沸腾的火锅问她。
季穗岁对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来,笑得神秘兮兮的。
“二十两?”晏飞空挑眉。
季穗岁摇了摇头,还是两根手指头,晃了下接着笑。
“二百两?”晏飞空笑着摇头,指着她道:“我本以为我自己已经是商人无良了,你比我还要贪心。”
“这叫什么贪心,这叫你情我愿,在这外头吃火锅,我给他提供全套服务,卖的不是火锅,是我的服务跟理念。”季穗岁一本正经的解释:“我让人服务生跟他们说了,在店里吃,这一桌最多二十两银子。
正月十六那天,我们火锅店开张,还有特惠,凡是当天预约进店的,打五折,第二天打六折,第三天七折,第四天八折,半月之内都是九折优惠,他们乐意在这吃二百两银子的,我难不成有钱不赚?”
“我本以为自己会做生意,听你这么一说,原我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人。”晏飞空听她这么一说,着实震惊了一下:“看来以后香宝斋的生意,也会财源滚滚。”
真没听说过还有这么打折优惠的?
“你说香宝斋我还想跟你商量来着,梅花开了,要不要推出上市一批新产品,我那边可以立刻就出配方?”季穗岁正想说这个事儿呢:“除了这个,我还想去你们生产基地看看,我有特殊的提炼器具,或许比你们的要好,能增加生产效率。”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晏飞空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身体还没有彻底好吧,就出来受寒来了。
“十六火锅店开张,十四那天吧,我抽出一天来,要是再晚了,梅花的花期都过了,跟火锅一样,能在这边推销化妆品的话,效果事半功倍。”季穗岁直接敲定了时间。
“哦?”晏飞空又被勾起了好奇心:“在这里卖东西,你准备怎么卖?”
“把这亭子,都给围起来搭建成临时的美容室,给她们免费化妆,试用新产品,满意了就买,不满意就走。”季穗岁笑得越发绚烂,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我敢肯定,只要进来的女人,没有一个会不买产品的。”
就这里比她落后了几千年的化妆技术,只要她培训了化妆师,一出手绝对的能让这里的女人惊为天人,想不到自己还能这么漂亮。
只要能变美,哪个女人会不给自己投资的。
“这么肯定。”晏飞空笑问。
“那是自然,我能把一个芙蓉姐姐画成安吉拉宝贝你信不信?”季穗岁脾气一上来,犟上了。
“芙蓉姐姐又是什么人?”晏飞空总是能从她嘴里听到新鲜的词,而且跟她说话的时候,很放松,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不必忌讳的感觉。
“就是我能把一个丑女人画成美女,能把一个老女人画的年轻十岁二十岁。”季穗岁自信的挑眉,笑看着他。
“那改天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晏飞空道:“改天化妆品出来了,你一定要过来主持啊!”
“你放心,我是绝对会负责到底的。”季穗岁看着已经开锅的火锅:“我教你怎么吃这东西,先放清汤里头给你尝尝。”
季穗岁把调料给他调好了,全都是清淡的东西,没放辣椒,本来人家身子就不好,别给人吃坏了身子,自己就成罪人了。
晏飞空也发现了,她没有给自己碗里放那些红红的东西,据说叫辣椒,那个红的一小碗叫辣椒油。
季穗岁自己倒是一口火锅都没吃,紫羽就在她后头站着看着她呢,没等着她动手呢后头准开始叨叨。
晏飞空吃了清汤锅的才吃辣锅的,吃了辣的之后,就再不想吃清汤的了,那味道火辣辣的,一下子就呛到了喉咙鼻腔里头。
再喝上一口清酒,混在一起的味道,五味陈杂,竟然让他有种回到了年少时候意气风发的时刻,内心一时抑郁难忍,一时胸间又万分开阔。
吃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流了泪,摸了下冰冷的面颊,指腹抹去泪痕:“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过瘾吧!”季穗岁不知道晏飞空怎么就哭了。
呛出来的眼泪,跟哭出来的泪水,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他从吃火锅到现在,跟本连咳都没咳,哪里来的呛一说。
侍书在旁边站着,也不由跟着流出眼泪来。
有多少时候,少爷再没哭过,再没流过泪。
知道自己腿再站不起来的时候,他没哭。
夫人又打又骂求着他哭出来,哭出来就舒服了,哭出来就不难受了,哭出来心里头就不苦了。
可少爷,自始至终没有流过哪怕一滴的眼泪来。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他也没哭。
夫人在他床前哭了两天,闹了两天,也不舍得打了,一句句的劝着,让他哭一下,怕他太苦了。
那个时候,他只是笑,说命数自有天定,他不难过。
渐渐地,就更淡了,似乎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看透了这该死的命运。
“过瘾。”晏飞空又喝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你这是什么酒?烈,够味!”
