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的拉着季穗岁的手:“你什么时候还会了这个?跟谁学的?太厉害了,你没看到下头的那些大家闺秀们,都看傻了。”
“自己摸索会的,你要是喜欢,改天去府里头,我教你。”季穗岁笑着回答。
前头,皇帝跟皇后叫两位公主陪同,君临嫣跟她支会了一声就跟君临菡一块儿去前头了。
君临寿本该在最前头的,却是缓了脚步,没多会儿就跟季穗岁碰上了,那双不笑也含情的狭长双眸看向她:“季小姐好本事,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六王爷说笑了,雕虫小技博人一笑,登不得大雅之堂。”季穗岁谦虚,看着他靠过来,心里头啐了一句傻逼,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季小姐谦虚,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瞧到这么有意思的戏法。”君临寿眼底神色朦胧,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来。
“王爷过奖。”季穗岁心想着这货怎么回事儿?前头还有他自己的王妃,就这么过来撩其他的女人皇帝不管管?
旁边的人谁不知道这位风流皇子的名号,都往旁边撤了撤,有同情也有羡慕的看着季穗岁。
被六皇子看上的话,说不得封个侧妃什么的,就飞升枝头当凤凰了,如若不然的话,被他始乱终弃就可怜喽。
季穗岁下意识的排斥,不愿意跟面前的风流皇子打交道,但是这种场合,拂了皇子的面子总归不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他的问话,不痛不痒的。
对面的藏书阁里,某人面色越来越阴冷,越来越吓人,握住镜筒的手倏然收紧。
那个女人,就一会儿的时间,竟然就跟老六勾搭上了!
老六是个什么性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难道不知道?没有看到其他的大家闺秀看到他都敬而远之吗?
她竟然跟他说话!
她竟然还对着他笑!
该死的!
冷笑一声,直接扔掉了手里的望远镜。
兰一又过来了,说太监宫女都在到处找他,皇上皇后让他过去看烟花。
那烟花他知道,白羽他们前段时间做出来的,放出来很漂亮,但是他觉得那火药的用途,倒是可以用在其他的地方。
比如,打仗!
“知道了。”君临珏应了一声。
兰一刚要退下,被他叫住:“把面具给我拿来。”
“是。”兰一不敢怠慢,片刻的功夫就把面具送了过来。
爷怕不是不想让夫人看到他的脸?
可是在家宴上头,戴着面具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一会儿万岁爷要是问起来的话,他要怎么回话?
君临珏到凤凰殿的时候,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君临嫣跟点烟花的侍卫说要把烟花放远点,以免惊了圣驾。
烟花全都被搬到了远处湖面上的一个巨大的台子上头,平日里是表演水榭舞蹈用的,很大的一个大理石搭建的台子。
“老七,快点快点,这都马上要开始了,怎么才来。”皇帝最喜欢这个儿子,文武双全,不负皇家的盛名。
“父皇,母后。”君临珏弯腰行礼。
皇后虚扶了他一下:“免了。”
君临嫣兴奋的眼睛放光,不过看着他脸上的面具,有点儿奇怪的慌:“七哥,你怎么还戴着面具?”
军中传说,七哥上场杀敌的时候都是戴着面具,为了威慑敌人。
“嗯?”君临珏目光微顿,看了君临嫣一眼。
君临嫣立马蔫了,笑着道:“七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季穗岁在最后头,君临寿还跟着,找各种话题跟她搭话,即使她表现出来了不耐烦,他还是乐此不疲。
“六王爷,请问这里有茅房吗?”季穗岁笑着抬头,自然的问道。
“季小姐果真与众不同。”君临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般在他面前,不对,一般女人在男人面前,就算再急,也不会找这样的借口的,对着身后的宫女喊了一声。
那丫头立马就过来了,恭敬的福身行礼:“六王爷。”
“带季小姐去茅房。”君临寿的声线,也带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味道,眼尾一挑:“咱们一会儿见。”
“那我先告辞了。”季穗岁心想见你麻痹,神经病似的,见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这货就会追吗?也算是个行动派了。
季穗岁跟着宫女去茅房。
她刚刚离开。
季雨兰眼底神色一狠,嘴角笑容阴森,快速的走到了外头。
那边是各府的小姐夫人们带来的侍卫丫头站的地方,这会儿好多的人,全都恭敬的站立着。
季雨兰走到陆火的跟前,阴气森森的跟他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回去的时候,嘴角带着得意的阴毒笑容。
陆火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外公手下最厉害的高手,在这皇宫内院,想要不声不响的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简直易如反掌。
上次季穗岁那贱人闹了季府之后,这口恶气母亲一直憋着,找不到她人,知道了她的下落之后又进不去慕家。
这次她进宫,简直就是上天长眼赐给她的机会。
季穗岁不知道走了多久,都听不到那边熙熙攘攘的声音了,想着这皇宫也是设计的太不合理,应该是一个大殿放一个茅房才对。
“你回去吧!”季穗岁对着前头低头带路的宫女说道。
“小姐?”宫女奇怪的看着她,不是要去茅房吗?
