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噩梦，再一再二也不应该有再三。
季弦思默然得进到屋内。
原本打算去洗漱的她步随心动，走到了窗前。轻轻推开窗户一角，朝着不远处看了过去。
很快，明耀的车灯刺破黑沉沉的夜色，周遭景致愈发清晰。
车窗，缓缓摇落。
车里的人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在光影中发生碰撞，虽然有些朦脓，但两人感觉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她的担心。
她瞧见了他的疲惫。
相视无言。
车里的人回过头去，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劳斯莱斯一点点驶离季弦思的视线，水眸里滑下一道长长的红线。
是夜，她久久不能入眠，直到凌晨两点半，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没想，在梦里，她竟然见到了去世多年的妈妈。
妈妈肖嬿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容颜清丽脱俗，微微弯起的眼睛好像一弯新月，眼波明亮又柔和。
“妈妈……”
季弦思激动得叫了她一声，眼角泛起了点点星光。
“绵绵……”
肖嬿微笑着轻唤了一声她的小名，然后朝她招了招手，温柔道。
“来，到妈妈这里来。”
“嗯。”
季弦思轻抿了一下唇角，毫不犹豫得朝她跑了过去。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奔跑时，裙角飞扬。一头乌黑的长发也随风而舞。
肖嬿站在原地，阳光斜落，周身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她温柔而宠溺得看着朝她奔来的季弦思，嘴角一直上扬着。
季弦思脸上挂着不可抑制的惊喜，眉眼都带着笑意。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大概还有五步之遥。
砰。
有人从旁边闯了过来，生生将她撞倒在地。
“嘶……”
耳朵一阵轰鸣，膝盖、手肘一下蹭破了皮。鲜血渗出来，钻心的痛意随之袭来，季弦思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来不及查看伤口，便抬眸朝着肇事者看了过去。
“你？！”
等她看清那张脸，漆黑的瞳仁瞬间一缩。
那人，分明是另一个自己。
她也穿着一条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裙子，留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头发。
“哈哈……”
肇事者居高临下得看了她一眼，嘴角圈出一团得意的讽笑。
“你是谁？”
季弦思脸颊一红，纤长的羽睫剧烈得颤抖着。
“妈妈……”
那个女孩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扑进了肖嬿的怀里，双手搂住了肖嬿的脖子，撒娇道。
“你……”
季弦思看着她曼妙的背影以及肖嬿随之放在她背上的双手，脸色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却，一颗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
“妈妈，我好想你。”
扑进肖嬿怀中的女孩继续撒着娇。
“妈妈也好想绵绵。”
季弦思看着肖嬿一下一下温柔得抚着她的长发和后背，原本凝固的血液突然似岩浆一般沸腾起来。
“不，妈妈，她不是……”
季弦思摇了摇头，轻若无声得开口。
谁知，肖嬿眼中再无她的存在，只是宠溺得拥抱着怀中的女孩。
她的脸上，覆着母亲独有的缱绻光芒。
季弦思眼角一瑟，生生滚下泪来。
就在这时，搂着肖嬿的女孩突然松开一只手，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我才是妈妈的女儿，你不是。”
“胡说。你不是，我才是。”
季弦思气得浑身颤抖，眼底充盈着大片的红色。
“不信你问妈妈？”
“妈妈……”
季弦思颤着眸光，看向肖嬿。
“我的乖女儿，我们该去找爸爸了。”
肖嬿的目光一直落在怀中的女孩身上，并没有对季弦思看过来。
“好。”
女孩乖巧得应了一声，得意得朝季弦思挑了一下眉头。
“你……不……”
季弦思看着即将转身离开的两人，猛地瞪大了双眼。
看着肖嬿越走越远，她急得大喊。
“妈妈……”
梦。戛然而止。
泪水，打湿了枕头。
季弦思惊醒过来，鼻腔一阵酸涩。
-
翌日。
顾明玥的遗体送抵了墉城殡仪馆。
与此同时，顾家也开始操办顾老太爷的丧事。
就在一众僧侣的念经声里，顾明玥的遗体进了8号冷室。
虽然对于她的死因法医给出了初步结果，但有关细节还未完全查清。仓促火化，只会让厉流殇落下话柄。
另一边。
顾明玥死之前还是厉家夫人，循着这一层身份，厉流殇亲自去了顾家吊丧。
跪在灵前还礼的顾培华看到他，眼珠子都快要迸出来。
“厉流殇，你还敢过来？”
“五弟，你这是干什么？”
跪在他身边的顾家四爷赶紧拉了他一下。
“四哥，你别拉我。我今天当着爸爸的面，非要教训这个大逆不道的兔崽子不可。”
顾培华一边骂一边站了起来。
“五弟，你不要这样。冷静冷静。”
顾家四爷随之也站了起来，再次劝阻。
“四哥，我知道你胆小懦弱，凡事不敢出头，所以人家都骑到你头上拉屎，你也不吭声……”
顾培华这话，说得顾家四爷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脸色非常难看。
“老五，你疯了。”
顾家三爷走了过来。
“你们都给我闭嘴。”
越是有人劝阻，顾培华的情绪就越激动。他抬起头来，狠狠得指了指自己的三哥和四哥。
灵堂前坪，聚满了人。大部分都一副看戏的样子。
厉流殇面色寒漠的看着顾培华，那深幽如寒潭的眸凝着沉沉戾气。
顾培华的一言一行都让他无法容忍，但他并没有急于动手。
毕竟，这是顾老太爷的灵堂。
他给顾家留了三分颜面。
顾培华见他一脸漠然，感觉自己一腔怒火烧到了一座冰山上。眸光一紧，牙齿咬得森森作响。
在众人注视的眸光中，他朝着厉流殇一拳挥了过去。
“厉流殇……”
厉流殇站着没动，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分惧怕之色，峻脸的寒气反而越来越重。
灵堂的空气，漫溢着死亡的森寒气息。
“老五。”
顾培华挥过来的拳头倏然停住，一道冷厉的斥责声随之响起。
顾家当家人顾舜尧出现了。扼制住顾培华手腕的人，正是他的贴身保镖。
“放开我。”
怒火中烧的顾培华气得面色发紫，眼球上的红血丝加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