“这个是纯高粱酿造的酒,酒精度很高,比你们这里普通的酒要高上三倍的样子,怎么也有45%吧!”季穗岁思考了一下才慢慢的点头出声。
这是她让白羽找酒厂酿造的,用的是较为先进的蒸馏提纯的方法,酒精度数很高,喝起来自然也爽,而且是纯粮食的酒,入口又很绵软柔和。
晏飞空双眸有些迷离,本来惨白的脸颊竟然漫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来,对着他笑着抱拳:“穗岁,我死之前能得一知己好友,死而无憾。”
季穗岁被这句突如其来的穗岁给吓得一个哆嗦,这哥们喝高了吧!说话都不对劲了,悄悄的看了眼桌上的酒,是太烈了:“晏兄严重了。”
“你要是不介意,我比你大,你就喊我一声大哥吧!”晏飞空认真的看着她道。
“国舅爷,这个使不得吧,咱们俩也不是义结金兰。”季穗岁觉得跟喝醉的人说话真有点费劲,况且这喝醉的,可是平日里的清冷公子气质飘忽的晏飞空。
“义结金兰,那咱们就义结金兰好了。”晏飞空听到这里,立时豪气冲天。
季穗岁从他现在的言语跟语气里头,似乎能窥探出一二他少年时候的风采来,豪爽,又热血的大好少年。
突然就生出了一种金庸武侠世界里的豪迈大气出来,季穗岁想着他都不怕,她怕个球,义结金兰就义结金兰啊!
热血一冲脑门,拍案笑道:“好,义结金兰!”
紫羽跟侍书被面前的两人给吓坏了,这一个人是喝醉了,另外一个没喝酒的,怎么也跟醉了似的。
这义结金兰是随口说来就来的吗?
太过于儿戏了吧!
这边坐着的俩人又是主子,谁能拦得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啊!
季穗岁起身倒酒,拿大碗,倒了满满的两碗酒,看着侍书:“把你家公子推出去。”
侍书为难死了,站着没动,晏飞空脾气上来,不满的看她一眼:“侍书。”
“公子。”侍书立刻就推着轮椅出去了。
季穗岁端着两碗酒,又让紫羽准备了八个大碗的肉跟菜端出来,祭天,直接就行礼了。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季穗岁,愿与晏飞空结为兄妹,守望相助,肝胆相照,不求同年秋月同日生,但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季穗岁跪在雪地上,双手捧着酒碗。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晏飞空,愿与季穗岁结为兄妹,守望相助,肝胆相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晏飞空坐在轮椅上,双手捧酒碗。
两人对着天地叩拜,一口气闷完了一大碗的酒。
“我哥没法跪,我替他多磕三个响头。”季穗岁喝了一大碗酒之后,酒劲儿跟着上来了,对着地面结结实实的又磕了仨响头,虔诚的很。
侍书跟紫羽俩对视了一眼,看着那边两人就在雪地里头聊了起来:“穗岁妹妹,这是我随身戴了二十年的贴身之物,当做是咱们两个结拜的信物,你收好。”
那是一块玉佩,季穗岁看着水头不错,摸着手感也极好,肯定是个好东西,不客气的收下了揣到了怀里头。
人家都给自己信物了,自己也得表示一下不是,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摇头,慕瑾安给的,死都不能摘下来的。
又看了眼手指上头的钻戒,一狠心想给摘了,转来转去手指头,一直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
紫羽在后头祈祷,千万别给摘了送人,否则主子不得直接疯了,夫人你行行好,千万别给摘了啊!
季穗岁郁闷的瞧了半天,最后回头对着紫羽招手:“过来。”
紫羽以为是她自己摘不下来戒指,找她帮忙的,谁知道她抽手把自己身上的香囊给摘了下来,转手就给了晏飞空:“哥,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你好好收着。”
紫羽憋笑:夫人的想法,果真与众不同。
侍书不开心:公子把家里头祖传的玉佩给了她,她倒好,随便的拿了个丫头的香囊给了公子,还睁眼说瞎话说是自己做的。
晏飞空也没看到她做了什么,拿着香囊握在手里头,宝贝的不行,感动的泪眼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