“我在这边走走,你回去吧,我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季穗岁哪里是想去茅房,就是嫌君临寿那神经病烦得慌,又不能一脚把他踹走,或者用胶带直接把他嘴巴给封上。
“六王爷吩咐奴婢带您过去。”宫女道。
“你回去看烟花吧,等那边快结束了,我自然会回去的。”季穗岁直接赶人走,想自己清净一下,转转这边。
“那奴婢告退,小姐您小心点。”宫女把手里的宫灯给了她。
季穗岁挑着宫灯,自己一个人边走边看,这边其实树上到处都挂着灯,就算不用宫灯照路,也能看的清楚,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水上的一座小桥上,瞧着被四周的灯火映照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身后,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靠近。刀光一闪,直接朝着她的胸口刺了过去。
黑羽突然出现,雷霆般的一掌朝着那人的天灵盖压了下来。
那人手里的剑偏了一下,本该直接刺入胸口的剑偏了三分,从后背穿胸而过。
季穗岁只觉的身后一阵阴冷的劲风刮过,带起毛骨悚然的阴森感觉来。
下一刻就觉得胸口又疼又凉,低下头来就看到一截明晃晃的森冷刀刃。
黑羽已经跟那人打斗在了一起。
季穗岁只觉的一时间脑袋充血,缓慢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一声短促的娘的咒骂出声,脚下一个不稳,直愣愣的朝着水面栽了下去。
黑羽全身杀气凌厉,眼看着季穗岁掉进了湖水里头,飞身就要前去救人,却一眼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桥上的高大冷酷的身影。
侧面能看到他带着的黑色沉沉的面具,站着的位置,刚刚还是她前一刻站着的位置。
黑羽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专心的对付面前的黑衣人,这黑衣人比他想象的要棘手难缠,好似也知道打不过他,没有恋战,一边打一边想着逃走。
黑羽却不会放过他,伤了夫人,面前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这边本就是皇宫的角落,守卫不多,又都临时调到了凤凰台去保护皇帝的安全,这会儿安静的似乎能听到落雪的轻微声响。
黑羽跟黑衣人已经不见了,打斗声也消失了。
水下。
冷,寒,漆黑阴暗。
季穗岁只觉得冷,麻木的冷,睁开眼睛似乎能看到周身的水都变成了红色,刺目的艳红之色。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睡。
她知道自己现在要游上去。
努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季穗岁艰难的张口,发狠的一口咬住下唇,疼痛的感觉让她瞬间的清醒了一下,划着水就往上游去。
可是不知道这湖水到底有多深,她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头顶上是无尽的黑暗,足以把人吞噬的黑暗野兽嘶吼着对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冰冷的湖水不断的灌进嘴里,四肢渐渐僵硬,积攒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消失。
直到最后,再也动不了。
她甚至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绝望,压抑,惊慌的感觉瞬间蔓延四肢百骸,疼痛到麻木。
眼睁睁的看着胸口的那把剑,看着冰冷的刀刃闪着光,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的沿着刀刃飘到水里,绽开一朵朵的血花。
从来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感觉,清晰的感觉到死亡在一点点靠近,灵魂在一点点的抽离,生命在一点点的消逝。
眼角不自觉的流出一滴眼泪来,她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
她怎么能死?
她怎么能现在就死呢?
冬岳跟长宁还在家里等着她……
可是动不了,不管她怎么做,一动也动不了,就好像身体被冻僵定型在了水里头一样。
意识一点点的开始模糊,瞳孔一点点的开始涣散,黑暗一点点的吞噬着最后的理智,她甚至看到了上头波光粼粼的水面
甚至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站在桥上头的人。
那人冷冰冰的目光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绝望的挣扎,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在水里沉没。
是谁?
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站在那里?
他为什么连最起码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那人站在小桥上,冷眼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一点点的消失,眼神越发的森冷,没有一丝人气的森冷。
如果她死了。
自己拿到家主令。
就算理所当然物归原主吧!
如果她死了。
慕瑾安那个废物就不会再跟自己作对了吧!
棱角分明的桀骜面庞紧绷的厉害,深黑的双眸目光凉薄,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的跟着收紧。
水面上的涟漪彻底消失不见,他甚至连一点儿挣扎的动作再感受不到。
他清楚的知道,水下的女人已经不行了。
就这点本事了吗?
她不是很会骂人吗?
她不是很会闹吗?
怎么能就这么容易的就死了呢?
她不是还有弟弟妹妹吗?
平静的湖面,他的心情却再平静不了,极度的疼痛撕扯着心脏,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他的感觉,这不是属于他的感觉。
一定是慕瑾安那个废物!
一定是他!
这个女人死了?他就这么难过吗?
死死的捂住心脏的位置,君临珏后退了一步,想要去抗拒这种奇怪的撕扯着每根神经,每寸肌肤的疼痛。
踉跄的退了好几步,却又突然上前,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没用的东西。”
低咒一声,潜入深水,消失不见。
水面下漆黑一片,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深黑阴暗的水。
心脏像是被扼住一样,每呼吸一口就痛彻心扉,眼底血色翻涌,凉薄的唇紧抿成了一道薄薄的冰刃。
不远处。
漂浮着一个人影。
又小又瘦,漂浮在满是血色的水里,长发散开,显得她越发的渺小。
君临珏紧咬牙关,眼神又是一暗,四肢不受控制的朝着那个身影游了过去。
她就那样静静的浮在水里头。
那把剑还在她的胸膛上插着,让他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该怎么才能把她抱起来。
僵硬的手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而后毫不犹豫的避开那把剑,搂住了她的腰肢。
柔软瘦弱的只要轻轻用力,就能一下子给折断了。
碰到她肌肤的瞬间,身子不由自主的又僵硬了一下。
冷。
比这湖里的水还要冷。
她的肌肤,冷的吓人,冰冷寒彻的感觉瞬间侵袭全身。
他一直都知道女人瘦小,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瘦小,抱在怀里,没有一点儿的重量,小小瘦瘦的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他低头,第一次正视她的脸,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怀里的女人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脸色白的仿若透明,唇色也是死人般的苍白。
一动不动。
抱着她冲出水面的时候,就听到河边上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侍卫们在到处的搜索行凶之人。
“七哥!”君临嫣哭着大喊一声。
“老七。”皇帝看到人露出水面来,惊呼一声,才松了口气,对着后头大喊:“叫御医,快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