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撕心裂肺的喊出声来,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又是一脑袋磕在地上,绝望的出声:“夫人若是不要这家主令,白羽就只能去死了。”
季穗岁没有说话,脚步却是跟着顿了一下。
白羽说的都是对的。
一个人能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另外一个人,该是多大的信任。
白羽说家主令代表的是整个慕瑾安家,能号令所有慕瑾安家下头的人。
慕瑾安家是天下第一首富。
“夫人,对不起。”白羽突然松了口气。
季穗岁也不是冷血的人,只是气的狠了,听到白羽的口气,知道他是说真的,回头的时候就看到白羽一掌朝着自己的心脉拍过去。
“白羽!”季穗岁大喊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眼见着白羽那用足了功力的一掌就要落在心脉之上。
眼前一道黑光闪过,一脚就把白羽给踢飞了好几米,重重的撞到了对面的院墙之上,那墙壁都被巨大的力道给震碎了。
白羽身子一晃,半跪在地,一口血吐了出来,红了身前的雪地。
季穗岁吓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就跟电影里头的快闪镜头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生了。
白羽落地的时候,她跟着松了口气,还好阻止了,要不然她是不是就成了逼死人的杀人凶手了。
“大…咳咳…大哥…”白羽只觉得肝胆俱碎,一说话又吐出一口血来。
被大哥结识的踢了一脚,还不如自断心脉而死呢!
“你是谁?”季穗岁看着突然出现在白羽身边的高大男人,警惕的出声。
“黑羽见过夫人。”黑羽半跪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恭敬道:“主子吩咐,黑羽负责保护夫人。”
“慕瑾安的人?”季穗岁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感觉了,气恼怀疑之后,又剩下了什么?
慕瑾安到底想怎么样?
他都走了,留下这些人,留下家主令给她做什么?
“主子说,让夫人安心等他归来。”黑羽郑重出声:“主子不会扔下夫人跟小主子们的。”
“他去哪了?”季穗岁问他。
“黑羽不知道。”黑羽看着她公式化的接着道:“黑羽只负责保护你们。”
季穗岁眉头皱的更紧了,刚刚电光火石之间这人突然出现,可见功力深厚,真吓人,慕瑾安的手下都是这么吓人的存在吗?
她还想再问,黑羽已经消失了,就跟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白羽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擦干净嘴角跟脸上的血:“夫人,大哥是天下间能排在前三的高手,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主子半步。”
她信也好。
不信也罢。
主子已经把他能做的全都做了,只为了好好的守护她。
季穗岁没说话,上下的打量了一眼白羽。
白羽挺直了脊背,努力的不让自己倒下,苦笑勾唇,这下子估计要养上一个半个月的才能痊愈了。
“家主令给我。”季穗岁突然喊住了白羽:“他是要我帮他守着慕瑾安家吗?他就不怕我一生气把他家产给败光了?”
“夫人?”白羽惨白的俊脸激动了一下,直接就又跪在她跟前,把家主令双手奉上:“您败家也好,持家也罢,都随您。”
“我这个天下第一首富,倒是来的简单。”季穗岁自嘲勾唇,从他手里拿过来玉佩。
这天下第一首富,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倒是要看看,慕瑾安那王八蛋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独孤信站在马车旁等着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跟雕塑一样,身上都落满了雪,倒是看到黑羽出现的时候,眼底难得出现了炽热之色。
“回家。”季穗岁跳到马车上,对他吩咐了一句。
马车调头,很快就消失在了路上。
白羽看着马车消失,才重重的舒了口气,眼前的难关总算是过去了,这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外一个谎话去圆,以后时日还长着呢。
苦笑着摇了摇头,要不现在再去死一次?
天机阁那边也来了消息,爷现在已经到北疆了,大雪天灾,饿殍遍地,朝廷救援不利,流民开始暴动,爷过去一来为了镇压暴民,二来压着赈灾的银钱跟粮食,救济灾民。
腊月十三。
季穗岁一行人从家里出发去京城,薛笙晓随行。
一共三辆马车,季穗岁跟长宁和冬岳一辆,独孤信赶车。
杜鹃跟宋家兄弟他们一辆,薛笙晓自己单独一辆。
季穗岁本来不愿意带这么些人,想轻装缓行,就她跟长宁,冬岳,顷澄,再带个赶车的独孤信就好。
但是芳大姨不愿意,怕路上不安全,非要她把宋家兄弟带上,杜鹃也得带上,跟着能洗补做饭伺候她。
路上头果真是原来想到的一样,大雪封路,即使走官道也不好走,行走的速度极慢极慢,一天的时间才走出了九原郡。
一路上所要经过的地方,白羽全都安排好了住所,不是客栈,而是正正经经的宅子,全都坐落在城镇最中心最繁华方便的位置,里头的家具物什也是一应俱全,住起来也十分舒适。
季穗岁没有那么大气性,也断不会委屈了自己,人给准备好也不住?绝对不可能,能舒舒服服的谁不乐意。
白天的时候赶路,每天到将近天黑的地方就能到达下一个落脚点,准确的很。
整整行走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天宸的都城上京。
这时候也刚刚晌午,马车到了城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独孤信喊了一声。
“怎么了?”季穗岁懒懒的爬起来,看着身边睡的昏天暗地的长宁跟冬岳,眼底闪过几分心疼之色。
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这要是再不到地儿,俩小的就被折腾死了,这马车坐的人啊,腰酸背痛的,难受的紧。
“前头在排查,排了好长的队,不知道天黑之前咱们还能不能进城。”独孤信在外头恭敬的答了一句,有些担心。季穗岁奇了怪了,排查还能排查一下午了?
