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十,离慕瑾安失踪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天。
冬岳跟长宁这段时间也不提慕瑾安,一个字都不提。
一家几口又回到了没有慕瑾安的日子,芳大姨前几天的时候还在这边看着她,给她做饭收拾东西,这几天已经回了村里,要去忙工厂那边的事儿。
芳大姨走了,倒是把杜鹃留了下来,小丫头懂事的很,手脚又勤快利落,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之类的杂货基本上都让她一个人包了。
独孤信给她打下手,虽然做的东西不是很合胃口,但是也凑合着吃,实在不想吃的时候,季穗岁就让去外头买饭菜打包回来,或者干脆的把陈皮请家里头来做饭。
顷澄是个什么都不做的,这段时间还老是失踪,季穗岁问了才知道这家伙跟景年熟上了,隔三差五的俩人就约着喝酒吃肉。
这几天季穗岁就在家做保养,吃,睡,研究化妆品,做瑜伽健身,陪着冬岳跟长宁俩小的念书画画,不过她的水平有限,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四不像,写出来的字也没比俩小的好哪儿去。
芳大姨这几天倒是经常过来,看到她的字跟画实在是不敢恭维,就主动担任了冬岳跟长宁的老师,负责教他们。
“喂,你药铺里头没事儿?最近挺闲的啊!”季穗岁抬眼看着对面握住冬岳的手给他纠正作画姿势的芳大姨,咬着笔头问他。
“最近雪大天冷,病人少,薛尧在就够了。”芳大姨慢条斯理的出声,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下:“听说你要去京城,什么时候出发。”
“本来是说这个月中旬来着。”季穗岁叹了口气摇头,漆黑的双眸明显的闪过几分落寞来,随即又笑着仰头瞧着他:“我准备后天就走,早点回去早点完事儿。”
“我正巧也要去京城。”芳大姨声音浅淡,俊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表情,淡的很。
“啊?”季穗岁皱了皱眉,咬着笔头口齿不清的道:“你不是要跟我们同行吧,你去京城有事儿吗?”
“去找人。”芳大姨点了点头,松开冬岳的手,看着冬岳一气呵成的字,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呗,多个人多个照应。”季穗岁笑笑:“薛先生,像你这样的神医,是不是朋友遍天下?”
她总觉得,芳大姨知道慕瑾安的下落,可是自己却从他嘴巴里套不出来任何的话来,这人嘴巴紧的很。
芳大姨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她的问题了。
季穗岁啧啧摇头,这人真无趣。
问十句他只能答一句,还说的言简意赅的,跟多说一个字就会死一样,不会聊天儿。
不知道景年那家伙现在在哪儿呢,把他拐到京城去算了,圣僧这个称号她瞧着挺好使的,顷澄说不光他们这边,这附近的几个州郡都知道他的名声,把他视为神明,崇拜的紧。
芳大姨教学,只教上午,中午连管饭他都不吃就回去了。
季穗岁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还给他算了学费,按次数算,来一次二两银子。
芳大姨这人也实在,也没说什么就收了钱。
芳大姨上午走了之后,下午的时候季穗岁陪着冬岳跟长宁玩乐高玩具,一边玩一边思考着怎么把这东西给推出去卖。
长宁手里头拿着玉佩,慕瑾安给季穗岁的那块,那天捡回来之后,就被她随手扔到了床上头,被长宁给收起来了,怕弄丢了。
长宁一直坚信着慕瑾安一定会回来的,每天都在无限期待着他回家,眼巴巴的数着手指头过日子。
季穗岁跟冬岳在拼东方明珠,眼见着最顶端的明珠也放了上去,俩人兴奋的拍了下手,冬岳跟着跳了起来,完成了。
长宁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小丫头一个人在做什么。
季穗岁回头,就看到她撅着小屁股趴在地毯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长宁。”季穗岁喊了一句。
长宁像是受了惊吓了一般小身子一抖,慌张的把玉佩给收了起来,坐起来看着她,紧张的小脸通红:“姐姐。”
“怎么了?”季穗岁以为自己突然出声把闺女给吓到了,爬过去摸着她的小脸:“姐姐吓到你了。”
“没有……”长宁忙摇头,被她抱了一下,屁股下头坐着的一张白纸也跟着露了出来。
季穗岁搭眼一看,双眸倏然紧缩,抽手就把长宁坐着的纸抽了出来。
白纸上是一个个的印章,相同的印章。
伯玉。
两个字清晰的映入眼帘。
伯玉!
