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来了?”
厉流殇深邃而裹挟着一丝寒意的眸光直接掠过顾培华，径直落在了季弦思和厉美娜身上。
已经领受过多次无视的顾培华心里极为不满。以往还能勉强控制情绪，但此时此刻他完全压制不住心里岩浆一般的怒火。他背负着双手，眸光森冷而阴戾得看着厉流殇，后牙槽咬出了一丝痛意。
“流殇，我想进去看看，你……”
厉美娜眨了眨羽睫，浅浅勾唇回应。轻柔的声线微微有些发颤。即便是他的亲姐姐，这个时候，也有些怵他。
不等她说完，厉流殇就绷着脸冷声打断。
“回去。”
“流殇，我就看一眼……”
厉美娜眸中波光泛起，神情微有不愿。念在自己叫了这么多年‘母亲’的份上，她想要送顾明玥最后一程。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人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走。”
厉流殇语气加重，脸上愈发沉锐。
“美娜姐，我们走吧。”
季弦思见厉流殇已然动怒，生怕闹出什么来。她赶紧搀扶住厉美娜的胳膊，小声劝道。
厉流殇漆黑如墨的瞳仁缩了缩，紧绷的下颚冷锐非常，他再无多话，迈步走下台阶。
厉美娜转了转头，看着他挺括而生寒的背影，无奈得抿了抿唇。
“好吧……”
顾培华看着她们转身，猛地反应过来，对着已经完全走下台阶的厉流殇大声喊道。
“厉流殇，你到底对我大姐做了什么？你真以为我们顾家那么好欺负？我告诉你，我大哥已经……”
顾培华突然住了嘴。大抵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怒意缭绕的眸子瑟缩了一下。
厉美娜和季弦思的脚步同时一顿，眼眸微垂，看向朝着黑色劳斯莱斯走去的挺拔身影。
厉流殇依旧那副冷漠寒肆的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不论是顾培华这个人，还是他说的话，他全都当成了一团空气。
顾明玥死了，他与顾家再无半分瓜葛。
“厉流殇，你……你……你给我们等着！！！”
顾培华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气得都有些结巴起来。他伸出食指，颤抖着朝厉流殇指了指。
砰。
厉流殇坐进车内，也没有等季弦思和厉美娜，重重关上车门便发动了车子。
厉美娜眸光颤了颤，脸上露出一丝不安来。
“弦思，我们也走吧。”
“好。”
季弦思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劳斯莱斯，秀眉微微蹙了一下。
……
无论顾培华怎样动怒，警卫都没有让他进去，气急败坏的他拿出手机给顾舜尧拨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时间太晚，顾舜尧始终没有接听。
等顾培华怒意袅袅得回到顾家，发现顾家灯火通明，哭声、哀叹声、愤怒声连成一片。
“这是怎么了？”
顾培华皱着眉头对着急急迎上来的方瑜问道。
“老爷，你可回来了。老太爷不知怎么知道了大姐的事情，急火攻心晕过去了。老太太情况也有些不好……你说这……”
一脸慌乱的方瑜忙不迭得着急回道。
“你说什么？谁告诉他们的？”
顾培华一惊。
“不知道？”
方瑜摇了摇头。而后，叹了一口气，又道。
“这个情况，谁会承认。”
“五爷，二爷让您赶紧过去。”
有下人过来，低头开口。
“……”
刺目的灯光下，顾培华的脸色又黑又沉，周身凝着的怒气让人不敢靠近。
除了出差在外的顾舜尧，顾家的人齐齐聚在了顾老太爷居所的客厅里。站着的，坐着的，踱步走来走去的，脸上都布满了不安和紧张。
顾梦柔被萧晗从梦中叫醒，来不及换衣服，只在白色的丝绸睡裙外罩了一件针织长外套。也不知道是不是客厅的温度开得太低，还是气氛格外紧张，她打了一个寒噤，而后双手环抱，站在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六妹，你冷吗？”
浓烈的酒味里夹着一丝炽烈的女人香水味飘向顾梦柔的鼻翼，她下意识得松开环抱的双手，捂住了鼻子。抬着紧皱的眉头看了过去。
右前方，纨绔子弟顾方舟眯着一双醉意朦脓的眸看着她。全家人都担心不已的时刻，他依然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不冷。”
顾梦柔摇头否认。
“你都在发抖，还说不冷？”
顾方舟左侧嘴角慢慢上扬，一抹笑意倾泻了出来。
许是两人年纪差不多，又或者两人平日都没少被顾梦西奚落，两人关系比其他堂兄妹要好很多。
他一开口，空气里难闻的混杂气味更加浓郁，顾梦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六妹，给。”
顾方舟将自己身上晕染了纸醉金迷气味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然后朝顾梦柔怀里一扔。
“不需……”
顾梦柔’要’字还未说出口，深紫色的外套就一头砸进她的怀里，堪堪让她后退了两步。
“披着吧，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我们是回不去了。”
顾方舟微醺的眸朝顾老太爷的房间瞟了一眼，脸色有些漫不经心。
“给你，我不冷……阿嚏……”
也不知道是真的着凉，还是外套上的气味有些冲鼻，顾梦柔说着说着打了一个喷嚏。
“还说不冷？”
顾方舟撇嘴一笑，身体微微有些摇晃得走到她跟前，抓起自己的外套，抖落开，作势就要给她披上。
“梦柔。”
一声充满着怒意的唤声叫停了顾方舟的动作。他皱了皱眉，扭头看了过去。
一身素色衣衫的萧晗黑着脸朝他们走了过来。
“妈妈……”
顾梦柔回应了一声，瞳仁有轻微的收缩。
顾方舟表情微有尴尬，唇角抽了抽，噙出一抹淡笑。
“六妹，你不冷，哥哥可就自己穿上了。”
当着萧晗的面，顾梦柔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饶是在这样的气氛中，顾家五少爷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一想起他对顾梦西做得那事，萧晗的眸光就像淬了剧毒一般。
“方舟，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
另一个方向，满脸着急的方瑜快步走了过来。刚想低声教训顾方舟两句，发现萧晗也在，随即住了嘴，一把扯住顾方舟的袖子，将他拉到了别处。