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
低哑而带着几分清傲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季弦思只觉轻摇的有如风中的落叶。心脏却是剧烈一缩,眸光瞬间凝滞。就连挂在额前碎发上汗珠也瞬间凝结。
这久违的唤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令她出现了短暂的恍惚。额角瞬而生疼,本就模糊的视线愈发朦脓。
“绵绵,你怎么了?”
熟悉的关切之声让季弦思心口一裂,凝结的汗珠继而震落。抓着那人衣衫的手慢慢松开,手心一片冰凉。
“你……”
时间仿佛无限拉长,季弦思努力了好久才抬起头来。
朦脓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清隽无边的脸庞。视线虽然不清,但她却清清楚楚得知道他长什么样。
“阿战……”
季弦思双唇轻轻扯开,发出一声轻唤。
“绵绵,你要不要紧?”
明战的语气愈发关切,还透着一丝着急。亦如四年前一样。
“你真的是阿战?”
季弦思反倒有些不相信了。
许是因为四年前他突然离开,回来后又改名换姓装作不认识她。
“绵绵,对不起。”
饱含愧疚的声音砸下来,季弦思沾染着水雾的瞳仁又是一缩。撕裂的心口疼得厉害。后背一直冒冷汗的身体轻颤着。
明战见她身体摇晃,赶紧伸手准备拉住她。
“明战,你干什么?!”
谁知,一道冷厉的斥责声让他伸出去的手还未触到季弦思的胳膊,就僵在了半空中。
“厉总?”
神思有些恍惚的季弦思打了一个冷颤,咬着牙绷紧了脊背,依旧无力的双腿强撑着。
下一秒,她大半个身子倒进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鼻翼间浮动的空气瞬间多了一丝寒凉。
她不由吸了一下鼻子。
“厉总,你怎么来了?”
明战看到这一幕,眼中有些冒火,堪堪收回有些发僵的手,脸上多了几分冷傲。
“我来干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明战和季弦思站在一起,他的心里就会有一股莫名的味道翻滚。
他回应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厉总,你一直都是这么咄咄逼人吗?”
明战强压着心里的怒意,一只手抄进了裤兜,清隽的面容多了几分锐气。
厉流殇唇角轻勾,冷峻的脸上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他没有回应,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
明战见状,回了他一个冷笑,便转身面向手术室的大门。
厉流殇拥着季弦思的样子,不仅扎眼,还扎心。
明明本该属于自己的人,如今却被他人拥入了怀中。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这种滋味旁人无法体会。饶是背过身去,他的情绪还是不可抑制得迸发。两只手都放进了裤兜里,指甲刺入掌心。肌肤的痛却怎么也掩盖了心里的锥痛。
身后响起了厉流殇霸道的话语。
“季弦思,走。”
“走?去哪儿?”
季弦思下意识的接口回应。说完,似反应过来,立即抗拒。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清滢出来……”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厉流殇加重了语气。
他拥着季弦思,感受到她在浑身发抖。脸色也格外苍白,双唇不仅血色全失,还有些发青。
“她有人关心。”
不等季弦思出声,他又说了一句。说话时,眼角的余光狠厉得从明战身上扫过。
如今,他已完全调查清楚明战的身世。一想起季弦思过去曾和他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心里就格外吃味。
青葱美好的岁月,他们一起走过。而他,却只能远远等待。
这话,显然是说给明战听得,明战岂会听不出来。他漆黑如墨的眸闪动了一下,眼底划过一道凄苦的光。
那日,他和傅清滢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后,心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愧责。虽然他还没有回忆起在季家的那段时光,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份愧责不是来自于傅清滢,而是另外一个人。
失去的记忆回捡之后,他知道了,那个人就是季弦思。
偏偏,她是害死他父母的仇人之女。
纠缠在一起的情绪令他夜不能寐。两位伯父的一再施压让他心里感情的天平彻底失衡。
仇恨战胜了一切。
傅清滢不过是他报复她的工具。
“我……”
季弦思偏了偏头,看着站在手术室大门前的那道俊逸身影,眼窝又是一阵发涩,迅速又积蓄起一汪泪水。
咯吱。
不等她说完,手术室大门从里打开了一扇,浓烈的消毒水味混着其他药味急速奔涌了出来,从鼻翼流窜而过,愈发令人呼吸紧张。
“医生……”
季弦思随即偏头看了过去,沾染了泪水的长睫剧烈得眨动,眼角滑下了一颗泪珠。
“请问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眼镜片有些厚。也许是太过年轻,又或者平时不太关心其他,竟没有认出厉流殇和明战来。
“我是病人的朋友……”
季弦思一听这话,挣脱开厉流殇的怀抱,急急走到医生面前,一开口舌头都在打颤。
“朋友?”
年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眉头紧皱了起来。
“病人的家属没有来吗?”
季弦思听到这话,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
“我是病人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这事最好还是跟病人家属说。”
年轻医生的表情有些严肃。大抵见季弦思情绪有些激动,他说话的语调到很是平静。
“最好是病人的老公。”
末了这一句,引得厉流殇和明战眸光俱都一缩。特别是明战,他只觉掌心传来一阵锥心的痛意,心里突然莫名有些发慌。
“你什么意思?”
季弦思一头雾水,一双水眸拉扯到最大,颤抖的嗓音显露着她的焦急和不安。
眼看着年轻医生欲言又止,心里更是记得不行。偏偏,年轻医生有些轴,疑惑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从三人身上扫过,再次出声问道。
“病人的老公没有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