伯玉!
白羽的东家不就是伯玉吗?
她在正德钱庄见到的所有正式文件上的署名,都是这两个字,都是这个印章。
一模一样!
“长宁,这个哪儿来的?”季穗岁拿着纸的手颤抖着,双眸深黑不见底,隐隐有簇簇火苗跟着蹿了出来,看着长宁咬出了几个字来。
“姐姐!”长宁被她的样子吓了一下,往后撤了撤小身子,死死的握住手里头的玉佩。
姐姐怎么了?
“这上头的印章,哪儿来的?”季穗岁咬着牙又问了一句,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
“姐姐~~”长宁又喊了一声,委屈的哭了出来,从身后把藏好的玉佩拿了出来,带着哭腔看着她:“这是三哥哥给你的,你别扔了它。”
季穗岁拿过来才发现那玉佩竟然是能从中间给掰开的,就跟古代的那些兵符一样,接缝的地方是个印章,上写着伯玉二字。
她看着那上头的字。
死死的咬住下唇,恨不得立刻就把手里头的玉给摔了。
好啊,真好!
慕瑾安这个王八蛋!
正德钱庄的东家就是他啊!
他到底还瞒了自己多少?
他丫把她当傻子骗吗?
是了。
她也的确就是个二傻子,被他骗的团团转。
什么都不管不问的就跟他在一起了,不问他的身世,不问他的家世,觉得两个人只要相爱,在一起无可厚非。
可是他呢?
他做了什么?季穗岁窝了一肚子的火,又怒又气又恨,拿着手里的玉佩,直接就冲出了屋子。
“姐姐!”冬岳吓傻了。
长宁起身就追了上去,碰到了顷澄身上:“小哥哥,姐姐她……”
“他们跟上去了,说是要去白府,怎么匆匆忙忙的?”顷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姐跑到院子里就吼了一声去白府,整个人都着了火。
冬岳跟长宁两个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们刚刚怎么了?”顷澄蹲下来给冬岳擦眼泪,这几天都哭了多少场了,看着都心疼。
冬岳把手里的那张纸递给顷澄:“小哥哥,这个,姐姐看了这个之后,就生气了。”
顷澄奇怪的看着上头的印章,还有伯玉两个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三哥哥给姐姐的玉佩上的。”长宁老实的回答。
她也是刚刚玩的时候才发现玉佩能掰开,里头还有印。
“在你姐姐面前,别提那个人啊!”顷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长宁眼底明显的失落,摸了摸小鼻子,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能提三哥哥。
所有人都不让她提三哥哥。
可是她就是想三哥哥。
“乖。”顷澄摸了摸长宁的头,抱着她坐在了地毯上:“小哥哥陪你们玩。”
“那姐姐呢?”还是担心,姐姐刚刚的表情,很可怕的样子。
“没事,没有人能欺负的了你姐姐的。”顷澄把拼好的东方明珠,转眼间又给拆了。
长宁不说话,坐在他对面一点点的又开始拼了起来。
季穗岁下车的时候,正好白羽的马车也到了府门口,她抄手从门口捡起来一块石头,直接对着马车门就砸了过去。
“哎哟!”白羽没想到天降横祸,还没出来呢就飞进来一块大石头,还好躲得快,那石头嘭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车厢上。
也不知道扔石头的人用了多大的劲儿,那车厢整个都裂开了,眼神一寒,白羽愤怒的掀开车帘子,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雪地里头冷眼瞧着他的季穗岁,甭管什么气,一下子就又给咽肚子里了:“夫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王八蛋,你给我下来。”季穗岁咬牙切齿的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白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脸色复杂的下了车:“夫人,白某是不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夫人可以好好的说话,用不着动手的,这要是伤到了人就不好了。”
“白羽?你给我装。”季穗岁冷笑,眼底神色冷的吓人,又带着簇簇燃烧的火苗:“你给我接着装,使劲的装。”
“夫人此话何意?”白羽奇怪的皱着眉:“咱们进去说,外头冷。”
“谁跟你咱们?”季穗岁阴阳怪气的扯唇睨着他,一点面子都不给。
“夫人你有话咱们好好说行吗?”白羽也不是没脾气,这被人劈头盖脸的砸了石头不说,这还平白无故的被人给骂了。
“说你祖宗!”季穗岁怒的狠了,谁说话都不好使,直接拿着手里的玉佩砸在了白羽的脸上:“这个你总该认识吧,白羽?”