她爬起来披着件衣服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们这还在护城河的最外头呢,离对面高高的城墙还有好几里路的样子,前头全都是在排队的人,一溜水儿的全是脑袋,一眼看不到头。
乖乖!
这可不得排到晚上嘛!
“晚上什么时候关城门?”季穗岁皱了皱眉,又担心的回身看了眼床榻上的俩小的,要是天黑之前进不了城就麻烦了,天太冷,老呆在马车上也不是个事儿。
“日落就会关城门,这天儿黑的早,酉时就全黑了,我怕是咱们排不到。”独孤信眉头皱的更紧了。
季穗岁看着前头跟本就看不到头的长长队伍,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同意让白羽跟着了,也不至于进个成还得排队。
“我下去看看。”季穗岁披好衣服下车,去后头问问薛笙晓,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早点进城。
甫一下车,就冻得打了个寒噤,触目所及,除了雪还是雪,天空还在飘着雪,有身穿铁甲的士兵在维持秩序,轰走那些穿着褴褛的灾民,拿着鞭子抽着往外头赶人。
灾民一边哭喊着一边往外退走,老人,男人,女人,孩子,还有怀里抱着的更小的孩子,一个个都瘦骨嶙峋,走路都打着飘。
季穗岁眼底神色悲悯,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也是无能无力。
薛笙晓的马车在后头,宋家两兄弟见她过来也跟着下了车:“梅家妹子,咱们要不回去后头的镇上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过来,我瞧着咱们今天也进不了城了。”
“我去问问薛先生。”季穗岁冷的搓着手,没想到京城这边比家里头的天气还要冷,简直了,能冻死个人。
他们这边说着话,前头突然一片混乱,就在前面不远处,马匹嘶吼着,人群惊慌的逃窜,大喊大叫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四周巡逻的士兵们立刻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季穗岁这才看清对面的情况,原来是一批被惊着了的马,正发了狂的往这边狂奔而来。
“让开!”
“让开!”
一声娇叱突然在空气中响起,带着凌厉的暴怒跟火气。
季穗岁搭眼看过去,对面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那马上是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红衣似火。
“妹子。”宋江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就想去拉季穗岁。
宋河也是一样,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季穗岁想要躲起来,谁知道一个孩子突然就从薛笙晓后头的一辆马车下滚了出来,又黑又瘦的孩子,看起来跟冬岳的岁数差不多大。
眼见着那马离孩子越来越近,季穗岁想也没想的抽走宋江腰间的大刀就冲了过去。
冲天飞起的时候,身上披着的羽绒服也掉了下来,在空中飘了半天才被下了车的薛笙晓给抓住,眼底神色一滞,朝着她追了上去。
那马的速度极快,季穗岁的轻功也不是很好,眼睛一直盯着那地上的孩子,计算着怎么才能救到他。
对面的雪白骏马,速度越来越快,嘶鸣着朝着这边狂奔而来,四蹄如飞。
地上的那孩子跑了两步,又跌倒在地,一直往前爬。
那马转眼间已经到了孩子跟前,孩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飞奔而来的骏马,吓得动也不动了。
季穗岁咬了咬牙,一个翻滚落在了地上,眼见着那马蹄就要落地,看准了角度,抄起手中的刀一挥而上。
骏马的两只前蹄从膝盖处被她一刀砍断。
眼前一阵血雾弥漫。
季穗岁落地的瞬间,抱住了地上的孩子,在雪地上滚了两滚,速度极快的后退起身。
咚咚两声闷响之后,又是一声巨大的闷响,眼前雪花飞舞,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围观的人群尖叫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阵的倒抽气之声。
雪花落地。
四周一片清明。
人群这才看到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被人瞬间砍掉了前蹄,摔在了地上,那红衣女子也跟着一块儿重重砸在了地上。
要不是她动作快,就被马压在身下了。
那女子也没有料到竟然有人敢挡她路,摔下去的时候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而后美眸突然爆火,大喝一声站起身来。
身后,数十个骑着马的侍卫也跟了上来,一身暗红色铁甲,腰间佩刀,气势惊人。
看着前头的红衣女子骏马被人截肢,还被摔在了地上,一时间神色复杂,谁也不敢上前去,骑着马定在了原地。
季穗岁把孩子放在地上,确定了他没事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女子一鞭子朝着她抽过来的时候,她冷笑勾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那鞭子,手心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那红衣女子显然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反抗她,双眸暴起,大喝一声:“贱民!”
“贱民的命也是命,富贵的命也是命。”季穗岁抬头看着她笑着出声,露出一张美丽的脸蛋来。
那红衣女子却是惊讶了一下,奇怪的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类似于惊喜的神色,眼睛盯在了她的身上。
围过来的士兵们这会儿全都面色难看,噤若寒蝉。
那女子怕是要倒霉了,她得罪的可是长宁公主君临嫣,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杀了公主的马,惊了公主的驾,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喽!
眼前的祖宗,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嚣张霸道,无法无天,人见人怕,年近二十还没有成家,选出来的驸马都被她克死了好几个,每个都是在成婚之前就死了,各种死法也很是离奇。
君临嫣看季穗岁的同时。
季穗岁也在打量着她。
面前的女孩,长相艳丽至极,五官漂亮而深邃,一身火红的衣裳更是衬得她整个人嚣张狂傲,带着逼人的桀骜霸道。
没有一丝女儿家的柔弱之气,飒爽英姿气势逼人。
“你是……”君临嫣又皱了皱眉,不确定的对上她的眼睛:“季穗岁?”
季穗岁对面前的人倒是没有多少厌烦之感,听到她的声音,慢慢松开了手里的鞭子:“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