玉佩被砸在脸上的时候,白羽慌慌张张的赶紧拿手接住,跟捧着祖宗一样,稳稳当当的拿住了才松了口气。
家主令。
要是磕着碰着了就不得了了。
“认识了吗?”季穗岁冷嗤一声,清冷的面色讽刺十足。
“夫人!”白羽要死的心都有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到底怎么跟夫人说这件事,没想到是她先发现了,眼神一暗,他的声音也降了下来:“这个你听我解释。”
季穗岁转身就走,解释你妹的解释:“拿了还给他去,老娘不稀罕。”
“夫人!”
白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一下子,发出巨大的闷响来,一边挪动着膝盖一边扯住了她的衣服。
“松手。”季穗岁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那东西我不要,还给他去。”
“主子他……夫人,主子是有苦衷的。”白羽不松手,死死的拉住她的衣摆:“家主令是主子给您的,我们谁都没有权利拿着家主令。”
“滚开。”季穗岁又是一脚狠狠踹了上去,用足了力道。
白羽闷哼一声,不敢松手,这要是松了手,就真的完蛋了。
“夫人,主子他,主子他身中剧毒,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复发的。”白羽哭丧着脸,豁出去了。
主子本来就是有寒毒的,只是那年之后才彻底的清除了。
“编,你给我编。”季穗岁咬牙,笑得灿烂的很:“你们主仆倒是挺像的,一个比一个能编,我就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谎话来。”
“主子幼年的时候中了冰蚕毒,每年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会复发,天气越冷就越是严重,必须要驱毒闭关,他不是有意要逃婚的。”白羽说的字字泣血,真诚的很,眼里都是泪珠子。
“那他就是有意的喽?”季穗岁嘴里头这么说,心里已经有几分担心了,真的是因为毒发了他才离开的吗?
想想他走前后的天气,是冷的厉害。
“主子被送走的时候,已经毒发昏死过去了,我怕您担心,没敢说……”白羽看着她,红着双眼睛,声音哽咽的厉害。
信吧。
夫人千万要相信他的话啊!
主子跟爷复杂的身份,他也不敢说,只能先编点谎话圆圆场,要不然还真要他以死谢罪啊!
“松手。”季穗岁回身打了下他手:“你再抓着我剁了你手啊!”
白羽终于颓然的松了手。
季穗岁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可信,但是白羽的为人她还是信任的。
慕瑾安那王八蛋要是想要逃婚的话,没有必要成婚前一天晚上还来找她。
慕瑾安要是想要抛弃她,又何苦的要追她,费尽心思的准备那么大型的求婚。
慕瑾安要是不爱她,又何苦的从开始就跟在她身边,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夫人!”白羽大喊一声,一脑袋磕在雪地上头,额头上立马流下来一溜儿的鲜血,他大声道:“夫人,你好好想想,主子要是不爱您,何苦的要费尽心思的留在您身边,何苦的要为了成婚准备戒指,烟花,求婚?主子要是真的想逃婚,怎么会把家主令给您,家主令可以号令所有慕家的人,慕家是天下第一首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